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天恒奋力地将门挤开一丝细缝,面容讨好地解释:“我们不是来捣乱的。你已故前女友的身份证出现在最近一单凶杀案的死者身上,名字和身份证号都完全吻合,而死者跟你前女友恰好长得又一模一样,你难道没有一丁点的好奇嘛?”

韦世乐回以同样的一个微笑:“早跟你说过,你却不以为然,现在终于明白了?”

以钟立文与她的默契,唇枪舌战立即中止。他侧头望向她,接过话头:“你是说,凶手把死者藏在一个小型雪柜里,运到公园弃尸?这样的话,要扮成一个雪糕贩喔,难道不会有人找他买雪糕?穿帮了吧。”

韦世乐心下一惊,灵感撞击了思维,当即便朝向楼上问道:“这位太太,请问你之前之前看到光,大约是什么时候?每天都有吗?还是……”

没有人反驳他们荒谬的词句,默然的几位组员各自陷入沉思里。

许文诗却并不太赞同他的观点:“就算错过了早高峰,白天也应该会有人看到,人来人往不刻意留意倒说得过去,但是没有任何一个人对她有一丁点印象实在有些奇怪。难道她并不是直接从象山邨东路走向了公园方向,而是在别的路线上遇害?”

何礼贤补充道:“我查过,傅耀宗和高娉婷15号就走了,乘坐的是skylette公司的航班se301,那架飞机正好是夏晨负责飞前检修。他们两公婆得知妹妹失踪才急匆匆赶回来,今天刚到香港,有机票和登记信息为证。”

厚重的木门隔开了里外两个世界,以至于急于查案的高级探员,完全没有料到推开木门后的状况。一股酸馊的气味顿时窜入鼻孔,刺激得他条件反射地弹开。退至一边时,他体贴地将许文诗护于身后,抬起右手在鼻子前扇扑数下,企图驱散这扑面而来的不适嗅觉。

长长的一览无余的走廊里,年轻男子倚着白绿相间的墙面满脸沮丧,他的旁边,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茕茕而立。

她的目光移开一点,看到钟立文侧面的轮廓,神色里带着极大的惊讶与无法置信。她顿了顿,浅浅的一个提沉,又道:“我知道看到昔日同事的坟墓,会不好受,也许,就像当初我知道亲生父母早已逝世,我却忘记了这个事实太久一样。第一次去墓地看他们的时候,我也是怀着复杂又忐忑的心情……”

对面的好兄弟轻微地瞪大双眸,无声的回答是对此刻难以置信心情的最好表述。

程小雨摇头反驳道:“我反而觉得,会不会是因为这个高医生跟这单case有不可脱离的干系,所以才不肯配合破案吧。”

“哈?”许文诗与家姐徐文谦同时一惊,“mummy,饭还没吃完喔?”

“什么?”无辜的双眸忽闪忽闪,润透的状态几乎能挤出水来。

他被这样的深情划痛了心口,是不是,在初初得知亲身父母早已逝世并未能破案的那些日子里,她的世界,也一样的充满怀疑,无法信任?深重的疼惜把钟立文填满,他一把将许文诗紧紧拥入怀中,默默无语。

当他们为这一夜所见所闻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时,韦世乐仰头望着天际边流淌的银光,吩咐道:“时间不早了,同僚们也帮我们看守挺久了,我们该进去换下他们了。”

他目光柔和、嘴皮翻动,语速始终保持着急速:“其实,我们之前忽略了一点,就是我们所有关于殷雨霁的了解,小部分来自于她身体的固有特征和我们与她短时间的接触,大部分却都来自于纪婉香的口中。她与殷雨霁是朋友,两人外表上的共同点又不止一个,纪婉香正是利用了这些概率不算大的共同点,来为自己的身份作掩护……”

李柏翘心底泛起一阵异样的涟漪,然而很快平复。他掏出车钥匙,对身边这位铁血女战士道:“倘若何年希她不好彩赌输了,你又要开工了。头儿给gordon发了讯息让他们完事之后直接去医院汇合。走吧,我载你也去。”

大屿山往来拜佛的人络绎不绝,此刻已是傍晚,仍有不少香客未曾离去。

“那是当然。”李柏翘一笑儒雅,“我跟长腰暮鼓亲密接触那么久,对它自然熟悉。”

