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一小离大院儿只有两条街的距离,但对小孩子的小脚步来说,还是得跑一会儿。重生以来,最新奇的就是又一次回到了这样的视角,和感受着成长的感觉。视线低的小张彻,往往能看到许多大人们不在意的小东西,譬如墙角的褐色螳螂啊,路边的小玩具啦,脑袋离地面的距离短,看得便更多,光今年以来,他就捡到了七八块钱了,九八年的七八块,对小学生来说,是半个月的零食口粮。

他爹的声音低低传了过来。

“老不正经的……”

转眼间,已经过去半个多小时,他一张宣纸也基本快写满。书法不是一定要写多久,研墨时的集中精力,然后专注,每天写一张宣纸,就完全足够了。挥下最后一笔,满意地看了看,小张彻丢了毛笔,拍拍手,便收拾起笔墨纸砚来,把那满是墨迹的袖套摘下,擦擦汗水,又咚咚跑去洗了手上和脸上粘上的些许黑色,顺便漱口洗脚一起,然后出来,看看钟,已经八点四十了。

人生就好比一场复杂化的网络游戏,或者说,其实游戏才是劣化的人生,将升级标准和练习的经验条量化出来,给人的规划感、目标性、成就感和荣誉感就变得明晰多了。每个玩家的人生都是第一次体验,而重生就相当于内测玩家,知道什么阶段做什么事情回报率最高。时间就是经验,经验可以换成技能点,大部分人过多地浪费在玩上,当然,这也是生命的一种必经体验,重生的张彻已经经历过了,就可以拿来点一些技能。

“哎!小嘉嘉真乖!不过咱们都姓王,是本家,以后叫阿姨就行,不用带个王字儿。快玩儿去吧,让张彻给你糖吃!”

与王建设不同的是,张兴国年岁毕竟小一点,年轻人的事,他虽然没有过多去参与,但也没有那么大的鸿沟。网吧的事情,他听说过,只是一时半会没想到这上面去。开网吧需要的证件据说审批很不容易,但王如意就是市委里的,虽不是多大个官儿,也算能认识点人,托托别人,多半也就成了。这生意投资不大,业务轻松,来钱也行,最重要的是就在市区,方便照看妻儿,过几年生意走上日程了,也就能放开手脚,唯一有点不妥的就是社会青年多,容易滋生事端,这点儿父亲那边应该能找人帮帮忙……

张彻默默在心里合计,他前世在一五年牛市里赚过一笔,特意了解过股市历史,所以重生后才会将捞钱希望放在股市上。除了零七年牛市,还有就是这次的九六九七年股市上涨,然后九八年国企改革,破产下岗。奈何他目前的身体和身份,实在做不了什么,也就只能观望,切实感受一下这波历史了。

外公喝止了她,眼睛使个眼色,往沙发上看了眼,王如意看过去,那大一点的女孩抿着的唇已经乌了,眼泪在眶里打转,始终没有让它们掉下来。

五岁的张彻幼儿园放学回来,蹦蹦跳跳地跟小院儿里的人打招呼,他上了四个月幼儿园,就没让爹妈来接了,每天自己蹦跶着自由自在,还可以街边看看玩玩会儿,小张彻因为早熟,家里零花钱也很早就开始看着给了,虽然不多,支持他每天玩玩乐乐的,把上辈子没玩够没玩爽那些,玩个够,倒也完全是可以的。身体的重生,连带他似乎心态都年轻了很多,周围的幼龄人太多,他有时候讲道理都被这些小孩子搞得服气,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也开始退化到幼儿园水平了,吓得赶忙回去看几遍红楼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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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在过程中就把最大幸福挖出来,让给别人的呢?

张彻看过去,小语霖双手还没收回,眼睛不屑地看向一边,余光却紧张而贪慕地不停扫向那几坨牛肉,小嘴抿着,似在忍耐着什么,一副不吃的样子,舌尖却无意识地露了个头,舔舔唇边残存的辣油。尽管如此,小语霖两手捧着碗推过来,丝毫没有收回去的意思。

他哈哈大笑,毫不犹豫抢过筷子,啪啪啪几下就将碗里剩余的几块牛肉,一个不漏地全给夹到嘴里,狼吞虎咽大嚼特嚼,没几秒就吞了下去,看得小语霖目瞪口呆,方才反应过来,就“呜……!”地一声悲鸣,一张小脸直接啪地一下埋木桌上了。

“呜……咕努……”

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小张彻笑得肚子都疼了,跳将起来,一手一个,抓住这丫头盘起来梳成的两团子发型,揉啊揉揉啊揉:“笨夫人,朕今天教教你,开源的道理!”

他一边大笑,一边说着,就蹦到熬制大骨头汤料的师傅面前:“老板,那桌,给我加五块钱的牛肉过去!”

啪地一下,他将那印着回、藏两族和长江巫峡的五元人民币放到老板面前,“要加作料,润了汤的!”

然后蹦跳着就跑回桌子面前,吧唧一口,狠狠亲了还没反应过来,正在愣神的小语霖粉嘟嘟如红苹果的小脸蛋一口,蹦跳着就跑开上幼儿园去了,一边跑,一边还大声哼唱着,无比畅快。

“凉——风,有信,秋月——无边!亏我思娇的情绪好比度日如年~虽然我不是玉!树临风——潇——洒倜傥,但我有广阔的胸襟和强健的臂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