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的香港,车水马龙、霓虹辉映。多少人行色匆匆,收工后赶着回家做晚饭、与家人团聚,或者是去赴一场也许轻松也许隆重的宴会。

然而有一些人,仍然奋战在他们的岗位上。开工和收工的时间从来都无法固定,更无论加班,因为他们很清楚,凶手犯案的时段并不由上下班的界限来决定,所以刑事侦查从来都是不可以耽搁的事。晚一分破案,就等于给了凶徒多一分逃脱的机会,更甚至有那些连环凶杀案,上下班的时间,在市民的生命安全面前,没有任何意义。

夜晚八点半,特区西九龙重案a组办公室内,一盏孤灯照无眠。

tpad屏幕上出现的死者,全身皮肤呈粉红色,唇角泛起一涟似有若无的微笑,勾勒出一幅诡异的画面。

“粉红色的死者,还戴了个有蝴蝶结的发箍,就像hellokitty一样。”穿着浅黄色格子花纹衬衫的小警花程小雨低眉沉思,“看她死亡的姿势,应该是正在拖地,拖着拖着就挂了,好突然。”

“很明显是中氰离子毒而死的,是不是萌萌哒?”

凑近的头颅,幻化出一张笑意迷离的脸。

警署沙展许文诗的脸。【藤注:警署沙展=警署警长,是比普通警长高一级的职位】

“一点也不萌。”程小雨抬眼望向天花板,迅速地翻出一个白眼,“法证报告上说,地板和拖把上都有一定浓度的山埃(氰化钾)。难道是有人故意往地板上洒了山埃,才导致她在拖地时中毒身亡?”

她的问题没有被接住,反而被凌空抛出的另一个问题撞了板。

“请问,这只猫是你们的吗?”

一双手,谁的手,抱着一只黝黑的毛茸茸小动物,半倚门边。程小雨循声侧头,看到一张零星散落胡须的脸,和一双炯炯有神的眼。

她干脆地摇了摇头,警局不能养猫。

“它有点贫血,血红蛋白中的铁浓度可能低到鲁米诺荧光反应都测试不出。”

程小雨哑然失笑。他的话简直是无稽之谈,即使血液中铁离子浓度稀释一百万倍,鲁米诺反应也能同样生效,除非,受到严重干扰。

等等!她思绪飞转,迅速地停留在某个位置……get!

“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灵感被激发,便如同泉涌般源源不断,“让死者说话是法医的职责,让死者给口供,可就是我的专长了。”

时间在出入繁忙中流逝。她将准备好的“道具”送到许文诗手里,隔壁审讯室里已换了一副光景。

“最好乖乖给我交代了,否则,没你好果子吃。”

当高级探员钟立文抄着手、用平静的语气说出这句话时,三角桌对面的嫌疑人分明听出了一丝冷意。然而他微微抬起头,用同样平静的语气慢条斯理地回答:“阿sir,我要说的都已经说完了,你们还要我交代什么呢?”

空气中有短暂的冷场。

门忽然被推开,熟悉的挺拔身影迈着不规则的步子疾速地闯入屋内。

钟立文一脸笑意地拉开身旁的椅子,示意她坐下,忙着寒暄道:“诗诗你来啦!怎么样,你那边有进展么?”

许文诗没有立即回答,反而反问道:“你这边呢?”

钟立文耸耸肩,一副“你自己看吧”的模样。

许文诗露出一丝了然的微笑,柳眉轻挑道:“没事,看我这位rcu署沙出马。”她将身子转向嫌犯,“实话告诉你,你的‘红颜知己’刚刚已经告诉我们真相了。”【藤注:rcu为重案组英文简称,署沙为警署沙展的简称】

“madam,你别骗我了,她已经死了,一个死人怎么可能说话呢?还有,你们不是查到她是中毒意外身亡的吗,跟我妻子死亡的案件又有什么关系呢?”

“no,no,no,别开心得太早,你还真是tooyoungtoosimple。”钟立文会意地与亲亲同事来了一出双簧,“你一定是没看过最近热播的《僵》,女法医的手指有复活死人一分钟的能力,让他们还魂告诉我们真相。”言罢,他饶有兴趣地望着对方,毫不意外地看到了对方略略握紧的拳头。

温度刚刚好,只需再加一把火。

“先生,别怪我没提醒你。”许文诗悠闲地掏出随身携带的录音笔,于手心把玩,不经意间,轻松按下播放键

【……整件事与……无关……全是王晓文策划的……】

啪!

收音效果似乎不太好。播放出断断续续、有头无尾的一句之后,她干脆利落地截断了那段尖刻的女声。“噢抱歉,这个不是应该给你听的。”

“不……这不是真的……”对面的男子从座位上一弹而起,此刻的他已与片刻前温文尔雅的形象判若两人。激动的情绪导致额头爆绽的青筋微微发抖,全身的毛孔皆因对鬼魂的恐惧而散开,并且由于弹起速度过快,他很不幸地撞到了墙面。

“嘶……“一声微呲之后,他近乎哀嚎地吼道,“连死了也不放过我吗……怂恿

我杀掉我老婆,详细部署了整个杀人方案,是你自己不好运,在销毁证据时中毒死了,现在还拉我下水!都说最毒妇人心,今天我果然领教到了!”

拳头颤抖着敲击在墙面的声音,伴着许文诗淡定的话语:“别冲动,冲动容易使头脑发昏,对你并无好处。”

“阿sir,madam,我交代,我现在就把整件事交代清楚!”

“ok,我们有足够的时间听你娓娓道来”许文诗刻意拉长了末尾四个字,那淡定中,多了一份狡黠和得意。

时针滴答走过半圈,口供签字确认的程序终于完成。

停笔合卷的时刻,门被敲开,程小雨阳光的笑意映入眼帘。

“madam小诗,录音笔可以还我了吗?”

似曾相识的音色,完全陌生的人。案犯如释重负的神色还未到位,已骤然变作惊惶。

“呵,打扰了。”文质彬彬的表情在她面上展露无遗,“刚才在分析案情的时候,好像一不小心按到了录音键,录了一段我们讨论的声音。我刚才突然想起,万一忘了删除,跟口供混在一起就不好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