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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回 复冤仇初逢侠女无双 逃穷路惊见天王托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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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是这婆娘是个好弄风骚的,听得葛二说那客人是个有钱的,又好哄,便起那种心来,急急忙忙进房来,弄水来洗了头面,又描眉画眼,将那些钗子插了满满一头,换上大红花紫边衣服,对镜子看了几十遭,才扭扭捏捏往店里来,街上的见了这媒婆都笑,这媒婆直骂过一路去,才到店里。

却是到得宫门边,马太监被这两个逼着下了车,先入宫里来,使女都留在车上,把门的御林军虽见这两个面生,但见是时下宫里最得宠的马公公领着,又是太监服色,因此不敢问,这两个早把胡须剃了,因此不露一些马脚。马太监先到勤政殿后,就问值事太监道:“大王尚在殿上么?”那太监见是马公公,忙道:“大王已自下朝,就回潘娘娘宫中去了。公公今日不在家休沐,如何又入宫里来?”马太监苦着脸道:“便是娘娘宣召,因大王久不下朝,要我入宫来与娘娘说话解闷,因不知大王举止,先来这边听个消息。“那太监啧啧赞叹道:“娘娘真个宠爱公公,这宫里几千做事的,哪个及得公公受娘娘看重?便是一刻也离公公不得。”马太监道:“自是娘娘恩宠罢了,大王却如何今日下朝这般晚?”那太监道:“便是梁山贼人乱发贴子,诈说盗了昆仑刀去,大王发怒,叫兵部那些龌龊官儿去取刀来验看,因此坐等得久了。”马太监道:“这些贼人自是该千刀万剐的罪,却是结果如何?”那太监笑嘻嘻的道:“便是取了昆仑刀来,大王亲自验看过了,见是真的,方饶过了兵部那些官儿的罪。却为五城兵马司巡视不力,任贼人贴了这许多无头贴子,便把怒气都发在他们身上,革了兵马司老范和巡夜统制的职,各一百大棍打得臭死,都发下监里去了,说不定又要杀头。”马太监道:“又是两个倒霉鬼,只是听得那昆仑刀是上古蚩尤用过的宝刀,如何梁山贼人又来打这刀的主意?却是那刀可又发回武库了?俺家倒想见识见识。”那太监笑道:“自是又发回武库里了,公公原来也好武?却听说这刀不利我们这宫里执事的,公公须不要见。”马太监道:“原来这般,须不和你多话了,俺家自去伺候娘娘。”转身就走,却是那两个在后面暗催着,时迁明晃晃一把刀笼在袖里,却直顶着马太监的后心,不由得马太监不依,便是这些话,也自是萧嘉穗自车上早逼马公公要问的,都先交代下了。

且说时迁逃出武库来,就黑影里扒上棵大树去,伏在树顶上,就看着追兵过去,心里稍定,略喘息一刻时,却见满城里都嚷动了,满街火把灯球,都是巡城兵马快捕,四面搜捉将来,一队方来,一队又去,没个休止,心里叫苦,思量道:“天明时如何出得城去?自家身形隐藏也难,不如就乘夜扒出城去,找萧先生求告,设个法相救杨家哥哥。”便坐在树上等,看一队武库兵马过去,有些间歇,就从树上溜下来,呲着脚步,却跟在队伍最后,他身上穿的自是那库中小军衣衫,黑夜中忙乱之际,看见的只当是一般自家军士搜捉贼人,哪里有余暇来分辨?因此时迁跟着这些小卒,走些街巷,看看离城墙不远,复又乘个余暇钻入黑影里去,就又避过两遭搜捉的,方才得贴近城墙根,抬头看看城墙,拣处灯火疏些的,就贴墙根溜到近处,甩上飞钩去,就扒上城去,且喜正是队军卒方巡过去,是个间隙,时迁就将飞钩挂了外边的城堞,复又溜下去,却是溜到一半,忽地就有铃声响起来,原来这酆都城防端地严密,这城墙上随处都设了软笆,相互间又有索子,上面挂着铃,但有人触动索子时,铃声便响起来,却是为防敌人黑夜偷城的布置,时迁哪里知道,因此触得铃响,不由得时迁不心慌,急急顺着墙溜下去,却是触发的铃索愈加多了,早引动的城上众军卒奔来,将灯球火把抛将下来,时迁心里着慌,不到得城根便跳,滚倒在地上,却是地上依旧有竹签铁蒺藜,密密麻麻地,登时早有十来处透进肉里去,时迁低低叫一声,就挣扎起来,扳了飞抓机关,将飞抓就收了,踉跄两步,就跌进城壕里去,却是城上军卒奔到的,不分好歹就将炮石飞箭乱打下来,时迁便再伶俐,闪躲得怎及?早被两支弩箭透背进去,时迁叫一声,落进城壕里,生死不知。

