宋观恼羞成怒:“我说是咬就是咬,你怎么这么烦!”

被摁在地上的鸡蛋君剧烈挣扎着:“你干什么你干什么!”挣扎的更厉害了,“你还好意思对我火?!你看看你自己都干了什么!”

房内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宋观抬眼对上乔师弟的眼睛,一个激灵,连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但的确很多时候,粗神经的人,尽管神经粗的可以绊死大象,往往直觉总是十分精准的,宋观慌慌张张的解释:“我,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啊,今天才收到师父的信,突然说起这件事,我也不知道……”

卧槽!莫非这货是在暗示他和乔师弟走得太近,然后警告他滚远点么?

蓝衣服袖手站着,被他喊了这么一句,也没什么反应,就那么沉默不语的看着宋观。一副对一切都了然于心的默默表情,那模样……真是看的人想要冲上去扇两耳光才解恨。

一路行路匆匆,第十日少阳派众人便在盐城的客栈里住下。次日,宋观起的晚了些,于是便独自一个人跑到楼下找吃的,也就这个时候,他遇到了一出十分有意思的戏码。

两个人闹的滚到一起差点没被对方挠的笑断气,最后气喘吁吁的并排躺在床上,宋观原本就没吃饭,此刻闹了一会儿越觉得手脚有些有气无力,他推了一旁的乔明一把正要说些什么,烛影一晃,话未出口,就被突如其来的加之于身上的重量压的轻微的闷哼了一声。抬眼对上乔师弟黑润的一双眸子。乔明一个翻身正好的就那么压倒了他身上,手就抵在了宋观的脸侧。两个人的脸贴的很近,彼此呼吸可闻,乔师弟一双眼睛又黑又亮,他低低的唤了一声:“师兄。”眼神温柔,似乎声音都随之有些飘起来。

艹!

宋观:“哈哈哈哈,原来是这样?”

最初几次乔明还颇有些犹豫,欲言又止的大约想说什么劝解的大道理。但经历了宋观几次“你再跟我说我就要哭给你看了”的苦逼无赖模样,到后来也就默然。经历的多了,甚至在后来瞧见宋观一副屁股后面追着狼似的模样,还会自的停下来帮他打掩护,有时候还告诉他躲哪里会比较好。宋观瞧着仿佛周身萦绕着一股仙气的乔明,一脸坦然的同周师弟睁眼说瞎话。乔师弟随手指向某一方向,淡定且从容的道:“师兄往那里跑了。”

这人长得还真是……

房间内的时间仿佛在这一瞬间停滞,凝滞的近乎死寂。

搓搓搓!你以为你在搓衣板啊!

不当炮灰基佬系统就虐死你有没有!

“进入‘受’模式。”

他闻言点点头,仍是笑着的模样,然后说,我知道。

段子宴倒酒的动作一顿。

这世上有一种人,冷静的疯子,他们清楚的知道一切,甚至比别人都要冷静理智一分,唯有行为和理智背道相驰的疯狂。叹口气,星夜微寒,段子宴倒完了壶中最后一滴酒,他向乔明举杯,笑了笑转开话题:“大约明日我和谢晨便要动身走了。”

乔明放下杯子问,“去哪?”

段子宴想了想,道:“还没细想好,不过是他叫嚷着要去江南一带罢了,也许可以带他去一下榕城,听说那里的叫花鸡是一绝,又或者是兰城,那里不久会有一场花魁大赛……”

乔明摇头失笑:“你倒是舍得。”

段子宴又喝下一杯:“不过是为了之后的利息罢了……总该是要让他知道,出来混的总是要还的,不可抱有侥幸心理。”

夜风微凉,又一壶酒下肚,段子宴已有了几分醉意,他看着乔明,忽然说:“近日做了一些奇怪的梦。”想了想,手抵着额头笑了一声,“算了,不说了,不过是个昏梦。”

的确是个昏梦。梦里他和乔明居然在一起,只不过梦里那个乔明同眼前的这个人并不大相像,甚至于是截然相反的。只是梦境逼真的让他有些无措了。不提也罢,想想都是荒唐。

段子宴离去之后,这水榭里便只剩了乔明一人,天上一轮圆月今夜格外的亮,他将手里的半杯酒洒在地上,段子宴说宋观是他的心魔所在,大约如此。他想起师兄还在的时候,他做过许多令人不齿的事情,那些隐秘的,不可言说的,禁忌的,连他自己都厌弃的事。然而一边自我厌恶着,一边又无法停下来。想要眼前这个人全部属于自己,这样不可见光的想法在无人见得的角落里一点点膨胀。夜里同睡时,他将脸埋在师兄颈侧,怀里温热的躯体,他抬起脸吻一吻师兄的眉眼,那人睡得毫无防备,没有知觉,吻一吻,再吻一吻。然后他看着师兄的睡容,不可避免的就想到了,以后会这样亲吻师兄的人会是谁呢?会这样被师兄抱在怀里睡觉的人又会是谁呢?想到这里的时候,抱着师兄的力道有点不可控的过大,师兄在睡梦里挣动了一下,他松了松手。

其实他知道的,师兄对他并没有什么心思。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师兄说喜欢一个人要摸清他的喜好,师兄说喜欢一个人要自己争取。他回想着楚姑娘神态模仿着。但到底结果不同。师兄会喜欢上楚姑娘,却不会喜欢上他。但他觉得这一切都可以慢慢来,一切都可以慢慢来。只是没想到是师兄死了。那样猝不及防的。幼年时有关那个长门僧的模糊记忆突然于那一刻清晰的浮现,甚至连身后那不知名的参天古树的纹路,都变得清晰无比。

