兜率宝伞所结就的金霞华盖硬生生地迎上血莲萼所成的天花宝盖,一时间炸出漫天价的金光飞霞和血花魔火,仿如亿万筒各式各样五光十色的新春火炮同时爆开,滚滚散散,又如成千上万的玉京仙子和罗刹魔女同时洒下无数异草奇葩,纷纷扬扬。

鸠盘婆怒哼一声,扬手抛出一团斗大的碧光,望空长成一个极大的网罩,光色深碧。最奇的是罩内网眼形似人目,仿佛亿万鬼眼合织而成,闪烁放光,看去冷冰冰的,由不得使人生出一种凄厉阴冷之感。

这面大网名为“罗刹阴风网”,乃是魔教高手以云南的弱水乌煞蛛所吐之丝织就,再于河南风穴山以地穴阴风淬炼四十九年而成,大小随心,驱使如意,更可出戾煞阴风,专克纷乱气流,以及爆炸类法宝。

血河大阵的凶戾血焰被惊雷的炸响震得一颤,随即凶焰暴起,无边血焰在丹霞山上方弥漫开来,代替玄阴神幕,将劫云再度遮起,而且爆出星星点点的血花魔火,侵入劫云之中。

怔怔的鸠盘婆蓦然惊醒,扬起衣袖,以“袖里乾坤”之术化出一股罡风,将身旁的七个大木架收入袖中,紧紧地拉着阴天风的手臂,施展地遁术,化出一幢褐色光影罩住两人,急升起,没入赤岩洞顶之中,穿越岩层,升上湖底,撕裂湖水,飚上湖面。

鸠盘婆将《二心神功》放回书架,微笑道:“修真界的学习比起凡俗间的学校,更讲究领悟,而不重记忆,尤其是部分极高深的典籍,纵然记下了书中每一个字,也不见得能领悟一丝一毫,但我俩时间无多,或许为师再也没有机会多教你一次了,此时你能记下越多,将来再读这些典籍,便领悟得越快。好,此刻你便告诉为师,你记下了多少。”

鸠盘婆眼中闪过一丝蓝色的霞光,长长地叹了一气,方才说道:“一饮一啄皆是天定,我这一生历尽沧桑,但不论为善为恶,终归不违本心,即便走到了尽头,也是无怨无悔。如今你这孩子要陪我同死,大是不值,我便将道统传你,一来算是补报,二来也不使道法断绝,至于你能否逃出命去,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阴天风的话语平静得如同此时苍穹上的月夜晴空,平和宁定,波澜不惊,浑不似要去赴死,反而像是去参加友人的晚宴,但就是这段平静到极点的话语,却让历尽沧桑的盼婆婆面容一肃,她自问悦人无数,但这样的少年却还是头一次见到,心中不禁浮起一丝敬意。

“对。”

他拼命读书,竭尽全力地将每一颗脑细胞压迫起来,拿下一项项同龄人可望而不可及的荣耀;

阴天风开始时还心惊胆颤,全神贯注地竭力维持着身形的平衡,但三五分钟过后,他渐渐体悟到飞行的感觉,真个觉得自己就如无须振翅也能飞翔的鸟儿,肆意地敞开了心怀,微笑着享受流风滑过躯体的触感,微笑着观赏苍穹上皓月的银辉,微笑着浏览大地上起伏的山野树丛,一切都是如此的美好,如此的惬意,如此的心旷神怡,如此的无拘无束。

绿皮口袋之中,无形剑珠已离解完毕,尽数化作一团斗大的淡蓝色雾气。原本剑珠中的青色气线失了凭依,骤然散作一点点零碎的青色光斑,没入淡蓝气团之中。

但在这个节骨眼上,阴天风掉链子了——

原来留下这册书卷的死者名为毛小方,是清末民初时南方的一名道人,因降妖除魔而名震岭南,民间尊称其为“毛大师”。毛小方擅长符箓之术,捉鬼除妖天下无双,但苦无长生久视之方,最后于一百二十岁高龄坐化罗浮山。毛小方一生无子无女,无亲无故,先后收下的四名弟子都死在鬼怪之手,令他心灰意冷,终生不再收徒,致使临终也无人送行,只得独自一人,找了个干净的洞穴,以法力催生了一株爬墙虎封闭洞口,便阖目长逝。

什么都没有。

良久良久,飓风逐渐平息,被飓风送上高空的事物开始四下掉落,刚好有一件东西落到了阴天风的身前——

血莲萼。

呆立良久的阴天风蓦然低下了头,看着地上的血莲萼,傻傻地愣了片刻,随即伸手摸了摸胸前的衣袍,里面藏着一个布袋和一个皮袋,前者装着盼园中的奇花异草,后者装着翔龙湖底洞穴中的七个大木架。

阴天风哭了,嚎啕大哭!

砰然而倒,双膝跪下,双手无力地撑着地面,脸庞几乎贴到了地上,两行浊泪从脸颊滑落,一滴一滴地落在赤岩红砂之上,看似血水一般。

不知是赤砂染红了泪,还是血泪染红了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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