鼎丰小说网 > 天下乾坤 > 四七 天池坠崖杳无踪迹 后园嬉戏另有玄机

方御风冷笑,“果然如此。”

沈冥见她右手与自己相斗,左手仍死死扼住薛麟的颈项,只怕薛麟被她一扼之下,性命堪忧,心中大急。他二人在莲花峰上相斗,战况自是凶险,只因那高崖之下便是万丈深谷,倘若一不小心,便会跌落谷中,粉身碎骨。薛艳裳倚于石莲之畔出手,倒甚是轻松。由于她衣袖极长,袖风之中罡劲充盈,进攻之时,自是大占便宜。沈冥为闪避红袖之袭,数次自崖边滑过,危险已极。

沈冥忍不住道:“薛公子,你好生歇歇,待沈某调息过来,便带你下山医治。”

薛麟见他神情变幻不定,竟是对自己的话半信半疑,当下冷笑道:“你不相信我的话么?我身中剧毒,即将不久于人世,又来骗你做甚?!”

只见两名红衣女子手持双刀,向沈冥杀来。却另两男两女围攻薛麟。

莫非……和剑魔殿有关……和他……有关?

薛麟见状,卧在地上笑道:“姑妈,你也说了那个‘老’字!沈清微比你大不了几岁,他既然是老家伙,你自然也老了!”薛艳裳虽在剧斗之中,仍然能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见薛麟出言讥讽,当下冷笑道:“臭小子耍贫嘴!待我将这小子擒下,再来收拾你!”

郑韶沉默着,方御风也只是偶尔才会向白啸天提一个问题……在白啸天时断时续的叙述中,间杂着白云烟的低泣。

“忍让?!我用得着她让么?当年十大长老原本就属意我接掌大天罗宫,要不是因为天心未遣是天颜无色的侄女,我今日又怎会流落异乡?在西粤一隅做那小小绛云宫的宫主!”

白啸天果然病得很重。

方御风道:“方某却要问郑兄一句,‘冰魄神丹’乃是何物?”

秦逐鹿接着道:“龙堡主接到信后,半信半疑,恐怕是敌人诡计,想想却又不似。他一时之间难以抉择,只好派在下带领神龙堡十名高手,先行前来苏州一探究竟。”

却听窗外一人低声道:“在下方御风。”

方御风这次却不拐弯抹角,只听他道:“事情自然是有的,并且与贵门有着极大干系。”

一时间,房间里变得十分安静。

春夜仍寒,舒念身上的轻衫被夜风一吹,早就透了,冷得直打哆嗦。他自幼便被人捧在手心里,当真是娇生惯养,一呼百诺,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罪?本想觅路回地权堂去,又想到这样做是很没面子的事,便忍不住开始咒骂起方御风来,连带着地权堂上上下下,从古风节到一干弟子,统统问候了一遍。

秦逐鹿当下带领沈冥进堡。今日入堡自然与昨夜暗探不同,沈冥见此堡城池分前城和后城两部分,一条宽阔大道直通城内,城内建筑恢宏,直似京中宫殿,较之那杭州邓王府又是另一番光景。

这人正是舒念。

郑韶一边低头沉思,一边缓缓道:“由于我看到白云青其人的时候,他已经受伤了半个多月,因此在下仅仅能够看出他乃是被一种极其霸道的掌法所伤,至于究竟是何功夫,竟然不得而知。”

另外四人倒是每人手中一柄利刀,然而,这四柄刀却又各不相同,只见东南角的女子手中所持之刀刀背笔直,刀身却又宽又短,刀柄之处却另外有一柄护手刀,这护手刀刀身却极细小,绕柄半圈,刀尖外露,正是一柄子母刀;

沈冥心中不由暗暗苦笑,自己几次三番查找大天罗宫的踪迹未果,却总是和绛云宫之人不期而遇。如此看来,那八名红衣女子只怕是外出执行什么任务,这才深夜而归,而此处居然竟是绛云宫在徐州的另一处据点。

转瞬却已过去半月,邳境见父亲寿辰已过,家中并无甚要事,便欲起程返回汴梁,然而心中却又放心不下冷烟凝,便将她带在身边,一同返回乾坤堂。他因为此事,还着实挨了祖母和父亲的一番埋怨。

这分明就是个绝世的美男子,而舒念竟仿佛是看到了什么怪物似的,“你是谁?我不认识你啊?”