几个忙都答应了,吴用待宴席完了,恰先派的去隐龙山上报音信的张顺早回来,就和朱贵领数百水军,驾几十条船过湖来,因和燕顺等相见了,又见得杜千宋万两个脱险回来,俱欢喜不胜。吴用便教张顺张横引水军就渡几个过湖上山寨去与宋江诸头领相见,所领来的一千余人,教燕顺领一半去,却留一半精锐的在这里厮杀,又教回来时就暗暗取时迁来,有极机密的事与他做,只教和几个头领说知,要防山寨还有史文恭差下奸细做内应的,免使走露消息。张顺答应了,吴用自送这几个到湖边,看坐船去了,方回来不提。

卓正与诸将忙忙如漏网之鱼,急急似丧家之狗,只是舍命奔走,正走间,三路军冲突而来,左是马劲,中是天子山,右是罗士奇,又大杀一阵,卓正得诸将拥护,拼命突围去了,高煌堕后,被马劲活捉,并擒杀的败军甚多。三将大喜,欲追杀时,却见自家军后路火也起,各自惊疑,不敢追杀,急回军来。

那官员道:“莫轻旧日同巢鸟,飞上枝头变凤凰,这潘娘娘倒好个际遇!”那内侍道:“这娘娘论姿色面貌也不比别的娘娘强些,也不会甚才艺,只是专能顺着大王的小意儿,就枕席上的事也能弄出许多新鲜花样儿来,因此大王喜欢,一时再离不得。便是伺候她的马内监、高内监这些日子也屁颠颠的,脚趾头都恨不得翘到天上去,那轻狂样儿,我便瞧不上!不就是跟了个风光主子么?”

且说吴用花荣退马在数里之外,上一小丘,上早有王定六引五百军驻此地接应,两个就看战场形势,见中间天门军马旗帜大乱,奔走不定,自家军马旗号却四下聚拢来,正是形势大占上风,各各欣喜,却忽听得喊声又作,忽地远远山后转出两枝军来,正是打天门旗号。这两个看的分明:两枝军分两路,一路反杀梁山军马背后,一路就去奔袭自家梁山营寨,这两个各各变色,吴用道:“这卓正用兵果然高明!竟能出两路奇兵分袭我背后。营寨中有马劲、罗士奇二将把守,料他一时也攻打不进,只是他抄袭杨雄等背后,却是如何是好?说不得,贤弟可引王定六兄弟这枝军马从侧翼冲他一阵,就先截住他厮杀。”花荣道:“小弟陷阵不妨,只是我去了,哥哥身边无人守护,却使不得。”吴用道:“你自引三百军与这队骑兵去截他,,我自留王定六兄弟与二百军守护,情势紧急,贤弟速去!”花荣见此,不敢多说,就道:“哥哥保重!”就喝道:“随我陷阵!”自引所拨军马就奔下去,横冲彭烈军马。彭烈军中不防有此奇兵,一时大乱,军中牛阇正当着花荣,大怒舞刀来迎,花荣冷笑,早拈弓搭箭,喝声:‘着!“牛阇额上着箭,早跌下马,旁边军马更惊,被花荣将这一小队军纵横冲荡,一时大乱,彭烈却在前军,闻得后军大乱,大怒赶将回来,就战花荣,两个交马三十余合,不分胜负,却是花荣军马少,此时却被天门军马团团围来,虽自死斗,却也渐渐不支。却是于冲遥见小丘上有人,虽不知是谁,却引千余军杀上小丘来,王定六大惊,急向吴用道:“哥哥速自丘后下山,我自杀下去挡着!”吴用道:“你我兄弟生死一理,焉有哥哥独逃求生之理!死活都在一处!”就仗两条铜链,当先迎去,王定六心中感激,喝道:“是好汉子的随我去杀这场,救出军师哥哥!”挺着朴刀,就也奔下丘去,这二百人见这两个如此,心中各自感奋,各自大呼,杀下丘去。正是一人拼命,万夫莫当。这二百余军疯虎般杀来,于冲虽自军多,却也觉难挡,正将枪来招架王定六朴刀时,不防吴用铜链扫来,正中左肩,叫的一声,拨马就走,后面军卒大乱,更被这二百余军一阵赶杀,都乱遭遭退走下去。王定六待赶杀时,吴用道:“不可!且奔前军,就前军抽调枝军马来救应!”王定六就护吴用,就先前开路,护着吴用奔那林子去,却是过不数里,早前面一枝军到,当先一个大汉,火光中照见,脸上老大个朱砂记,却是赤发鬼刘唐,因听得后路杀声,得军士报知,却引七八百军回来接应,却当头撞见了吴用,各各大喜,吴用就道:‘你可去接应花荣兄弟!“刘唐略问明白,大喝一声,将上身就赤剥了,挺着朴刀,喝道:”都随我去!“引那军飞也似去了,王定六犹豫时,吴用就道:“兄弟可也引多半人去,我自去林中躲避,有数十人护着即可。却救花荣兄弟要紧!”,王定六不敢违命,也引百余人随后赶去。

