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步跳下了船的我,见迎面快步迎上来的向冰三十几岁的年纪、白面短须、顶盔贯甲、一派儒将风范。虽然是初次见面,但毕竟是同族同源,热情的相互见礼寒暄之后,我又上马被向冰相伴驰向了他的屯军营寨。进入营寨,我见只有几千的汲郡兵卒衣甲破烂、兵刃不全,兼且兵卒面色蜡黄、萎靡不振的一副营养不良之相,较之虽经过长途行军,但依然生龙活虎、兵甲鲜明的青州铁骑恍若天地相差。心中不由得暗叹:只有一腔热血,确无一战的本钱。这种状态安能不败给如狼似虎的蛮夷大军?

轰、轰、轰隆隆!’石勒三人刚刚返回大队尚立足未稳,震天的轰鸣在拥挤在一起的石勒大军中间接连响起,人喊马嘶、鬼哭狼嚎的石勒军亡命的乱窜,冲天的碎石尘土漫空飞舞,中间还夹杂着残肢断臂、四溅的污血。一时间,数万的石勒大军乱成了一团,惊狂的战马践踏出的碎裂骨肉声瘆人心脾,惊慌失措的兵卒如呆滞的疯狗也似狂奔。

私下里石勒咬牙切齿的对王宾说:“没吃的就算把兵卒吃剩下了一半,也绝不能让那个小狗(苟)占到一丝的便宜!”听得王宾毛骨悚然的同时,也衷心的佩服石勒心性的坚韧,是个做大事的人。更加铁了心的为石勒效力。这时候的石勒,在北上途经淮阳时,已经派人探查过蒗荡渠和涡水的交汇处,也确认了王宾所言的:这场莫名其妙的大水是人为所至。石勒恼羞成怒的同时,能不对把他三分之一的兵卒和数年积攒下来的财物几乎冲得一干二净的我、这个始作俑者恨得牙根直痒痒吗?

王宾一本正经的应了声‘诺’后,吩咐侍卫道:“传众将来中军大帐听令!”当高矮胖瘦不一、汉胡混杂的众多文武将佐相继来到大帐后,石勒站起魁伟的身躯,沉声的宣布:“孤王已同右侯议定:我大军将向河北转进去建立根基。此次向河北进军将由右侯号令全军,如有不听右侯之命者,孤王立斩不赦。”石勒说完,起身让出帅案,束手示意王宾令。

该起的‘妖蛾子’已经起完了!我就同王猛等率领着两千铁骑,驰往了陈留郡。准备在陈留附近再给石勒来个雷霆一击,让一向纵横中原所向披靡、不可一世的石勒,也尝尝一再霉运当头的滋味。

我含笑点头的同时,心里也感叹:二女来到青州已经有几个月了,可是从未听她们提到或称呼靳准这个‘爹爹’,也不知道靳准这个爹是咋当的?这亲情也太淡了!勿怪诸女矢志要为母亲报仇雪恨。说来也有些好笑,高挑纤细的光、华二女六尺五、六(近一米六)的身高要高出显得纤小的怜儿多半头,加上已经初具的颠倒众生的姿容,年龄却要小怜儿两个月。称呼起清秀的怜儿‘姐姐’来,咋听让人咋感到别扭。

送走王导重新回到大堂落座后,王猛沉思着说道:“主公可是想利用现在的梅雨季节,行水淹之法痛击石勒?”我赞许的点着头说道:“景略果然一点就透!现在本就是梅雨季节的洪涝泛滥期,加之葛陂原就是数水的泄洪蓄水之地。我等可于数百里之外,在石勒神不知鬼不觉间,封堵住另一条黄河的泄洪渠道涡水,使黄河的泄洪通过蒗荡渠注入淮水。这样,骤然间的的洪峰爆,不把石勒淹个全军覆没,也会使其损失近半。然后,我等再移师陈留附近,以逸待劳的等待石勒无奈之下的北进,予以痛击之。唉我等还是可战之兵不足啊!否则,此战我等可以尽歼石勒所部也未可知也?现在也只好先打痛石勒,让他不敢轻易地觊觎我青州矣!”

在我的记忆里,好像是石勒进入河北后,先灭的王峻,等于把刘琨彻底的包围住才消灭的。因而,我也让温峤转告刘琨:如果并州确实难以保全了,可率众退来青州。那时,可和我联手谋求东山再起。真的很不忍心看到刘琨这个既顽强、又忠勇的大吏这么快就消失在历史的舞台上,让不可一世的蛮胡又少了一个与其对抗的强悍人物。

让我一番话说得众人均悚然动容,温峤有些不自主的说道:“其余之事温峤实是不清,然并州之变之时猗卢之行确如公子所言。如此,我家刘大人之前途岂不堪忧矣?”我面含同情之色的叹道:“刘公之忠贞傲骨天下之人有目共睹,安亦万分之钦佩!由于刘公所处之地域四面受功使然,为能保住并州、与伪汉相恃,刘公亦不得不作此为。以刘公之才略,安知此不是与虎谋皮、饮鸩止渴之举?只是不得不为而已。刘公之心,人神共鉴!蛮夷亦不乏才高过人之士,又何能中此驱虎吞狼之计?安亦深为刘公凄戚!”

刘琨出任刺史的并州紧邻的西、南两侧是虎视眈眈的后汉,北侧是与其貌合神离、隐忍性极强的鲜卑拓跋氏(几十年后的北魏),东北则是不断地敌视他的、不知天高地厚的王浚。刘琨在不断的同后汉缠斗中根本也无法积蓄实力,因而也就不可能有太大的展。现在的刘琨,也只能是凭借其凡的个人能力在勉力的支持。

可能是宗氏把我对她说过的话对光、华二女也说了。近来二女也参与到了怜儿的工作中,时常的出入我的书房,浅笑嫣嫣、前摇后摆、初具绝代风华韵味的端茶送水、洒扫研墨。在二女进出书房、时不时的经过我身边时,我经常闻到一阵阵沁人心脾的兰桂花香,使我产生了奇怪的想法:二女不是从异域带来了什么特异的香料?

无论如何的紧张忙碌,我也没放下武技的习练。在处于乱世的冷兵器时代,拥有一身强悍的武技,不仅是保命之本,也是创基立业的一个重要砝码。历代的开国之主,毫无例外的几乎都是马上皇帝。经过与平日习练有着天壤之别的同曹嶷的一次实战演练,我的武技可以说有了一个质的飞跃,使我对招式的转换和施展有了更进一步的理解。

果然与我记忆中的一样。石勒很快的就兵分两路统军南下,以从子石虎为主、大将孔苌为辅兵出襄樊进功竟陵、沔阳、仙桃等地,自统主力进攻进攻江夏、浔阳等地。在反应极慢的琅琊王司马睿安坐江东、未来得及一兵一卒支援的情况下,石勒的两路大军势如破竹的狂卷大江北岸。甚至,急功冒进的石虎还渡过了大江,稀里糊涂的一头撞进了幕阜山区,面对层峦叠嶂的大山阻路,石虎才反应过来自己闯进了死胡同,才又悻悻的渡回了大江北岸。***!蛮夷在中原腹地肆虐,就像悠哉悠哉的旅游一样!

联络盟友、建立同盟军的事就交给了王猛。待翌日竖起青州都督的大纛以后,就要先给长安的愍帝报捷。想来现在急需外援的长安,必然会给我一个相应的委任;甚至还有可能官升好几级。现在的长安不是外镇的官员太多,而是外镇的官员太少了。现在警讯频的长安,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缺少外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