此时,昆仑派紫霜寒却从一旁走上前来,先向唐、风、韩三位颔示意,便对舒念道:“舒公子,今日是唐家七公子大丧之日,你在此处胡闹,不觉得理亏么?惹怒了唐堡主可不是好顽的,还不快向唐堡主赔罪。”

他话音未落,只听楼上一个女子声音娇笑道:“大哥真是作弄人!明明躲在假山那边偷听表姐唱歌,还装出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来,却也不羞!”

姬凝风见此招奏效,于是派心腹弟子密令苏沉烟趁天下道宗忙于内乱,疏于戒备之际,在众人饮用之各处井水中下毒,极乐宫便可以趁此机会将天下道宗一举歼灭。不料,却遭到了苏沉烟的拒绝……

原来,数年之前,沈冥曾在京中与此人有一面之缘,只是当时不明对方身份,只从旁人口中知晓其姓名是上齐下秀,武林中人往往萍踪浪迹,为免麻烦,随口编一个姓名也属常事,当时便未曾多想,直到日前江南飞提起此人之时,方才想起。

晏无双深知自己虽然素日得同门敬重,师父宠爱,但终究是一介女流,在未来宗主的人选问题上,难以与师兄师弟抗衡,便索性不参与此事。但她心中又有一个念头,倘若是傅慢云继承宗主之位,必然在即位之后顺理成章娶苏沉烟为妻,只怕自己今生便再难与其结为连理。

“可要不是乾坤堂,又有哪派的弟子有如此大胆?”

冷幽鸿在极乐宫住得久了,知道这地牢乃是极乐宫的禁地,牢中关押的全是犯了极乐宫中重罪之人,每日早中晚分别由四名宫主心腹轮班看守,休要说是旁人,便是宫中弟子,没有宫主之命,亦是不得近前。

唐远峰又是团团一揖道:“有诸位英雄在此,自是不能令武林道消魔长,唐家堡全体愿与各位豪杰一同持剑卫道,誓死要保住中原武林之正气!”

他抬头望向山顶云雾,天际归鸿,心中一时百感交集。

谈倦倚在门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方师兄的易容之术又精进了一层,连我险些都被蒙在鼓里。”

当下,沈冥将宫中之事以及自己此番前来江南所担之重任向令千秋一一道明。令千秋听后亦是微微一惊,道:“此事果然非同小可,不过,沈师兄,小弟倒要劝你一劝。官场之中毕竟不比江湖之事,岂不闻‘绝情最是帝王家’,皇族**自古便是你死我活的争斗之场,有道是‘是非之地不久留’,师兄何苦将大好年华,虚掷于他人无谓之争。”

“小漠!”

那丐帮长老孙骑鹤大约五十多岁年纪,目光清朗,精神矍铄,身负八个口袋,手中持着一根乌黑如墨的铁棒。蜀山派韩剑歌却不到四十岁年纪,一身淡色道袍,颔下微髯飘动,神清骨秀,一派仙风道骨。昆仑派的紫霜寒却是一个二十多岁的紫衣女郎,她生着一张鹅蛋脸,秀眉杏目,却是不苟言笑,面若寒霜。

邳境听得“极乐宫”三字,不由恍然大悟,他适才见这十人身法诡异,服饰各别,已经略有怀疑,此时听这为之人点破,才注意到这十名高手的衣袖上分别绣着“极乐”二字。极乐宫本是武林邪派之一,相传位于皖南芜湖神仙洞一带,其门徒一向不在北方行走,而今突然现身祁州,不由令人心生猜测。

二人相顾大笑,钱崇礼又随口问询了一些京城典故,说着说着便就切入了正题。

原来邳恪的寿辰却在四月初二,距此时已不足二十天,自从半个月前入宫并且现当今皇上实为中毒之后,邳境便暗暗疑惑。他本来生性淡泊,若不是沈清微和姜紫墨几番托请,他未必会入宫为皇帝诊病。但医者仁心,既然已经查出病况,自是不能装作事不关己,是以这段时日以来,邳境一直在天寿堂内研究“但愿长醉不复醒”的解毒之道,却始终不得其法。此次北归,虽是给父亲贺寿为主,却也在同时受了沈清微之托于万寿山庄藏书库中寻找解毒之法。

