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拳重重的击在粗壮的树干上,几片苍老了的树叶脱离了枝干深情的拥抱,无奈的飘落下来,如翩翩起舞的蝴蝶,自由的飞舞着,嬉戏着。丝毫感觉不到手上的疼痛,欧阳亦宗苦笑着自问:“我这是怎么了?”

“锦儿姐姐,你怎么样?”欧阳紫芋心疼得问着,她刚到大门口,就见老管家焦急的上前告知她,流锦不知为何,竟被大哥罚跪在茗轩院已近三个时辰,别说午膳,就连一口水都未曾喝过,她便慌忙赶了过来。伸手欲扶流锦起来。

流锦顿时如泄了气的气球,失望的低下了头。哎!真是不巧呢,好不容易出了府,可姐姐却又偏偏不在。

“奴婢参见王爷。”流锦放下水壶,走向前弯腰福了个身。

见流锦还是那般疏远客气,紫芋急了:“姐姐不要这样生疏,以后我们和沫儿清儿就情同姐妹,快乐的生活在王府就行了。就把这儿当作你的家。”‘家’好陌生的字眼啊!流锦不禁低落的垂下头。“是啊,是啊。”两个丫头连忙点头应着,走到流锦的面前笑着打量着她。“妹妹还真是个小美人呢。”“妹妹今年多大了啊?”见这两个小姐姐在主子的面前毫无忌惮之意,轻松自在的和她谈笑风生,流锦终于明白,这个单纯善良的四公主真的不分尊卑,和下人打成一片呢!心中对紫芋的喜爱更添了一分。流锦不由得放松心身和她们一起谈笑起来,莫大的厅中处处飘散着银铃般的笑声。

流锦心中一暖,想必一定是紫芋那丫头特意安排的,那时还说要救她,原来竟是买了她进府。

“我说这都是怎么了,被四公主看中,是我们小老百姓的荣幸啊,应该高兴才对,最起码从此锦衣玉食……”班主还在数着进茗王府的种种好处。

“姐姐,你的手?”紫芋一下子打断了流锦未完的话,摸着她满是茧子,粗糙的小手心疼的问:“姐姐,你在云祥戏班过的不好吗?”

“咳,咳。”被冷落在一旁的欧阳亦宗轻咳出声,原来紫芋也认识流锦,看起来还相当的喜欢。难道这个冷漠的小姑娘身上有什么魔力吗?“咳,你们聊,我先走了。”欧阳亦宗又看了看流锦,脸上复又扯出让人深思的笑,跨步走了出去。

茗王!流锦被惊得说不出话来,想来也是,能在茗王府自由出入,相貌俊帅无双,气质不凡的男子,除了他欧阳亦宗,还能有谁。只不过,传闻中的茗王,可是温文尔雅,善良可亲的啊。他,不像,是传闻有误,还是那只是他的表面?

“是,是,公子说的是,流锦,还不谢过这位公子。”贺班主挤着眼睛示意流锦。流锦却一点都不配合,蹲下身,自顾拾着地上散落的戏服。“你。”班主顿觉面上无光,连个小丫头都治不住,怒意更甚,正欲开口,欧阳紫芋摆了摆手制止了他。

抬起头,只见一双深邃的星目正含笑的望着自己,棱角分明的脸上洋溢着儒雅的笑,坚挺的下巴挑起优美的弧线,这个男人的长相真是俊美无比,惊为天人啊。流锦不由看得呆了,直到身后响起小偷的咒骂,流锦才如梦初醒。连忙站起身,谁知脚下一个不稳,流锦伸手抓住了男人的衣襟,挣扎站起。‘嘶’的一声,手上的银铃镯子钩住了男人的衣襟,把他名贵的白色锦袍扯出了一条长长的口子。

“坐。”流锦走向前,拉过一张凳子,放在妙韵的面前。

见妙韵终于耐不住她的冰冷,转身离开。流锦停下手中的动作,陷入沉思。妙韵她,三番两次的替她解围,向她示好,毫无做作之气,应是出自真心的关怀。紧握着挂在颈间血红泛着光的玉佩,流锦低下了头,娘,我能相信她吗……

悲愤决绝的话竟震慑住了男人,这样的妻子是他从没见过的,一向温婉懦弱的妻子竟不要命的替那个臭丫头护着玉佩。稍一思量,还是算了,可别闹出人命来啊,家里还有孩子需要照顾呢。“算了,东西就留给那个丫头,快点收拾下,等会儿金进赌坊赵老板的人就过来领人哩。”男人又习惯性的戳了戳鼻子,懒懒的道。

五年,答应他再呆在王府五年,甘愿做他最最低贱的奴,默默承受着他加负的种种折磨和侮辱。只是为了还他欧阳亦宗的债,偿他最爱女人的情。而他,就连最后的温润和善良,都不削再伪装。柴房,地牢,他们曾经夜夜相拥的大床,都已成为她挥之不去的梦魇……那些过往,就像一场瑰丽而甜蜜的梦,被他无情的骤然惊醒,随之,眼睁睁看着她曾经冰冷,后来被他捂热的心,直直坠入无底深渊,破碎,消逝……

“好,你没哭,是我哭了行了。”无奈的安抚着,把鸡蛋塞到流锦的手中。学着流锦刚才的样子,欧阳亦宗懒洋洋的躺下,眯着眼望向璀璨的夜空,不再说话。流锦不知所措的拿着鸡蛋,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你的生辰是什么时候?”良久,欧阳亦宗轻声的问道。

“三月初三。”那是娘亲给予她的生辰。

“哦,明年我们也给你过个生辰,别再胡思乱想了。你应该高兴点,为什么总是低着头呢?不是所有的人都是坏人。”原来他都知道,知道她的伤感,知道她的自卑,知道她的冷漠。

他说要给她过生辰?他不是很讨厌她吗?今夜怎会如此反常?难道这个喜怒无常的王爷转了性了?腹疑的流锦偷偷撇过头看向欧阳亦宗,谁知正对上他那灿若星辰的星眸。一种奇异的感觉像疯长的藤蔓,舒展着萦绕在两人之间。

灯火阑珊的后院内,在这美丽的星空下,松软的草地上,夜风轻抚之间,两人呆坐良久。直到微凉的夜露带着丝丝凉意,欲沁湿二人的衣衫,沉静的两人才揣着满腹奇异的感觉,翩然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