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飞犯了难,他自问对草药的疗效药性了解甚深,也帮镇上一些穷苦人家免费治疗过许多疑难杂症,甚至为一些牛羊给处理过伤口,但从来没有给一个跳蚤医治过,也不知它的体质到底适合什么样的药物。

勿妍语一言不发,起身收拾碗筷,看着她忙碌的背影,任飞心中莫名地感觉温暖。

他知道这人已经失去了视觉和听觉,没有解药一时半会不可能恢复。

这年轻人手中这把骨扇,正是一头前不久他跟极欲门十几个弟子围猎的战果,死了八人才将一头脾气狂暴的爆鬣灵兽给击杀,抽筋扒皮,取了兽骨,花了数十两黄金的代价,请门中的长老耗费十多天的功夫炼制而成,骨扇附着了爆鬣灵兽的嗅觉本能,也有爆鬣灵兽进化灵兽时所拥有的天赋技能——燃烧。

年轻人啧啧两声,“原来是个蚤妖,这妖丹起码有一百年的修为了,不错不错,给楚家小姐当聘礼倒是挺合适,听说这三小姐最喜欢的就是炼制法宝,有了这颗妖丹,说不定能炼制出器灵来”。

抬起脚,轻轻一踩,将药虫踩成肉浆,用药铲铲起,均匀地铺在刚刚毛虫吃过的那颗芍药花下。

楚天阔急忙伸手将盒盖给摁上,飞快塞进任飞的怀里,低声说了句:“东西收好了,弄丢了我可不饶你,等我信吧,过几天我会着人叫你上门提亲,到时候你就带上这东西给灵韵当定情信物,灵韵一看必然欢喜,去吧,这几天没什么事就别跟灵韵见面了……”

任飞沉默着,说实话,他并不是没有想过这一种可能性,只是为了治好他妹妹的病,走上一条修仙的道路,显然并不是最好的选择,毕竟修习仙门妙法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学会的,作为一个毫无身世背景的孤儿,不说他现在根本没有足够的钱财支撑起昂贵的修仙费用,就算有,也未必能有仙门能引荐入门。

任飞摇了摇头。

自幼聪敏好学,勤恳踏实,兢兢业业,年纪轻轻就已经是个种植药材和制药的能手,三十岁接过了家中的药材事业后,倾尽所有的家财,雇了数百人,在镇上的东边开垦了数十公顷的药材种植园,之后跌摸滚打,起起伏伏,终于将药材生意做得远近闻名,楚家的家境也越来越好,从一个小小家族旁支,做到了楚家族长的位置,又成了楚家镇最有名望的大家长,处事公允,深得楚家的拥护爱戴,为人乐善好施。

他从昏迷中醒来已经是三天之后,身上毒已去,但水肿未消,稍一动弹,就如万根针扎在身上一样痛入心肺,当时他看见的第一个人,就是满头白发,和蔼可亲的楚老太爷,还有这个正走在他前面的楚家三小姐楚灵韵。

老道士见这少年的手法,嘿嘿一笑:“极乐门,果然名不虚传,下手之狠,远非老道所能及,告辞!”

这么多年,少年见了不少这些患重病的乞丐,这刚进门就躺倒在地上的还是第一次见,倒也不慌不忙,蹲下身,看了下对方身上的衣袍,从衣服上看,不像个乞丐,倒像个道士。

老鹫翅人擦着眼泪,笑着点头:“是的是的,我都老糊涂了,想当年巫氏那么强大的皇族,都难以抵挡群起而攻,巫沉已经是魔皇二阶的实力依旧落得惨败的下场……唉,不说了,不说了,都是陈年往事了,城儿啊,辛苦你了,我这就召集所有族人,将族长之位正式传授与你……”

美人喜不自胜,双手紧搂着男子的腰身。

说着,嘴里默默念了几句真言,一把金色灵剑从他的天灵盖直射天空,见风就长,越变越大,一直变成十米长的巨剑,巨剑在空中数公里的范围极速飞驰,所经之处都留下一条金色的轨迹。

“从一交手,老道就已经知道了,否则就凭你魔皇初阶的实力,岂能催动魔皇之炎伤老道这一根指头,老道平生只收过三个弟子,你父亲天资过人,有恒心有毅力,性格却过于执拗,老道当初收他为徒是跟他有交易的,老道答应传授他剑法,让他成为魔域的帝尊,为人类赢得一线喘息的生机,没想到始终还是难过种族之间的鸿沟,非要斗个你死我活,至死方休,正如你所说,魔域之中,魔杰辈出,就算杀了你,用不了多久,就会有更加强横的魔族卷土重来。”

魔族各族高手如云,隐藏实力至深,没有绝对的把握,是绝对不会在巫氏一族面前表现出来的,都在暗自盘算,为自己的族人打算。

一道寒光闪过,跑在最前面的牛头人一分为二,被这把长阔剑给活活劈成了两半。

邋遢道人轻轻吹了一口气,仙灵之气将这只小小的虱子裹了起来,刮起一阵微风,吹向灭仙海与人界之间的空间屏障,如一支仙灵之箭般破开了重重黑魔雾,进入了魔域空间。

金色麒麟仙兽。

“你很喜欢小乌这个名字?”

