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些担心,因为他不喜欢家里有外人,所以平时只有钟点佣人来帮忙打扫,也因此,婚后那段日子,他在家里就像个上司,他喊一声茶她就得送上茶,说了报纸她也得送上报纸。

“怎么了?”骆子凡接她上车,看到她脸色怪怪的。

她眨眨眼,让模糊的视线聚焦后,不解的看着他那张生气──不,该说是暴怒的脸庞。

也许真的是男人的劣根性在作祟吧?但他还想要她──

“叮咚!”门铃声突地响起。

但他却因为她的不领情而感到更闷了,没想到自己都已经放低姿态了,她还给他脸色看,他抿紧了唇瓣,不再说一句话。

“你!”

身为已逝的爷爷亲手栽培的集团继承人,十项全能的范家伦也很懂得享受生活,家族人才济济,他虽然年轻,但很懂得知人善任、分配权力,手下众人各司其职,分担了他不少工作,即便是父母及一些长辈都希望将他拱为家族总裁,但他不想把自己累死,也不想赚了大把钞票后,像爷爷一样却没有机会享用。

她这么明目张胆的挑衅,白静莹绝对能理解,她在很多女人的眼中只是愚蠢的弃妇,因为她曾有机会得到他,却选择放手了。

白静莹难以置信的看着范家伦提着她的行李,放在地板上这条红漆线的右边,他则站在线的左边,她原以为他只是随口说说,没想到他是认真的。

她其实有点想笑,但也很感动,“你其实不必这样的。”

“我要说话算话嘛,而你也可以保留你想要的空间跟时间,不受我打扰──”他突然想到还有一件事,“等等。”

他转身往楼上跑,她注意到就连楼梯也被划上一条红线,她笑笑的摇摇头,不一会儿,她突然听到响亮的叮当声,接着,她就看到他跑下楼来,伴着叮叮当当的铃铛声,原来是他手上那只系着漂亮锻带的铜枪所出来的。

“这给你。”

她困惑的接过手,“为什么要拿个铃铛?而且还不小。”

对了,这是欧洲特有的牛铃嘛,当牛走到哪儿时,这铜铃就会叮叮当当响到哪里,不怕找不到在山坡上放牧的牛只。

“以后你在客厅的时间,我就尽量不出来,但你要记得摇铃就是了。”

“也就是当你听到铃声时要避开?”她努力憋住一肚子的笑意,但还是忍不住的笑了出来。

“笑!我可是想了许久,才想到这个方法。”

说来,他还真的很委屈,他在镜子里好好的看过自己,他身材精壮匀称,没有一丝赘肉,媲美太阳神阿波罗,再说自己这张俊美无俦的脸,多少女人曾经看痴了眼,但这几天,他却得想尽办法让她看不到他,好让她可以安心的留在他的屋子里,不怕他像牛皮糖的拈着她。

当然喽,委屈所换来的代价还算可以接受,至少在这里,没有其他男人可以看到她的美丽,只有他可以独享!想到这里,他俊脸上的笑容可得意咧。

不过对麦晓莉这位来参观白静莹“新房”──其实是替好友检查检查,以免羊入虎口的好友,对这一点却很不满。

她像个稽查人员般仔细检查着,并现好友是住在一楼,离前门不远,而范家伦睡楼上主卧房,也就是两人曾经相亲相爱的地方,这样的安排还算可以,没有故意让好友“睹物恩人”,藉熟悉的卧室勾起她的回忆,还算可取。

不过,当她看着好友拿来当成手环、戴在手上的牛铃时,她可是很不顺眼了,她伸手去拨铜铃,听着叮叮的响音,“为什么挂在她身上,干么不挂你身上?”

“麦晓莉,是她不想看到我,又不是我不想看到她!”这男人婆也搞清楚点行不行,鸡蛋里挑骨头也不是这样。

但他的说法显然取悦了男人婆,她笑咪咪的看向同样忍俊不住笑出声来的好朋友。“你不想看到他,是因为他很顾人怨!”

她只是笑,没有说话。

“喂!”他是用心良苦好不好!

没想到男人婆突然贼兮兮的又转过头来看他,“而你想看她,是因为总算知道她很迷人了?”