——小公子在意的人,总是会先一步离小公子而去。

损伤了一只眼睛的长门僧长长的一声叹息,说,这便是小公子的命。

师兄死后他血洗了魔教,那些魔教的人被斩的七零八落,身分离,鲜血渐在墙上,他竟生出一分快意。幼年时祖父曾拉着他对他父亲说,你的这个孩子,心思太过干净,容易一步小心就教太过。这同你二叔很像。向善极善,向恶极恶。一念成佛,一念成魔。你二叔便是叫你太爷给教毁了。这个孩子,你要好好教他,知道吗?你要好好教他。

恍惚又回到师兄死的那夜,华山派半边的天被火光映红。他不记得自己当时看到一身血的师兄时,是个什么反应。但脑中转过许多片段的画面和零碎的记忆。真奇怪,有些事情,不见得是印象最深刻的,却一直记得很清晰。

像是和师兄练剑的那回,他从后边握住师兄的手比了一个突刺的动作。那个时候师兄突然停下来,回头说:“师弟啊,你有没有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他笑着微微点了点头:“是吗?”师兄看了看他,再看看,突然一脸现了什么了不得事情的表情,他心中有片刻慌乱,却听见师兄说:“我就说有哪里不对。师弟,你是不是长高了?你这好像,都跟我差不多高了啊。”事实上的情况是,他目前还要比宋观要高上那么一点,但对方一副“什么啊,你才没我高”的表情,他手握成了拳头抵在唇边咳了一声,带了一点笑,一脸十分认真的表情说着违心的话:“师兄这样一说,倒的确是如此。”

或者是门中子弟聚在一起,大家谈论着理想和日后的打算,众人多是少年意气风,志向十分的远大,比如说成为天下最强的剑客,或者成为天底下最强的刀客……轮到他时,他合上手里的书,略思索了一下说,一生平安到老,养些花草,再养些小动物。一群人听完了他这个愿望,都出嘘声。人群中唯有师兄望着他,眼神明亮。然后师兄拨开站在他前面的师弟,跑到他跟前握住他的手,一副不胜唏嘘的模样:“师弟,果然我们两个最投缘啊。”一旁有人果断揭穿这句话:“师兄你明明说的是娶十七八个漂亮姑娘,然后开一个食铺,这理想哪里就和乔师兄一样了。”师兄扭头辩驳:“一样的一样的,本质上是一样的,我们都是和平主义爱好者……”“……师兄,什么叫和平主义爱好者?”“哦,这个说来话长,我们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吧。”等吃完东西,大家通常都已经展开了新话题不记得之前说的是什么了。那个时候宋观很自然的递给他一个豆沙包,其实他并不喜欢甜食,然而还是接了过来,然后一声不响的全部吃完。宋观见他吃完了,放下手里的包子,问他:“师弟,要不要再来一个?”他看着宋观,师兄的面容有一半陷在温柔的阳光里,半晌,他点了点头,轻声说:“要。”然后宋观果真便又递给了他一个。包子馅多皮薄,于他来说真是甜过头了,这真是一个让人吃的又痛苦又甜蜜的包子。宋观吃着包子看着外头师弟们打闹的画面,不知道看到什么,突然笑了一声出来。他在一旁侧看着宋观笑,觉得周围的阳光似乎都亮了一点。

都是些过往的片断。他不记得自己到底是怎样走到了宋观身旁,血腥味,冰凉的月光,他手指抚上师兄的脸颊,躺在地上的这个人气息微弱的近乎于无,他心底生起了一种巨大的恐惧。可是有什么办法呢?有什么办法。无法改变对方越来越弱的呼吸。那样无能为力的感觉。他突然就有些痛恨了。不知是对别人还是对自己。天上的月亮这样明亮,可是月光再亮,也始终冰凉。很多时候师兄给他感觉就像这月光,又或者是像那溶解在水中的阳光,那些阳光在离人不远处的水面上沉沉浮浮。暖的就像是真的一样。可是不是的。这都不是真的。于是一切的追逐变的可怜可笑。一切都是捕风,一切都是捉影。

乔明伸手盖住了宋观的眼睛,他俯下身,一个近乎于凶狠的吻,有血液的味道在口腔里蔓延开来,隐约透着点绝望。忽然一只手触及一片冰凉,指尖微微一痛,是锋利的刀刃,然后他摸索着握住了。月光明亮,像水银那样倾泻而下,乔明将那把匕轻轻的刺入宋观的心口,身下的那个人有片刻痉挛,宋观的手指扯住了他的袖子。乔明的另一只手仍是盖在宋观的眼睛上。他一直希望师兄能知道他的心思,却又害怕师兄知道他的心思。暗恋永远是一个人的魔障,与另一个人无关。手掌之下,他能感觉到宋观轻微的眨了眨眼睛,睫毛扫过他的掌心,微微的痒。像蝶翅在掌心之下微弱挣扎。仿佛一整个迷离的四季,一场关于蝴蝶的盛大死亡。

【番外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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鸡蛋君:你走的第一个故事,其实是有名字的。啊,其实你走的每一个故事都是有名字的。

宋观:……你们真闲。

鸡蛋君:别这么说,这些是世界对我们来说都是真实的!我们对这些世界可都是真爱啊!真爱!

宋观:……

宋观假装很有兴趣:哦,那你说说,第一个故事叫什么?

鸡蛋君:这原本的故事,叫江湖异闻录。

宋观:……这名字……不大符合原本那个故事的气质。

鸡蛋君:……

鸡蛋君:哪里不符合了!

宋观:你需要一个能让人一眼看到故事本质的名字,你需要一个更大气的名字。

鸡蛋君:……

鸡蛋君:比如?

宋观:江湖基佬传。

鸡蛋君:………………………………………

鸡蛋君:你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