两个说着话,早回庙前来,见石勇和王定六将那廖飞的亲信都杀了,其余大半喽罗无有主张,都呆在那里,不敢乱动。杨雄就取个尸首,一刀将头割下来,提在手里,喝道:“那姓廖的贼已吃杀了,尸首撺在山涧里,你们都来投顺了我家兄弟,都无是非,一般佛眼看待,如有抗拒的,将此为例!”

尉迟小姐听他如此说,又惊又怕,道:“高叔叔,你在我家二十余年,我爹爹亲手足般待你,我亲叔叔般敬你,今日你却怎得这般说话?须不是理处?”

乱入红楼,低飞绿岸。画梁时拂歌尘散。为谁归去为谁来,主人恩重珠帘卷。“那歌声袅袅,绕梁不绝。尉迟小姐又福了一福,就入内去了。却把李逵呆在那里,半天作声不得。高君德见了一笑,就道:“我家这小姐不是在下夸耀,端的是人品容貌无双无对,琴棋书画,针织女工,样样都是顶尖的,所谓四德齐全,更难得是对父母的一片孝心,自从我家老爷生病,许多日子都是衣不解带,夜夜在床前服侍老父,又发下愿心,情愿就彩楼绣球招亲,与父亲冲喜,真个孝心格天,所以得先生这等神医国手来家,终救了我家老爷性命。方才为小人无礼,误得罪了先生,她才又出来献曲佐酒,将自己大家小姐身分都抛了,这等人品,真个天下地下少有也!”见李逵依旧发呆,又笑道:“先生医术通玄,那是不消说了,更有一身好武艺,也是少有的人才了,更难得的是在下得罪了先生,如此无礼,先生也不见怪,足见胸怀光风霁月,却不知先生曾婚配否?父母都在堂否?”李逵听他夸赞自己,心中大乐,却想不到他竟有此问,饶他粗人,心里也乒乓乱跳,忙道

又见那尉迟二爷模样:

泼皮恃众,似风聚黄叶来相凑;李逵忿怒,如雨过飘泼落花骤。一虎啸山,百兽闻声过须丧胆;独鹤唳空

那天门城却既无九全城的美酒,也无华严城的美女,更无黄金城的金穴,但论到那几百处好酒肆,却比九全城的还多,饮得都是九全城的美酒;那几百处好秦楼,却比华严城的还多,里面歌笑的都是华严城的美女;那几百处钱庄,却比黄金城还多,藏的金子都是黄金城出的,其繁华富贵热闹处,更在三城之上,却是如何缘故?原来那天门城却在无定河口,西洋大海边上,通着西洋诸蛮鬼国处,终岁有千百艘巨樯大舶来城边港里停,却有百十万西洋诸蛮国人来城里作买卖,诸般西洋宝货,天下珍奇,这边阴曹所辖地界的出产,都来这城里交易,因此繁华热闹阴世间第一,普天下十之五六的银钱倒从这里走,如何不教这城里金银如水流,铜钱比土臭?这是那城的第一个好处。更一等是那城里开着千百家赌场,诸般赌品名色陆博、奕棋、蹴鞠、斗鸡、斗鸭、斗

李逵大叫一声,扒将起来,看看身周时,却是在那小溪之侧,一轮皓月明亮,高高悬在天上,原来却是南柯一梦,兀自如醉如痴,举手去自家头上摸时,却不由得又是一呆,原来却也竟是一根头发也没了,正是如何分说?自家糊涂:“如说不是梦时,却这般情状?如说是梦时,如何自家头发都真没了?这些事都记得这般清楚?”正没分解处时,忽听得远处有隐隐哭泣之声,不由心怪,提起板斧,循声寻去,走不出半里地,早见一块大石上一个白发婆婆坐地,在那里恐惧哭泣。李逵不看时无事,一看时万事俱休,心胆都迸裂开来,那婆婆不是自家老娘是谁?就奔过去,嘴里只是叫“娘!娘!”不防脚下一绊,跌翻在地,磕得额角出血,如何能觉?只是滚爬到跟前,便拱进那婆婆怀里,叫道:“娘!娘!”那婆婆吃惊,先是说不得话,又本盲了看不见,待分辩得声音,失声道:“是铁牛我儿么?”李逵大哭,倒将鼻涕眼泪糊了那婆婆一怀,好半天才拱出来,看着那婆婆又哭又笑,半天不定,那婆婆和他几番说话,都恍若不觉。正是:

