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看清楚了?”

听到郭况问题不大,在场的人都松了一口气,郭主觉得不便打扰,就想把儿子接回驿馆。

李通似乎也能记得当时有一个叫郭兴的小厮,因为行为举止与众人大不相同,所以才让他有些印象。现在才知道他可能就是绵蛮侯,心中不住的叫苦。“娘娘,绵蛮侯在军中作战英勇,给人的印象颇深,应该会有人注意得到。臣这就派人去军中查问,请娘娘安心在宫中等候消息。”

正在战事胶着不下的时候,从南阳败回的吴汉赶到了洛阳,跟祭遵的人马汇合到了一起。吴汉的到来让刘秀彻底放下心,这场战事也不再有任何的悬念。

“赤眉被大司徒所阻,未必能够分心他顾,苏况的动向只要遣人到大司徒那里一问便知。”

郭圣通一时也弄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情况,当下恐怕真的是十分危急,殿中众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被景丹的病情一搅,郭圣通差点忘了自己过来广德殿的目的了。眼见着刘秀情绪不高,也不得不硬着头皮把事情说了。只因上次释放宫女出宫,还有一些无家可归之人依然留在宫中,但是年纪已经是越来越大,总不能让她们老死宫中。郭圣通觉得这些人很难安排,就来找刘秀讨个主意。刘秀对这件事情果然没有任何兴趣,在他看来,只要给口饭吃也就行了。

郭圣通很厌恶伯姬目中无人的样子,仗着刘秀的宠爱为所欲为,淡淡的答道。“她就在长秋宫,但是今天公主却不方便见,不如改天吧。”

第二天,郭圣通命中宫谒者令密诏邓婵即刻进宫。那邓婵也是个烈性女子,以为自己难逃一死,朝着宁平公主的寝殿磕了三个头,跟着陈颂就往外走。倒是宁平公主刘伯姬听到消息,匆匆忙忙的就要跟去,还是邓婵阻止了。

“臣妾虽然不曾认识邓将军,但是也听说他是少有的少年英才。陛下与他的情意,也不是常人能比得了的。突然出了这样的事情,陛下心中苦闷臣妾也能体会一二。只可惜臣妾一介妇人,无法替皇上分忧。”

殿外的侍女的议论声,不时的传到郭圣通的耳中。“青儿,你去问问,她们议论什么呢。”

“这怎么会不知道,她成亲早你半年,也不过是阴家当时为了跟刘家拉拢关系而已。皇上当时说的很清楚,阴氏乡野女子,只能为妾。我们虽然没看见他写下凭证,但是你可是三媒六证,明媒正娶的。那时候没跟你说,是怕你知道以后心中不悦,不但于事无补,反倒影响夫妻情义。原本以为真的不过就是个不被在意的乡野女子而已,不成想皇上登基以后,就露出了本意,好在最终还是没有背弃前言。”

阴丽华命人把嫂子送出宫,听说郭圣通在上林苑,收拾了一下也往那边去。郭圣通最近心情大好,宫里少了刘秀让她觉得一下子自由起来。眼见着阴氏往自己这边晃荡,都不像从前那么堵心了。

邓氏并没有因为阴丽华的哭诉而失了半分冷静,“姑娘,你知道阴家那么多女孩儿,你哥哥为什么偏偏挑中了你来联姻?”

“傻妹妹,她那是做给皇上看的。当时阴贵人喝问莲心的时候,她的表情非常不耐烦,一定是做贼心虚。”

“怎么回事?”

“丽华怎么了。”刘秀柔声问道。这个年代,如果一个女人能把眼泪流到男人的心里,那么她就是成功的。而阴丽华无疑是最成功的一个,她的眼泪总是能搅乱刘秀的心。

“紫苏,朕来问你,你今天可到过含章殿荷塘。”

“回皇后娘娘,宫人今天听说荷塘里开出了一枝并蒂莲,就要过去看看。因为明天要搬到芳菲殿去,奴婢和莲蓬、莲子在殿里收拾东西,只有莲心跟在娘娘身边,后来的事情奴婢并不知道。”

申子弘犹豫半天,说道,“许宫人已经是动了胎气,孩子能否保得住要看宫人什么时候能够醒来。要是总也不醒不过来,只怕孩子就难保了。”

“启禀娘娘,景安殿在北宫的最北面,是最荒凉破败的地方,娘娘不如就在南边看看吧。”

新朝与陛下同名的国师,郭圣通想了半天才明白,就是王莽那个专门研究符箓谶语的国师刘歆,后来在《赤伏符》上看出了那句“刘秀兵捕不道,四夷集龙斗于野,四七炎际火为主”的话,就把自己的名字改叫了刘秀,结果还没等动手,就让王莽给杀了。而现在的皇帝刘秀也是因为这句谶语才最终下定了起兵的决心。郭圣通隐约能猜到许氏下面打算说什么,但是,她并没有兴趣知道。

“陛下,教养子女本是女子分内之事,臣妾所作的也不过是分内之事而已,陛下何必多虑。陛下如果觉得过意不去,不如以后多多赏赐臣妾呀。”