此刻,在碾玉楼的正厅之内摆着十桌酒筵,每桌酒菜均极丰盛,却一共只六人享用。这六个人各自坐了一桌,从外表看去年纪最长的也不过二十**,却均是衣着华丽,气度不凡,目中神光,极是充足。六人之中有男有女,显见俱都是少年得意的武林高手。

白啸天闻言冷笑道:“阁下好大口气,我白虎门原本只是个不入流的小门派,白某既然浅薄,更是不容得鼠辈在我面前放肆!何况阁下伤了我门下弟子,还想施施然出门去么?”

他因兹事体大,自己不敢擅专,素知沈清微于朝野上下说话均极有分量,便悄悄将此事与沈清微言说。不料沈清微竟也是为那传说之事忧心,二人一拍即合,对于皇帝之病症治疗却无头绪。姜紫墨情急之下想起师弟邳境素日深得师父真传,现下又在京中,是以便托沈清微安排心腹之人转交书信一封。哪知此事竟为太子赵顼得知,他为父亲之重病日夜揪心,衣不解带,听闻京中竟有神医,又素知乾坤堂名扬天下,这才降尊纡贵亲身与沈冥赴乾坤堂延医。

曲游春听了这话,自然无甚异议,却是沈冥看了那少年公子一眼,神色间颇为诧异。

拾起茶盏,方御风打量着面前这个刚刚丧父不久的少年,无数感慨突然涌上。

颜梦痕抬眼向他看了一下,又低下头,喃喃道:“只是其中之一么……”神情之中竟有一丝伤感,与她适才大声言笑之举殊不相称。

方御风见她时喜时嗔,心道小姑娘家情窦初开之际,想来都是如此,但颜梦痕与谈倦相交不过数日便已如此情根深种,不免暗暗埋怨谈倦不该不辞而别,一走了之。

他见颜梦痕低头半晌不语,纤纤玉指却在脖颈之间轻轻捏着一串珍珠,来回捻动,当下灵机一动道:“颜小姐这串珍珠项链粲然生光,可否借与方某一观?”

颜梦痕正在出神,听他夸奖自己的项链,却也回过神来,向方御风笑道:“好啊。”当下自颈项之间除下项链,递到他手上。

方御风将项链拿在手中,故意赞道:“这串珍珠颗颗精圆,难得的是竟然皆是一般大小。”

颜梦痕道:“这项链还是爹爹在世的时候,我娘送给我的,说是南海明珠,要我好生佩戴。”

此时她似已忘了适才伤感之事,方御风将珍珠还给她,笑道:“令堂视你自如掌上明珠……”他眼光无意之间在花丛中掠过,陡然间见到花丛边一物闪闪光,和颜梦痕项间珍珠极为相似,心中灵光一闪,正要上前将其捡拾而起。突然听颜梦痕“哎呦”一声,随即便是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却是她那一串珍珠项链不知何故断开,珍珠于园中的青石小径上散落了一地。

方御风微微一惊,再向花丛边看去之时,只见一颗颗珍珠正兀自滚动,原先那亮之物却再难辨别。

他俯下身,刚要帮颜梦痕捡拾珍珠,却见嫣红不知从何处走来,见此情形,惊道:“小姐的珠链怎么断了?”回身唤道:“你们几个,快把这些珍珠捡起来!”又对方御风笑道:“有劳方公子了,这等事只叫我们下人来做便好。”二人转身,见颜梦痕蹲在地上,正嘟着嘴将珍珠一颗一颗捡起,嫣红忙将她拉起来,道:“小姐怎么亲自去捡?!当心弄脏了裙子!”

此时,几名丫鬟已将珍珠捡到盘中,嫣红道:“且留心一些!若少了一颗,仔细你们的皮!”

转脸对方御风笑道:“方公子请随我到前厅中去,夫人怕您累了,特备下茶点款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