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身子骨太弱了。养上一段时间,我们练习射箭吧。要当山南的勇士,不会骑马射箭,可不行。”岗脚认真地说着。

巴丹顿珠始终没再说话,最后,他转过头去,隆起手儿朝外边看。

岗脚顾不上和她斗嘴,快步朝门口跑去:“阿牧达旺是你吗?”人还没到门口,远远的就叫起来了,门口传来阿牧达旺的声音:“就是我了。我来谢谢你的。”

但无论从什么地方看去,这一箭只怕是偏离很多。

“这个病秧子别没被病魔夺去却被摔死了。”

一马当先,岗脚很快到了哈达的地方,一个漂亮的弯腰动作,飞快的捡起了草地上的哈达,人群中随即爆出热烈的掌声。

“赛马呀。今天有赛马会,我们去参加比赛吧。”岗脚已经有点迫不及待了。

阿牧达旺也蹲下来,抚摸着它的身子,毛却是有点湿湿。

阿牧达旺还是憨憨地笑。

雪衣已经高兴忙碌起来,银子她细看了,先前还道够一个月的生活费用,现在看来,三个月不成问题了。明天儿,她准备去租一头牛一头羊,不然,连酥油都没有了。茶叶到还是有的。次仁达旺生前是个勤快的人,上山采了不少野茶叶。

看着她楚楚可怜的样子,次旺拉姆叹息一声,便任由他的女人拽着他的衣服了。

阿牧达旺抓着次旺拉姆的脚腕的手已经完全麻木了。他知道自己坚持不下去了。心里一股恨意涌动。这个世界真是太残酷了。世道不公,万物都是他们的玩物而已。

大病初愈。阿牧达旺的力气并没有那么大,他一手牢牢抓着池子边上的石头堤坝,一手紧紧抓着次旺拉姆的脚腕儿。因为憋着力气,他的脸颊儿更苍白了。

别说是人,就是一头大象丢进池子里,他们也毫不犹豫地上前攻击,来一场蛇吞象。

藏人多为长袖长袍,里面穿着各种颜色与花纹的衬衣,腰前系一块彩色花纹的围裙;穷人富人重穿着上就可以看出来,

同样的,阿牧达旺又来到了树林边上,那个绿衣少女正笑吟吟地看着她。

“我,我笑你像唐卡上画的仙女!”阿牧达旺回过头来,目光炯炯地盯着绿衣少女,一个小女孩儿的,有什么好怕的呢?

次旺拉姆惊吓间,慌忙跪了下去,磕头长揖不起。嘴里念念有词。

对于印度的历史,他可真懂的不多,即使是知道现在是什么时期,也怕不知道印度那边的历史。

“我已经睡着了。”阿牧达旺不耐烦地说到。

面对这样的哥哥嫂嫂,雪衣伤透了心。她替阿牧达旺拉了拉薄薄的被子,轻轻地说:“原谅他们吧。”

“水和奶搅在一起,就是用金勺子也分不开!”雪衣毫不示弱地说,“今生今世,雪衣就是他们家的人!”

一股胆怯陡然升起,他本能地感觉到双腿在打颤,手心里一股滑腻的汗水沁了出来,风吹之下,越的寒意。

不由得,她的美貌渐渐变了样,扭曲成一副魔厉之图,冲他嘿嘿笑着。额头上冷汗不迭,他慌忙闭上眼睛又念着“嗡嘛呢呗咪?”“六字大明咒”,渐渐的心跳缓了下来。

他在意的,比身家性命更重要的是他的弟弟,那个焉里吧基的阿牧达旺,那个他含辛茹苦带大的弟弟而已。反正是将死之人,先答应了他又何妨,还怕他化作厉鬼来寻自己不成?

趟在床上的阿牧达旺浑身一震,难道自己竟是被床前叹息,三天前嫁给自己相依为命哥哥的嫂嫂下毒差点害死的。他醒来后,原本身子里那个倒霉蛋的记忆还保留着,虽然一下子没有融合进这个角色,但从小替父做母养大自己教育自己的哥哥,还是有着感情的,同时也对屋子里的三人潜意识里包含愤怒。

此时,穿着绿衣的阿吉阿米快步走了进来,大堂椅子上,表情漠然的第桑落嘉大相双眼平视着阿吉祥阿米,他最喜欢的女儿。

“见到他了吧?”

“是的。是个很俊美的少年郎。”

第桑落嘉微微闭上了眼睛,过了半晌,才淡淡地道:“他是赞普,吐蕃王朝现在的王!”

阿吉阿米轻蔑地抬起头来:“阿爹说他是王,他才是王。”

风使劲吹着外边的经幡,刮的呼呼响。阿吉阿米就那样看着他的阿爹,吐蕃王朝最有权势的大相。却是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多年,即使对着自己,也一直的不曾表态,是要接回他,还是要他继续流落在山南?

“路途遥远,你也累了,这就去歇息吧。”

阿吉阿米盯着他平静无奇的脸颊,转身离开了大厅。

袅袅青烟,禅音梵唱中,第桑落嘉的思绪回到了十年前冬日的某个凌晨。

凛冽的寒风中,伴随着低沉威严的法号声响彻天寰,一面五色佛旗急促地升起在布达拉宫前广场上。按照惯例,这预示着赞普或者大相府将有重大事项进行公示。

听到法号声的人群次第而来,广场东侧的大相府大门洞开,数十名官员鱼贯而出。大相第桑落嘉表情冷漠地走在最后,同一名宣读官登上临时搭建的木台,其余官员则依次排列台下。

法号声在第桑落嘉身前戛然而止。宣读官手捧一块绢布宣读仓桑赞普法旨。

风势渐渐大了起来,靠后的人们听不太清,于是前边的人纷纷向后排传递着圣喻的大概意思,最后大家都知道了仓桑赞普即将闭关修行,所有政教事务交由大相第桑落嘉遵照仓桑赞普之意代行管理的决策。

吐蕃王朝历代都有不少赞普闭关修行,这在吐蕃是一桩平淡无奇的事情,人们并未更多在意,只是祈求伟大而神圣的赞普王能接获菩萨更大加持,好引领、度众生往生西方极乐世界。

宣读官最后一句是说为祝福仓桑赞普修行圆满,即将在广场西侧施粥七七四十九日,并放一些衣物救济贫苦百姓,立即引起人群热烈响应。

回想到这里,第桑落嘉忍不住站了起来,走到二楼的书房里,注视着刚挂上墙的一幅唐卡。

他擅画,且不拘一格。眼前这幅绢制唐卡就是他刚完成不久的作品,从风格上看,不似传统技法那样注重写实、笔画繁密、色彩艳丽,倒有点像汉地写意,简洁明快、空灵剔透。

图的底色为深黄,中部是连绵的雪山,间或点缀几座寺庙,左下角画一老僧入定,右上角为群雁盘旋。然而第桑落嘉并没有因为这幅写意的唐卡稍稍放下心头的不安,愁绪随着窗外徐来的清风渐渐将他的眉头拧成了一道皱褶纵横的沟壑。

仓桑赞普的突然辞世,让第桑落嘉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压力袭遍周身。

此时整个吐蕃还处在混乱中,朝中各方势力明争暗斗。已经叛乱的康巴地区边境上,不时的有蒙古骑兵的骚扰。这四分五裂的吐蕃王朝已经到了病重垂危的时刻了。

为了吐蕃的安定,自己还是决定隐匿仓桑赞普死讯。代为执掌吐蕃大权,一面加紧到山南寻找王位的继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