前世的郭圣通听到这话一定会欣喜若狂,现在却连个波纹都没有,只是低头谢了。又略提了句贾复的女儿贾媛,刘秀也知道为何单让贾媛入宫,有些怪罪郭氏莽撞。

“什么头,新来的宫女梳不好,换个人梳也就是了,这请的什么罪啊?”郭氏直直的看着刘秀,一脸困惑。

“巧心,不可多嘴!”阴丽华明着是训斥巧心,但是心里却很高兴这个丫头知道自己的心意。巧心是从阴家带来的陪嫁丫头,自然与别人不同,在宛城的时候也能说上几句话,刘秀喜欢她忠心,也肯高看一眼。

见刘秀依然忧心忡忡,冯异笑着说,“臣听说陛下前日诏立中宫,没能赶回来拜贺,还请陛下恕罪。”

其实身为皇后的母亲,又不曾真正获罪,郭圣通是随时可以请她进宫的,但是毕竟刘扬的事情让郭氏在朝中很是尴尬,如今,皇帝亲自宣召,也就名正言顺了。

酉正的时候,长秋宫的宫女内侍果然都到了,乌压压的站了半个院子。等他们行了问安的大礼,郭圣通略扫了一眼,现能叫上名字的竟没有几个。一时有些怔,这些人别看地位卑下,有时候却能直接影响主子的命运,自己怎么会如此疏忽,不但不明底细,甚至连姓名都不清楚。见皇后不说话,底下的人反而更加惴惴,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祸事降临。上位者就这样好,说话的时候底下得听着,不说的时候下面得候着。

“臣妾现在身为皇后,再不是漆里舍那个不知世事的小女孩,自然凡事都要设身处地为陛下着想,再说陛下对臣妾的情意,臣妾就是粉身碎骨也难报万一,怎么能明知陛下心念姐姐,却故作不知,不肯多出一份敬重呢?臣妾也知陛下难处,只要陛下觉得此事可行,就选个合适的时机,由臣妾给来上奏请封,朝中之人又怎么管到皇上的家务事儿呢。”郭圣通不知道这番话,刘秀能相信多少,只能听天由命了。

“那你打算干什么。”王梁都没注意到自己的声音都有点颤抖,但周氏听出来了,没有直接回答他,反而问道,

“是不是那位圆圆脸,看起来一直都似乎笑眯眯的,有三十多岁的那位啊?”

青染和紫苏睡在外间临窗的矮榻,其实郭圣通很想跟他们好好说说话的,又不知道该从哪儿讲起。只得一个人在哪儿翻来覆去的胡思乱想,想起前世这个时候自己气得七窍生烟,第二天阴氏过来请安,便没给她好脸,虽说脸色不好,但绝无半句责难。也不知那娴雅仁厚的阴贵人是怎么吹得阴风,结果刘秀三天没有踏入长秋宫,而自己公侯小姐的傲骨,更是不屑低头。后来还是因为彊儿热,才勉为其难过来看看,那时,宫里宫外自己已然成了笑柄。现在,她是真的不希望刘秀再到长秋宫来,还好省下一番虚情假意的应承。“曾经宠而不爱,如今,你连宠都不必,我也不再在乎爱与不爱。”

夫妻俩各有心思,场面一时竟有些冷。紫苏频频使眼色,郭圣通也全不在意。倒是太子刘彊见无人理他,颇不自在,伸手就要去抓刘秀冠上的翠玉,吓得郭圣通一把将他抱住,赶紧替儿子请罪。

“这有什么分别吗?还是大王想要知道先帝是不是还念着一点父子之情。”

想想当年阴丽华,没事就提起在她六七岁的时候就已经故去的父亲,接着就是哭哭啼啼,悲痛难抑。刘秀为了这么个事儿,都能公然在朝堂上夸她仁孝,还念些个酸诗出来。现如今,她节约用度、释放奴婢、修建宗学、慰劳军士,哪件不值得褒奖,可是一句时局不好,就轻轻的带过了。郭圣通心中不能不愤恨,但是,越是这样,她越要加倍的努力,让刘秀再也无法挡住她的光芒。

“宛儿,你去宣太医令过来。”郭圣通心里有了个主意。

红宛刚刚出去,赵普就小心翼翼的上殿来了,看来又是有了什么事情要跟紫苏说,郭圣通看他的样子有些好笑。“什么事情你就直接跟本宫说吧。”

赵普偷偷的瞟了两眼皇后,壮了壮胆子说到,“回娘娘,昨天上午西宫那边有些动静。”

“什么人跟你说的?”郭圣通顾不上问到底是什么动静,她现下面的人越来越敢自作主张了,红宛是一个,赵普就算不是也有人指使,只怕那个人就是紫苏。她决不允许长秋宫的人跟西宫有任何关联,这一点她们几个是最清楚不过的,居然还敢背着她动手脚,看来不管不行了。她并不是怀疑几个人的忠诚,只是不愿给别人可乘之机,几个年轻识浅的丫头,哪知道西宫那位的心机。

赵普见皇后动怒,也不敢撒谎,只得原原本本说了。其实,很多事情也是凑巧。莲叶有个姑丈的表妹的小姑的女儿,在西宫做些杂事,莲叶被赵普挑去监视许氏的时候就知道,只是这几天故意的多了些交往。

郭圣通压了压火气,低声问道,“她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