却说时迁杀了张蒙方,就割下头来,李逵不忿道:“时家哥哥,你如何来抢我道路,怕不坏了兄弟们义气?”时迁笑道:“这厮手脚活些,我怕他走了,因此赶上杀了,莫怪。”李逵愤愤的道:“我在宋哥哥前好番说话,才得这番厮杀,却被你拈了头功去,好没面目!“时迁见李逵大急,心里倒有七分惧他,便道:“眼见得还有一个什么赛雄信吴子安,必在后面,那厮武艺出众,李哥哥你可就杀那个,方才身份相称,杀这死样活气的,如何不教人笑你?杀此人时,我自再不与你抢。”李逵骨朵个嘴,听这几句话受用,方不言语了。时迁就叫小喽罗在道上设起绊马索,上面压了浮土,自和李逵依旧在道边长草中伏了,只等吴子安来,——却不知吴子安已降了自家人。过不多时,却见吴子安骤马赶来,正奔到埋伏处,那小喽罗得了头领吩咐,只要干功,不管好歹就拽起绊马索来,吴子安哪里防备,翻身落马。李逵早等的心里燥,只是咬牙,喝一声,跳出来,挥斧就砍。吴子安大惊,将手臂来隔时,早被李逵一斧就将条手臂卸下来,痛晕于地。李逵哪管好歹,举斧朝吴子安面门上就砍落,却早听的一声暴喝,“不可莽撞!”就有人骤骑赶上,将枪来斧中间一格,将李逵斧头荡开。李逵大怒,挥斧待赶上厮杀时,只听身后时迁早叫道:“甘将军,你如何来到这里?“李逵光着眼去看时,赶来的却是甘茂,一脸惊怒之色,方悻悻收了斧头。只听甘茂怒道:“你们如何伤我这兄弟?“时迁道:“甘将军如何这般说?我们自奉了哥哥将令,于此伏着,要拿这张蒙方与姓吴的首级,是以先杀了张蒙方,李大哥见这人骤骑赶来,只当他来与张蒙方报仇厮杀,是以伤了他,却不知此人与甘将军是这般关系,只是山寨里宋哥哥与吴军师的将令,莫怪。”他口中说话,甘茂自早下马去看吴子安,只见双目紧闭,断臂处血如泉涌,唤了几声,哪里来答应?——却未把时迁的话听在耳里。心中那火腾起三千丈无明来,叫手下小卒与吴子安裹伤,自挺身起来,朝李逵道:“黑厮,你这般伤我兄弟?该当何罪?”李逵听的他骂,心里也怒,叫道:“俺自奉两个哥哥将令,来这里杀这两个厮鸟,便砍一千段也是应的!偏你横身在里面打炮发横?便莫说是你什么狗屁兄弟,便是你十八代祖宗老爷也杀翻了,你却来咬老爷鸟!”甘茂大怒,就小校手里夺条枪,奔来戳李逵。李逵也忿,挥板斧来迎,两个就坡前杀作一团,怎见得这番厮杀:

