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县令那双大眼睛漫不经心的看着赵风火,赵风火从未想过这公子哥的眼神居然这么犀利,渐渐的赵风火背后有着星星点点的冷汗渗出,不由自主的慢慢低下了头。沉默半响,抬头直视卢县令双眼:“不错,我是认识他。可那又怎样?我定边自武德年间成军以来,已近五十年,我从未听过有那一曲,那一队把自己兄弟交给敌人的先例,这种事情,过去不会有,现在不会有,将来也绝不会有。”

赵风火刚一冲进校场,就看到一个丰神俊朗的年轻人轻柔的把鼓锤放还到一边,从摆放聚兵鼓的高台上拾阶而下,这青年二十五六岁的年纪,肤白如雪,眼角含波,鼻梁英挺,颌下三缕长须,一眼望去,实在是一个丰姿卓绝的美男子。这青年大约七尺五寸高,身上一袭蚕丝的白衣,衣角绣着墨绿色的暗纹,拾阶而下时,晨风吹拂衣摆,真有飘飘欲仙的感觉。

“哎!”张曦眉开眼笑的接过老王的酒,迫不及待的拍开泥封,一股浓郁醉人的香气飘来,真是还没喝就让人熏熏然的有了三分酒意。老王看着张曦晕晕乎乎的样子,笑骂一声,“出息!”接着一瘸一拐的走回伙房。张曦早就迫不及待拿过来三只海碗满上。

那说书先生看到张信,先是一愣,抢先打招呼道:“这位可是张五爷当面?久仰久仰!”

那说书先生在台上又收了好几吊铜钱,才继续道:“嗯咳咳,好像有点跑题了,”台下“轰”的一声大笑,“不过没关系,总之就是这位张家张五爷那是勇武非凡!再说今天,西城老王大家都知道了,老王酿的酒那是驰名陇右,别说陇右,哪怕是洛阳的天后也未必没听过老王酿酒的大名!就在刚刚,突厥左贤王账下平章就闻名而来,这突厥人天天在草原上居无定所,沐草而居,喝的不过是那又酸又涩的马奶酒,哪喝过老王的神仙酿?当下就止不住口,菜也不吃,一连喝了七八坛才罢休!”

三人目送老王一瘸一拐的走回伙房,张信先是耸耸肩,“好吧看样子还可以玩一下午,阿曦,有什么好建议么?”

老王听着张曦这么说,当下大怒,“胡说八道,”说着一巴掌就糊在张曦后脑勺上,“老五从小就冲动,你也不看着点!还在这说混话!”张曦被抽的一缩脖子,嘟囔道:“我也就是说说么再说那突厥人说的也太气人了。”

张信倒在地上双手一撑,左脚扬起一脚正中其中一个突厥侍卫的手腕,那突厥侍卫登时觉得手里的弯刀拿捏不住,脱手飞出,张信右脚随即跟上,脚尖正点住那人的下巴。这突厥侍卫只觉下巴仿佛被大锤锤中了一般,上下颚“咔吧”一声咬在一起,半截舌头登时被咬了下来,鲜血从嘴角疯狂涌出,整个身子随着张信这一踢之力直直的飞了一尺来高,然后“咣当”一声倒在地上,登时不省人事。

那突厥汉子身后的一众登时大惊,手忙脚乱的把手里的弯刀扔到地上,想去接住那飞在空中的突厥汉子。可张信这一撞之力何等巨大?那手忙脚乱想要接人的反而被那飞到半空中的汉子撞得跟滚地葫芦一般,仿佛保龄球一样瞬间被撞倒七八个。

老王兴许是开店开久了,早年间行伍的火气早就磨得七七八八。虽然被这少年这么不客气的质问,仍旧和气道:“这位兄弟,我们做了的当然敢认,但问题是你们丢的羊跟我们半点关系都没有。我们吃的每一只羊都是干干净净的,再说,本店虽然本小利薄,可是几只羊还是买的起的,又何须去不告而取?”