许文诗抬眼,望天,好无奈的神情。俄而,她侧头对身边的男友道:“竟敢批我的好姊妹,你抵死。”

于是她伸手,巧妙地扶住了程小雨的肩膀:“但是呢,大约一个多月以前的晚上,我收铺回家,在路上见过这个先生和小殷一起。我刚想叫小殷,她却和这个人上了计程车,开走了。”

“没问题。”许文诗言罢,直接给cib转发了邮件,请求他们将飞机调至最大最清晰的程度。

“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现在将为您转接到留言信箱,有什么事请在‘嘟’一声之后留下口讯,取消请直接挂机。”

目睹一切的韦世乐依旧按兵不动,破有耐性地观望对面的“景色”,直到殷雨霁出现。那位年轻的女士,脸上毫无负面情绪,想方设法地逗乐着同伴。大约不忍破坏她的心情,严采绰配合地笑着,却是貌合神离。

钟立文没有理会好兄弟的滴血心情,指尖轻动,点出了下一张尚未浏览过的照片。看周围环境大约是一次夏日野营活动,殷雨霁穿着清爽的无袖上衣,配以运动短裤和登山鞋,与几位同事们一道,站在帐篷旁边笑靥嫣然。

程小雨噗一口喷出来:“幸亏我没喝水。happysir,我可以控告你毁谤罪,你说,我跟她哪点像了?”

她话音未落,已经听到钟立文附耳与许文诗小声的赞叹:“哗,很少有女孩子做维修员。你估,她是不是华人飞机维修员第一人啊?”

“好啊,吃什么?”殷雨霁目光莹莹亮亮的,微笑着望她。

“什么料?”迅速靠向许文诗,钟立文把头摊在了她的肩膀上。

程小雨突然接了他的话头:“超人波可以杀人的话,医院的b超技术早就被列为惨不忍睹十大酷刑之一了好吧?”

程小雨用行动完美诠释了保持沉默的权利。

“是什么?”钟立文把脖子伸长,好奇宝宝上身。

“mummy~~~~”

“喂!”韦世乐眼中的怒火,不辨真假,“你再敢说一句试试!我跟你翻脸。”

钟立文满意地弯起眼线:“所以现在,我们还是回到打破恶毒传说行动来吧。那个殷雨霁果然够姐妹,为玉如萱的事,竟然那么大声地斥责警察。”

这一番提醒仿佛被撞破了韦世乐记忆中某扇翕合的大门,让紧锁的思绪溃堤而下。他仰了身子靠上椅背,恍悟道:“你是说‘红衣女郎’案吗,老婆和小三居然是同一个学校的校友,在双双发现对方身份后联合杀死了花心的渣男丈夫。”

他话音刚落,便见两人已吃尽了盘中甜点,十指紧扣地步出了餐厅。

欲哭无泪并不适合他此刻的心境,他漾起僵硬的笑容,机械地答一声:“yessir”之后提起队友的衣领,将他拉向门外。

他跃动手指,迅速地进行了一连串动作,完成后在对话框里敲出一行回复:已转告疯狂的戴夫,会购进樱桃食家。

卢天恒把脑袋插入几人之间:“就是因为他死前吼的那声不正常,所以他的下属才报警的。”

最终,两位好姐妹决定不再做灯泡,告别之后,在双双感叹里离去,留下那对甜蜜情侣继续卿卿我我。

他简要地叙述完有用的部分,而后道出一个不争的事实:“好巧不巧呢,我们找到的证物,就是这种长腰暮鼓。”

柏翘露出一幅“我就知道是这样”的表情,听她又道:“我刮取了证物表面成分少量,检验过后,发现材质含有黄铜、锌、马口铁。至于那些花纹,我不懂是什么。还有就是那些镂空雕饰的开口位置,跟我们常见的埙差不多。”

何礼贤兴奋地继续问:“死者身份确认了么?”

她试着抽回手臂,却在小手与大手接触的时候,被卡住了。

废话,这是什么选择题,我们智慧与美貌并重的程沙展,当然是选择后者啦。

点头,孺子可教也,又笑道:“观景台离发现尸体的地方有多高的落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