这点他没有反驳,还笑得很大方。

她愈看愈得他的缘,虽然两人曾经那么亲密,但在婚前或当夫妻的短暂日子里,他都很少将目光放在她身上。他的心一向比他的感觉要来得诚实,这颗心一点一滴的在乎起她,是慢慢累积,聚沙成塔的,也因为这转变太过缓慢,他一直没有察觉,直到这段日子,才觉他的心早已对她臣服。

她的声音听来如此舒服,她的矜持与纤细更令他忍不住的想细心呵护,尤其在回想起她双眸里所泄露出对他的深情与寂寞,更令他心疼,然而当时的他,只想到她是个好帮手,不管在家或是在公司,有她就能让他很安心,是如此的自私!

但他现在不一样了。他突地卷起袖子,“难得男人婆离开那个老窝出关,我最近当起新好男人下厨房,尝尝我的手艺吧。”

麦晓莉马上一脸嫌恶的拒绝了,“把我当白老鼠,免了吧。我在忙国际画展,还有一幅画没完成呢。”

“怕什么?我家什么都多,就连肠胃药最近也用得很凶。”他开玩笑的瞪她一眼,就往后面厨房走去。

麦晓莉注意到他还真的只走红线的一边,受不了的摇摇头,“幼稚的大男人!”

“但他变得不一样了,你不觉得吗?他竟然会下厨,还有好多我跟你说过的事,他一点也不大男人了,当然也不能说他幼稚,他是尊重我的想法。”白静莹说话时的表情是宠溺、偏心的,而且相当明显。

麦晓莉走到沙上坐下,看着地上还有一条红线穿过桌子跟沙,她受不了的靠往椅背,挑眉看着可以说是在跟她抗议的好友,“你在纵容他,大小姐,他会愈来愈幼稚的。”

白静莹也走到好友的身边坐下,“是吗?”但脸上的笑容说明了她一点也不在乎。

“不过,”麦晓莉突然笑了出来,“有一个男人也开始在纵容另一个女人,所以也许是我担太多心了。”

她当然知道她在说什么,但其实她也有困惑。“晓莉,你是旁观者清,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他有那么多的花花草草可以选择,却独独守着我这一朵他曾经不要的花儿?”即便到现在,她已清楚感觉到他的用心,但她对自己还是没有信心。

“因为酒会愈陈愈香,而对某些反应迟钝的男人来说,爱情也是跟酿酒一样,时间愈久,浓度愈高,香味更醇,想不闻到都难了。”麦晓莉耸耸肩,这虽然是她的理论,但对范家伦的改变,她还是觉得他应该是良心现,知道她的好友有多么爱他,他要是再辜负她,必会遭天打雷劈吧!

看来,好友是换边站,也赞成范家伦对她是有心的吧?那她是不是可以开始期待,期待他是真的爱上她了?!

时光流转,来到落叶枫红的季节。

范家伦跟白静莹回到同居的日子,但他们的生活其实并未被那条处处可见的红线隔离,而牛铃也几乎不曾响过,对她搬回来住一事,范家伦已展现了最大的诚意,所以她不用牛铃、不理会那条处处可见的红线,也是回应他对自己的尊重。

不过他也很有心,一楼客厅几乎都让给她使用,他则退到二楼,当起宅男。

两人之间的关系是愈来愈好,尤其在范家伦看到她挑灯夜战,在厨房里练习煮咖啡的技巧到生出一对熊猫眼后,他竟然直接辞去她的工作,而且和她签订合约,咖啡店由他出资、她出人力,合作契约书上的条款很公平,就连利润分享也很平均,让她觉得备受尊重,她的身分由他的下属变为他的合伙人,让她得以专心的做一件事就好。

这件事显示了他跟以往的不同,代表了他在乎的不是她的工作能力,而是她!白静莹心中的雀跃是无法以言语来形容的,而她对他不曾消逝的爱意也愈来愈深浓。

不过自从范家伦少了她这名得力助手后,工作上是更忙了,就连一年一度要飞回美国参加的固定家族聚会,他也缺席了。

由于他是家族的摇钱树,即便是从小到大就鲜少将注意力放在他身上、那对只忙于各自猎艳的父母,仍然花了几秒钟的宝贵时间向他问候──

“怎么不来?”

“忙。”

“那好吧,再见。”

范家伦挂断电话,嗤笑摇头,目光在看向正将一杯现煮咖啡端到他眼前的白静莹时,已放柔了眼神。

此时是午夜十二点,这杯咖啡喝下去,恐怕会睡不着,但无所谓,一想到她就睡在楼下,他也不容易入眠,他想着她、念着她,也好想抱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