老王呵呵一笑,“阿信啊你也跟阿曦学的满肚子花花肠子。行了,我一会给你拿酒,要昨天的高粱酒?还是果子酒?。”说着就弯腰抬起筐子。

俩人洗漱的声音惊动了撅着屁股的吕进士,进士先滑下来把撅起来的屁股放平,然后像一条大虫子一样翻了个身坐起来,头痛的抓了抓头上的打包,先是仔细的梳理了一下酒醉后混乱的记忆,然后喃喃道:“奇怪头怎么这么疼”

出了茶馆往回走,这时候街上净是行色匆匆的行人,估摸着都是一个个躲避宵禁的。张信叹口气,默默地跟着张曦加入躲避宵禁的大军中往老王的客栈走,来的时候觉得从客栈到茶馆的距离好漫长怎么回来的时候一会就倒了?对了,到了客栈门口的时候,张信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对了,阿曦,宵禁了那青楼的赌场怎么办?也关门大吉么?”

“去茶馆瞅瞅这点钱也就能去这了。”张信愤愤道。

安顿完醉鬼以后,张信走回到正堂,这时候小二哥已经吧桌子收拾干净了,张曦面前摆着一壶刚泡好的茶。张信吃了几斤羊肉正好有些渴,拎起茶壶也不嫌烫,对着嘴“咣咣咣”就是大半壶。

“侯爷!贺兰侯爷!”吕进士显然对贺兰侯爷很是尊敬,强调道。

吕进士好像还没有从刚才的集市上回过味来,直勾勾的盯着面前那碗酒。张信也不劝他,伸手抄起自己那碗,先是嗅了嗅酒香,然后小口喝了一口。

那柴夫“刷”的一下吧腰间的柴刀抽到手上,“下个月关中御史来凉州,我们要去给恩师大人伸冤。你这小人也不用去了,老老实实的买你的桃子吧。小人,跟你多说一句话都嫌污了我的嘴。你要是还有半点良知,趁早自己抹了脖子,你这种小人活在世上简直就是恩师的耻辱!”说着把手里的柴刀“嗖”的一声向吕进士丢过来。

看完了战马,两个囊中羞涩的人败兴的往回走,张信看着路边乱糟糟的更不爽了,这破烂的小县城经过一上午人流的冲击显得更加肮脏了,满地的黑泥水,路边堆满了烂菜叶子,牛马的便溺,扯的稀稀烂烂的碎布跟碎的奇形怪状的木头。摊位也是随处乱摆,东一家西一家,搞的整个集市乱七八槽臭气熏天的,张信看着无比怀念环卫工人跟城管要是我大城管在,至于一个集市搞的跟个猪圈一样么

张信看看仍在车上的小盒里也有薄薄一层铜钱了,不由好奇拈起一枚铜钱看看。话说这么久了还是第一次见到唐朝的铜钱,之前无论是在凉州吃军粮还是在家里都没用过铜钱。现在看看这铜钱唯一的感觉就是制作的颇为精美,掂在手里还沉甸甸的。把玩了一会就把铜钱放回盒子里,这时候已经是集市人流量最大的时候了,十里八乡的乡亲们都过来采办点东西,来买桃子的人明显见多。张信看张曦跟吕进士已经有些快忙不过来了,赶紧上去搭把手。这下三人分工合作,吕进士负责吆秤,张信负责检桃子,张曦负责装袋,三人分工明确,虽然现在人流剧增,却也不见急迫。

一下午的疲惫跟风尘随着这碗羊汤下肚全都不见了,一筐子白面馍馍也被吃的精光,老王百忙之中又过来加了一勺羊汤跟半筐馍馍,这时候小小的客栈已经沸腾起来,白天赶集来不及回家的人们都过来喝点羊汤,吃点馍馍,或者叫上一小碟盐水蚕豆跟一角酒,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反正宵禁也出不了门,吃饱喝足了正好到客栈里面睡上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