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厢一处僻静的小院之内,丫鬟一听外边的吆喝声,便进门说道:“小姐,大少爷回来了,要不要……”

葛王氏被平日里还算有些交情的姨婶围个水泄不通,这家拿点土布,那家送点土鸡蛋的,就连平日里不善言辞的葛王氏,都一个劲地攀谈起来,笑容满面。

“我们牛县令如此明察秋毫,怎会颠倒是非呢?”

“哪里哪里。”

“江都县衙呢。”

葛芳眉头一皱,说道:“老爷子只是中风,口不能言,但是意识清醒,方才郎中过来瞧过了,并无大碍。”这回真的是丢脸都到家了,看着门口凑热闹的已经是人山人海,葛芳恨不得老爷子就这么死了算了。

葛王氏一脸愁色。

葛家村唯一的大户人家葛夜年,便是其中一个。

这位夏老先生也忍不住教育起林岚来,“若不是看在林公的份上,刚刚你这举止,老夫调头就走!”

王氏赧颜一笑,说道:“夏先生消消气。我儿从小脾性顽劣,今后还得您多多关照。这样,我先走了,岚儿,不准再惹夏老先生生气了,多大个人了。”

王氏将夏夫子领进门,便匆匆离去了。

林岚咽了口唾沫,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只能尴尬地笑道:“夏夫子您喝点茶?”

“不了。”

“那夏夫子需不需要一些点心?”

“不必了,老朽吃过朝食了。”

林岚摸着咕噜直叫的肚子,说道:“学生还没吃呢。”

竹竿似的夏谦估计是所谓的贫血,被林岚这一些,扶着头有些晕眩地坐在椅子上,道:“给……给你一炷香时间。”

林岚躬身一礼,道:“那好,学生顺便洗漱一番。”

“快去快回!”夏谦摸着自己胸口,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一炷香之后,林岚洗漱穿戴完毕,又吃了些早点,重新跨入房门。见到夏谦差不多缓过来了,便躬身一礼,道:“学生林岚,见过夫子。”

“免了免了。我来教你,完全是看在你爹的面子上。一切从简,其他的条条款款老朽也不与你计较了。但老朽得与你约法三章,你可仔细听好。”

“学生洗耳恭听。”

夏谦一愣,这小子还多少懂点礼数,跟刚才那混子状态完全判若两人,便稍稍吃了颗定心丸,说道:“第一,出去不准说夏谦是你老师。”

“为何?”

“不为何。”

林岚眉头一挑,继续问道:“学生想知道。”

“十七岁了还刚刚上蒙学,说出去老夫丢不起这个人。”

“哦,学生明白了。”

“第二,以后每日寅时起早,不得睡到日上三竿。”

林岚一愣,这不是要他老命嘛,自己本来是认床,这还不习惯,还这么早起来,立马问道:“先生,这又是为何?”

夏谦冷哼一声,“你是先生我是先生?问题还真是多!像你这样年纪,早就已经在读四书五经,学习诗词歌赋了。笨鸟当先飞,你晚了这么多,还不得挑灯夜读,闻鸡起舞!”

“哦。”林岚看着自己的脚尖。

“这第三……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老朽只能起到点拨作用,不会像那些古板的书呆子一般,逐字逐句教你诵读,所以你最好有个心理准备。”

“哦。”

夏谦翻了翻白眼,道:“你看看你,刚刚吃饭时那个劲儿,一说到读书,跟个闷葫芦似的,哦,哦,哦。”

“……”

夏谦摇摇头,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唉声叹气,道:“蒙学十三经,为师也不需要你全会,这《千字文》、《三字经》以及这《百家姓》三本足矣。这要你能识得上边的字,通晓其义,也就可以完成蒙学了。”

林岚眼皮一颤,这不是他打小就背得滚瓜烂熟的玩意儿,这老夫子还真当自己斗大的字不认识一升么。要知道,虽然他林岚当初在扬州赫赫有名的是家世,但名牌大学中文系毕业的他,同样被称为林大才子,也不是吹出来的。

“先生,我想这些,我不用学了。”

“怎么?嫌多了?这些若学不会,那你也不必学其他的了。”

林岚苦笑道:“这些我早已经背得滚瓜烂熟。”

“哼,莫要以为这样就能哄骗老朽。你来读读这上边的字。”

林岚接过百家姓,连翻都不翻开来,便背起来:“赵钱孙李,周吴郑王,冯陈诸卫……”短短五六百字,立马就背诵完了。

夏谦有些不信邪了,道:“莫不是从哪个说书先生那里道听途说而来?”

“你家说书先生背《百家姓》啊。”

“……”

夏谦又道,“这是《三字经》,我就不信你还真就无师自通了。不用读了,识字不过是第一步,你给我讲讲当中典故。”

林岚拿过三字经,随便讲了几个,立马被夏谦打住。

“我听你娘说,并没有上过学,怎么这些都会?”

林岚笑道:“虽然没上过学,但在村里的学堂偷听过,还看过不少的书,所以就无师自通了。”这一点上,林岚还是很佩服葛家村的村民的,虽然穷,但耕读传家的家训一直没忘,比起邻村,葛家村的孩童都要聪明地许多,有出息的人也多得多。

夏谦捋须,道:“林公的儿子果然不凡。好,好。”他起身离开了房间。

“唉,先生,这书还读不读了?”

“放你三天大假,三日之后,可以来怀仁学堂上学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