“哈哈,我明白了,我这就跟他说。”任飞转过头,对那蚤妖说:“小乌说了,它才刚刚获得灵体,修为还不是很稳定,你修炼有成,想必有很多修妖的心得,它要你将你这些年修炼成人的功法传授给它,它就可以帮你治疗伤口。”

蚤妖一听,急忙点头:“就算它不说,老道也没打算要谋害它性命,这世间的灵物珍稀,一百年也未必能出一个,更何况是天地至宝血首乌,老道本心不坏,只是这些年屡遭人类欺骗背叛,这才心肠歹毒了些,对同为妖类,深知修炼成灵不易,自然不会这么残忍加害。”

任飞回头对肩头上的血首乌说:“小乌,我看它说得挺真诚的,应该不会有假。”

血首乌闻言,跳到蚤妖的身边,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一副任由宰割的滑稽模样,惹得任飞又不忍不住笑了起来,暗想这么一个古怪可爱的小精灵,就算这蚤妖想要拿它入药,他也不可能答应。

蚤妖伸出一只爪子,轻轻握住它的一只小手,嘴里再次吐出银色的妖丹,发出淡淡的银光,嘴里念念有词,紧接着,妖丹凌空漂移到血首乌的头颅上方,银光大盛。

血首乌身上像是被刺激了一般,一闪一闪地发出亮眼的红光,红光像液体一样,从它的身体里流溢出来,飘向空中,被银色妖丹吸收。

任飞看着这神奇的一幕,张大了嘴,久久无语,倒是勿妍语,似乎早已见惯不怪,显得颇为不耐烦,转身出了房间,上了楼去。

约摸过了半个时辰,血首乌身上的红光尽去,通体晶莹的身体也变得浑浊暗淡,呈现出一丝乌黑的气色。

蚤妖重新收回了妖丹,吞入口中,紧接着坐起身来,盘腿打坐,双手捏起法诀,进入了冥思状态。

任飞一脸心疼地捧起已经不能动弹的血首乌,小心翼翼地用油布包了起来,揣入怀里。

这才转头看着蚤妖,只见它吞入妖丹之后,它的断肢伤口和胸口的窟窿就迅速停止了流血,而且血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愈合着。

血首乌体内所蕴含的天地精华精纯如斯,倒让任飞生出了一念头,它是否也可以治疗勿妍语的病症。

楼上传来勿妍语似有若无的。

任飞无心再看这蚤妖疗伤,急忙出了屋子上了二楼,来到勿妍语的房间门口敲了敲房门。

“妍语,怎么了,又疼了吗,我进来了。”

推开门,勿妍语正蹲在床脚,捂着肚子,疼得冷汗如雨下。

任飞吃了一惊,急忙走上前,将她抱了起来,将她平躺在床上,轻轻撩起她的衣服,只见她肚子上,一块可怖的黑色溃疡,正在溃烂,隐约可见内脏。

任飞急得焦头烂额,一筹莫展,勿妍语这古怪莫名的病症,他已经用了不下一百种药方来治疗,但没有任何疗效。

她肚子上的这块溃疡,本来只有手指尖那么大小的一块,这几年下来,越来越严重,伤口如今已经有拳头那么大,以前每隔一两个月就会发作一次,疼痛难忍,如今发作得越来越频繁,中间只间隔了几天。

虽然不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痛楚,但从勿妍语的中,他能感觉那种锥心入肺,恨不能死了才好的痛苦,为了不让他担心,她经常一个人默默地躲在房间忍耐着,从不喊痛。

看着她满头冷汗,双目紧闭,脸色苍白的痛苦模样,任飞只恨自己医术不精,悟性不高,耗费了十几年的功夫钻研各种草药的药性,却发现对这种怪病哪怕一丁点的了解都没有。

突然,他转身冲出房门,蹬蹬蹬地下了楼,冲进蚤妖所在的房间,大喊一声:“道长,请你帮帮我!”

蚤妖此时已经打坐得差不多,闻言依旧闭着眼说:“小少爷可有问过妍语小姐她自己是怎么想的吗?”

“我只知道她每逢这时都会疼痛难忍。”

“也许这是妍语小姐自己选择的呢?”

任飞愣了一愣:“什么意思?”

“事关妍语小姐的身世,她若是有苦衷瞒着你,老道实在不宜多说,至于是什么原因,还是你亲自去问妍语小姐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