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死了?这位青春无限美好的年轻尊神,一下子就被打翻在地了?健壮的小伙子不会这样子死的,怎么会给一杯白兰地苏打呛住……

“这玩意儿自称是我的一个老朋友,康斯坦斯·卡尔明顿夫人写来的。我有多年没见到她了。她去了东方。信倒是完全像她以往写的那样:措辞含糊,前言不搭后语。她要我到这里来,提起了这里的这位东道主和东道主夫人,但语焉不详。总之,你们都看得出来,像给你们的信一样,还是老一套手法。我之所以提一提是因为这封信同其它的一些证据吻合——凡此种种,归结到耐人寻味的一点:且不管把我们大家弄到这儿来的那位老兄是谁,但他了解,或者说费尽心机地打听到了不少有关我们的事情。不管他是谁,总之,他知道我同康斯坦斯夫人的友谊,甚至熟悉她写信的文体。他知道阿姆斯特朗大夫的同行,包括他们现今的行止。他知道马斯顿先生朋友的绰号以及他习惯于拍发的那种电报。他确确实实地知道布伦特小姐两年前在哪里度的假,同哪些人打过交道。至于麦克阿瑟将军的那些老伙计,他也都知道。”

“印地安人,”安东尼说,“印地安岛嘛!我猜就是这个意思。”

司机又说话了,直冲着沃格雷夫法官先生,把他当作这帮人的头儿。

三等车厢里坐着六位乘客。维拉·克莱索恩头往后靠着,阖着眼,这种天气坐火车旅行,真叫热!去海边,简直太舒服了。搞到这份差使真走运。本来么!凡是假期里找活儿,十之八九是弄上一大帮孩子照管。想找个秘书之类的工作,真是谈何容易!连职业妇女介绍所都说不上有多大指望。

用这样的刀子杀人,太容易了,他现在不就是在杀人吗?……

这个女人的身体看上去真特别。本来应该是又粗壮又笨重的,而今却是一把骨头,瘦得可怜,脸藏起来了,看不见。

他杀害的是哪一个呢?

他记不得了,但是他一定要知道,他该不该问护士?

护士正在注意他呢。不,他不能问她。她正在起疑心,他看得出这一点。但是,谁躺在手术台上呢?

他们不应该把脸像这种样子盖起来……

他能看见这张脸就好了……

啊!这样好多了,一个年青的实习医生把盖着的帕子拉掉了。

埃米莉·布伦特,不错。他就是要杀死埃米莉·布伦特,她那双眼睛多恶毒!她的嘴唇在嚅动,她在说什么?

“生即是死,无时无死……”

现在她又在笑了,不,护士,别再把帕子盖上去。我得看看。我得上麻药。乙醚在哪儿呢?我肯定把乙醚拿来了。你把乙醚弄到哪儿去啦,护士?“教皇的新城堡”(一种名酒——译者注)?行,那样也行。

把帕子拿开,护士。

当然!我早就知道,这是安东尼·马斯顿!脸色青紫,还歪扭着。但是他并没有死,他在笑呢。我对你说他正在笑着呢!把手术台都晃动了。

瞧着点儿,伙计,瞧着点儿。护士,扶稳了——扶住……

猛然一惊,阿姆斯特朗大夫醒了。天色已经大亮,阳光正照进房间。

而且,正有个人向他弯着腰——在推他呢!那是罗杰斯。他脸色煞白,正在喊着:“大夫——大夫!”

阿姆斯特朗大夫完全苏醒了。

他从床上坐起来,急急忙忙地问道:“怎么啦?”

“我妻子,是我妻子,大夫。我没法弄醒她,天哪!我没法弄醒她,而且——我觉得,她看上去不太对劲啦。”

阿姆斯特朗大夫又快又利索——披上晨衣,就跟着罗杰斯走了。

他在罗杰斯太太宁静地躺着的床边俯下身去。他搬起那女人冷冰冰的手,翻了翻她的眼皮,一连摆弄了好几分钟才直起腰杆儿,从床边转过身来。

罗杰斯低声问道:“她——是——她是——?”

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干巴巴的嘴唇。

阿姆斯特朗点点头。

“对,她去世了。”

他的眼睛看着站在他面前的这个男人,若有所思。接着他挨个儿走向床边的桌子,漱洗池,又回到长眠的女人身旁。

罗杰斯说道:“是她——是——她的心脏——,大夫?”

阿姆斯特朗大夫隔了一两分钟才回答说:“她平时身体情况如何?”

“有点风湿病。”

“最近瞧过什么医生吗?”

“医生?”罗杰斯瞪着眼,“我们俩好多年都没上医生的门了。”

“你没有什么理由可以认为她有心脏病吧?”

“没有,大夫。我一直不清楚。”

阿姆斯特朗说道:“她睡眠好吗?”

这次罗杰斯把眼睛避开了,两手握在一起,不安地搓着,嘴里嘟囔着:“她睡得不特别好——不好。”

大夫钉住问道:“她是否吃点什么药帮助睡眠呢?”

罗杰斯吃惊地盯着他。

“吃药?帮助睡眠?我没听说过,我肯定她没有。”

阿姆斯特朗走向漱洗池。周围放着不少瓶子。发油,香水,润肠药水,润肤甘油,漱口水和牙膏等等。

罗杰斯帮着打开了梳妆台的抽屉,从这儿翻起,他们一直翻到五屉柜。哪儿都找不到什么安眠药片或药剂。

罗杰斯说道:“除了你给她的之外,昨晚上她没吃别的……”

正九点敲响早饭钟时,谁都起来了,正等着招呼在一起呐。

麦克阿瑟将军和法官一块儿在外面平台上踱着步,随便聊着对政治局势的看法。

维拉·克莱索恩和菲利普·隆巴德爬上房后岛上的最高点,碰见威廉·亨利·布洛尔也在那里,正站着眺望远处的岸边。

他说道:“还没看到摩托艇的影子。我一直在守着呢。”

维拉含笑说道:“德文郡是个贪睡懒起的地方,做起事来总是拖拖拉拉的。”

菲利普·隆巴德眼望它处,望着海的那一边。

他骤然说道:“你们看天气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