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的语声轻松得像在聊天，话音落下，气氛却微微凝住。堂上一片寂静，三人谁也不说话。
我转向杼。
王姒笑了笑，轻轻摇头，声音有些疲惫：“我今日食欲不佳，回去也是烦闷，还是醴宫中清静自在。”说着，她将视线移向我，缓缓招了招手：“姮，过来。”
我瞥瞥他，当他默许，面带淡笑地说：“姮告辞。”施下一礼，便要离去。
说罢，周王看向姬舆：“虎臣心服否？”
四周气氛有淡淡的暧昧浮动。
感觉血液迅地回流指间，我蜷蜷手指，的确又僵又凉。
姬舆面沉如水，片刻，躬身施礼道：“诺。”
我将手指在镜面上轻轻摩挲，自成周初见以来，与王姒相处的幕幕场景，还有那些耐人寻味的举动言语，如电影般在脑中浏览而过。
熊勇看着我，忽而感叹着说：“人人皆道虎臣舆年少气盛，眼高于顶，不想竟也有恋慕女子之时。”
“是你。”我笑笑，走到台上。
守藏史得意地说：“此书乃当年邑姜太后命人所著，大周藏室何止百千，却独此处收得一卷。观先人而明己身，公女该细细研读。”说完，转身而去。
声声低语，和着有力的心跳，在胸腔中阵阵回荡，传入心间。
我望向庭中，小悠仍自顾奔跑玩耍。苦涩一笑，道：“姮惭愧，虽为主人，却从未关怀丝毫，两年来皆是虎臣精心照管，说来，虎臣才是那名符其实的主人。”停了停，我看着姬舆，道：“现下，姮便将小悠赠与虎臣，如何？”
寺人衿将包袱逐个打开，将要穿的衣服整理出来，准备挂到椸上。
“公女就要上路？”姬舆问。
天色有些阴沉，四周的田野依然是茫茫的青绿一片，却看着有些黯淡，风低低地吹过，阵阵凉，我放下帷帘，坐回到车子里面。
“小心”二字语气稍稍显重，晏看着姌，仍是笑意盎然。
“体态如此雄健，必是良驹。”御人赞道。
目光犀利，刺得我心里一阵生疼。
我挑挑眉，不说话，堂堂楚国太子这么热心替人跑腿？
“铮”的一声，弋离弦疾去，在空中划过一道白影，两只大鸟从空中直直坠入池中。
公明道：“然也，虎臣舆箭法精准，天下无人可及。”
公明收起表情，瞅瞅她，道：“算你了得。”说着，转身往里走。
寺人衿满脸赞颂地说：“晋候那时收下信，对小人莞尔一笑，向小人问起公女，神色和蔼，风度翩翩，无一丝傲慢，小人当时就心想，这样的人物才是那堪受钟鸣鼎食的君子。”
“诺……”少年接过箭，红着脸一道烟地跑了。
保氏侑边走边对我说：“诸王姬宗姬在这宫中歇宿，每日往宗庙塾中受教。臣妇得太后示下，将公女安排与诸姬一同居住。”说着，她领我走进一间宽敞的偏室，微笑道：“公女住所就是此处，诸姬小食前方才归来，公女可先安顿歇息。”
“你知道什么？这男人可不能光看长相。”
我拿起筷子，往豆中夹起青笋，吃了几片以后，放下筷子，往铏中拈起一块鱼肉。
其中略显丰腴的一人微笑地看看我，赞道：“此女美甚！不说贵女，我等阅人多年，所见各色女子无数，却何曾见过这等姿容？”旁人尽皆点头，她又含嗔道：“太后如今拿她来问，可是要笑我等见识浅薄？”众人一听，都笑起来。
“楚人？”我好奇地望去，都说楚人不羁，看来不假。仔细听他们的口音，语调微微上扬，的确有点湖南话的影子。
在这个时代，我始终不习惯终日席地而坐，觉得腿受不了，于是找人做了这套桌椅。
姝冷笑起来：“好个实属无意！姮风采绝世，向来受众人瞩目，当然实属无意！我闻秋祭觐见之时，除你母亲外，众多女眷中，天子单单召见了你；在城楼送行之时，又与虎臣舆相视一笑，何其风光！你口说无意，却百般勾引，当旁人是瞎子看不见吗？”
东向的周道尚未修成，冰雪又仍未消解，觪要在河南和山东之间往返，路途艰难可想而知。
觪往上面瞟了一眼，道：“此乃齐国送来的礼册。”
突然，她的手往案上一拂，器具“砰”地全落翻在地，陶盂摔得四分五裂。
以后父亲再来，室中就只剩我、母亲和他三人。
我丢下丘和姝，朝他快步走去。
良久，两人气喘吁吁地松开，燮的脸早已染上了红潮，眼中的激情却依然未退，灼灼地看着我。停了一会，他环在我腰上的手再度箍紧，把我拥到了怀里。
觪见到我来，大感意外，开心地跟我说：“来得正好，为兄得了张好琴，刚想送去给姮一试。”
正没完没了地胡思乱想间，一名世妇前来唤我，说母亲让我过去。
我把封泥揭去，拆开，竹简中果然卷着一个锦囊。小心取出，打开，只见蓝莹莹的，竟是一串青金石手链！要知道中原没有青金石矿，这种制品都是从遥远的异域传过来的，异常珍贵，我只在王姒那里见过一串青金石项链。若不是前世在爸喜欢收藏各种宝石摆件，我也会和这里的人一样把它当成琉璃的一种。
我从床上起来，走到案前，拿起口袋。
脑中一片迷惘，燮，真的是这样吗？
佼说：“然。”
觪纳闷地看着我：“为兄无事可做，便过来找姮。我也奇怪为何走到门外竟不见一个寺人，不想一进门就看到姮愣。”
我讶异地看着这两人，他们认识？
觪笑笑，问我：“姮来找为兄，所为何事？该不会又有了‘恋爱的烦恼’？”
周公平定武庚、管叔、蔡叔之乱后，将殷都旧地以及殷民七族分给了文王之子康叔，封卫国，以纣王帝辛的别邑朝歌为都。并作《康诰》、《梓诰》、《酒诰》与康叔，嘱其兼用商周之政治国。
我一阵尴尬，齐央赶紧松开，脸色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