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气氛有淡淡的暧昧浮动。
脑袋中“嗡”了一声。
姬舆面沉如水,片刻,躬身施礼道:“诺。”
我委婉地对王姒说自己想念母亲了,王姒却一脸慈祥,说姮乖巧伶俐,老妇实在难舍,再留下些时日可好?若姮实在想念母亲,老妇使人将她接到镐京同住也未尝不可。
熊勇看着我,忽而感叹着说:“人人皆道虎臣舆年少气盛,眼高于顶,不想竟也有恋慕女子之时。”
终于登顶的时候,我愣住,这台上不止我一个人。
守藏史得意地说:“此书乃当年邑姜太后命人所著,大周藏室何止百千,却独此处收得一卷。观先人而明己身,公女该细细研读。”说完,转身而去。
燮上前,轻轻将我拥入怀中,胸膛宽厚,温暖如故。
我望向庭中,小悠仍自顾奔跑玩耍。苦涩一笑,道:“姮惭愧,虽为主人,却从未关怀丝毫,两年来皆是虎臣精心照管,说来,虎臣才是那名符其实的主人。”停了停,我看着姬舆,道:“现下,姮便将小悠赠与虎臣,如何?”
我缓缓走近,离他两步远的时候,停住脚步,目不转睛地与他对视。似乎第一次这样用心地端详姬舆,他的双瞳黝黑,深切而专注,眸光流转间,隐约可见那抹伫立的身影。
“公女就要上路?”姬舆问。
我轻轻摇头,道:“太后对礼教之事甚为上心,此番与诸姬伴学,正是太后之意。”
“小心”二字语气稍稍显重,晏看着姌,仍是笑意盎然。
天刚刚破晓,晨光熹微。车子缓缓前行,四周静悄悄的,只有木轮轧在路面上密实的沙沙声。
目光犀利,刺得我心里一阵生疼。
路上,熊勇问我:“姮与虎臣舆相熟?”
“铮”的一声,弋离弦疾去,在空中划过一道白影,两只大鸟从空中直直坠入池中。
“嗯?姮要离开?”熊勇惊讶地说。
公明收起表情,瞅瞅她,道:“算你了得。”说着,转身往里走。
那叫礼貌好不好。我笑着说:“送人自当是要送至门前,虎臣舆自小受教周礼,这些客套必是要做全的,却被你如此歪解。”
“诺……”少年接过箭,红着脸一道烟地跑了。
绿林掩映中,一间间宫室错落有致,不像两京中的王城那样规整气派,却有一股与自然相溶的恬淡。
“你知道什么?这男人可不能光看长相。”
周朝贵族的学校教育已经很完备,有小学和大学之分,在公宫设小学,在都邑之郊设大学。贵族子弟,幼年入小学,成童后入大学,诸侯的大学叫“泮宫”,而天子的大学叫“辟雍”。贵族们在辟雍中主要学习音乐和射御,冠礼成年后学习周礼。
其中略显丰腴的一人微笑地看看我,赞道:“此女美甚!不说贵女,我等阅人多年,所见各色女子无数,却何曾见过这等姿容?”旁人尽皆点头,她又含嗔道:“太后如今拿她来问,可是要笑我等见识浅薄?”众人一听,都笑起来。
“哦?”齐乙微笑:“吾妹月余未见,不知在贵国过得可好?”
在这个时代,我始终不习惯终日席地而坐,觉得腿受不了,于是找人做了这套桌椅。
我一惊,姝竟然把话说得如此直白,将多年的微妙挑了个透。
东向的周道尚未修成,冰雪又仍未消解,觪要在河南和山东之间往返,路途艰难可想而知。
觪又问:“之后君父可曾再去母亲处?”
突然,她的手往案上一拂,器具“砰”地全落翻在地,陶盂摔得四分五裂。
我说她不动,只得作罢,母亲心思太重,这病有一半就是累来的。
我丢下丘和姝,朝他快步走去。
“嗯……”我含糊地应道,脑中好像塞满了棉絮,只愣愣地看着他的脸越来越近,呼吸的热气重重地喷在鼻尖,温暖的唇紧紧地贴了上来。
觪见到我来,大感意外,开心地跟我说:“来得正好,为兄得了张好琴,刚想送去给姮一试。”
齐国?我心里一动,该不会是齐莹?问她:“可知其名字?”
我把封泥揭去,拆开,竹简中果然卷着一个锦囊。小心取出,打开,只见蓝莹莹的,竟是一串青金石手链!要知道中原没有青金石矿,这种制品都是从遥远的异域传过来的,异常珍贵,我只在王姒那里见过一串青金石项链。若不是前世在爸喜欢收藏各种宝石摆件,我也会和这里的人一样把它当成琉璃的一种。
回到寝室,我虚弱地倒在床上,一动不动。
脑中一片迷惘,燮,真的是这样吗?
我奇道:“既无把握何以提亲?”
觪纳闷地看着我:“为兄无事可做,便过来找姮。我也奇怪为何走到门外竟不见一个寺人,不想一进门就看到姮愣。”
正要还给小贩,一只大手却突然伸过来,将几枚贝币交给他,一个浑厚的声音道:“贝五枚,买下了。”
觪笑笑,问我:“姮来找为兄,所为何事?该不会又有了‘恋爱的烦恼’?”
我对觪笑道:“这有何希罕,大夏亡国数百年,如今不也出了阿兄?照阿兄所言,商汤灭夏,此人岂非我等死敌?”
我一阵尴尬,齐央赶紧松开,脸色窘。
王姒拉过我的手,和蔼地说道:“尔等至孝,此去卫国,一路辛苦。见到外祖母,当替汝母床前尽孝,也代吾致意。”
确定这不是做梦,我的眼泪不可抑制地涌了出来,心却快活得似要飞上九天云霄,我又哭又笑。
这人到底还是毒舌!我忿忿地将手帕浸入清水中,再绞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