两个大喜,就随他寻到所在,就穿入红花丛里去,次第上山。那豹子见了那红花却畏惧,口中低低咆哮,不敢向前。三个且不去理它,就任它母子在红花外守着。

几个就在这庄上住了两日,到得第三日清早,各人都结束了,带了器械。张横和张顺早收拾起两只快船,每船上三五个渔丁打桨弄橹,几个都上船来。花荣杨雄在张顺船上,蒋敬在张横船上,烧末顺溜纸,几个打起唿哨,就叫水手起船,不多时划出那泊子来,早入那大河里面,就见那河水如万马奔腾相似,将一个个浪头滚着打将来,将那船卷的如孤蓬败叶,没个使力处,两侧都是极险的山壁,山石瞿立,阴影里就如无数大鬼张臂捕人,那船眼看着就直撞那壁上,花荣几个都吃惊,心都提到咽喉里去。张横张顺却不慌,手里仗条长篙,但有急险处略撑几撑,那船便如鱼儿摆尾,脱开激流,依然随流向前。花荣等方放下心来,看他两个口里唱着山歌,自自在在的,没大半个时辰,就放出三十来里水程,张横叫道:“好也,前面就是那瀑布,水急的厉害,船儿都下不去,可就此停了船只,大伙走将过去。“那两只船依言都就水势缓处泊住了,几个都跳下船,留几个鱼丁看船,其余的拿了器械,随几个往瀑布边上来,早听得水声响亮,隐隐有闷雷之声,到得近处,那雷声更加响了,震的各人耳鼓里只是跳,几个放眼看去,早见那河水远远流出数十丈去,忽得凭空不见,就激起十来丈高一片蒙蒙白烟来,飞起的水点隔这许远,风一倒卷来,犹自打的人脸上,隐隐生疼,几个看了都吃惊,道:“这等地方如何比得水性?若是下水里时,被激流冲下去,数百尺高处,如何活命?”张横笑道:“若不是这等去处,如何教那厮献丑?我这兄弟不敢说别的,就水里的这些事物从来没第二个比得上,这厮既夸下海口时,就灭那厮一回,教那厮脸面没个搁处。”花荣三个见他自家如此暇定,方放下一半心来,那半颗心兀自是悬着的。

若说不去时,就今日杀了你们这两个没义气的贼!”李忠赤红了脸,嘴上呐呐的说不出一句话来,李逵大怒,就疯虎也般挣扎,待与这两个来放对,花荣见势不好,就死命和刘唐时迁几个扯他下山去,一面与这两个发话道:“虽是李逵鲁莽,到底他是看得梁山大义上情分上重,你们两个也是旧日梁山上兄弟,如何把这情分上来看薄了?我们就引李逵下山去,在山下扎下寨子,明日两位若是愿上隐龙山同去聚义时,便可收拾人马粮草,来山下汇合,我们自专等两位兄长。”李忠只是来喏喏,就把几个送到山寨入口处,看着下山去了,却自回来与周通两个商议。

石秀大喜,却教李逵依然外边接应,时迁赶车,自己和刘唐两个押着着西门大人和黄文炳上了车,便往禁狱里来,到得近前,早有把门的大声喝问,那西门大人稍踌躇时,石秀早将顶在他后心的匕首紧了一紧,刀入肉里有二分深浅,那西门大人又痛又惊,只得强叫道:“是本官奉了秦广王殿下圣谕,来和掌案判官黄大人来提要犯去宫里去,快快开门!”那把门的听的是本官,如何敢不依?又自见车上坐的却是黄大人,哪里来疑心?便把门开了,放车子入里去。

旁边看的见那大汉行凶,骇的都走了。那大汉气愤愤的还待寻人来厮打时,早被扯住,只听得一个汉子叫道:“这般白日行凶,岂有此理?且随我去打这场官司!”那大汉一惊,回过头来,作声不得,早被那两个扯入小巷里,走的只是飞快,直奔到一处极僻静的荒园里,方自住下脚步,这两个纳头就拜道:“刘唐哥哥,别来可好?”那大汉忙也拜下去,喜道:‘你们两个险些唬杀我也!却如何来到这里?’三个都是问,都不答,不由得都大笑,看官你道是谁?那个仗义的大汉却是赤发鬼刘唐,最是性烈,因此来打这个不平,这两个扯他的却自是石秀李逵,三个都是不胜之喜,石秀道:“我们事且慢说,刘唐大哥,你如何来到这酆都城?”刘唐道:“我自在杭州吃铁闸害了,却怪,无常只是不收我,因此只是在这世间里游荡,东也不着,西也不着,只是没落脚处,前几日遇上没面目焦挺,便奔这酆都城来,只是和那些闲汉们赌博,因这几日输得赤条条的,没奈何只得胡乱来街上闲走,却遇上这伙厮鸟。”石秀道:“焦挺哥哥呢?“刘唐道:“他自剥了身上衣服去当,只要翻本,恐也是赤条条的了,你们两个却又如何撞在一起?”石秀和李逵都笑,石秀因把宋公明重新聚合兄弟在隐龙山,要与阴间做个对头的事都说了,道:“我们两个来救戴宗哥哥,因先要寻时迁,满城里走,不想撞着哥哥。“李逵道:“我也待出来打这伙厮鸟,却是石秀哥哥扯住了,因此不能够下手,石秀哥哥你平常也快性,爱打不平,今日如何却扯我?”石秀道:’便是怕为耽误戴宗哥哥的性命,那崔州平也是义气上人,须得救他,若为这一场不平送了两个的性命时,须不是说处,你若要除这贼厮鸟,夜间寻去悄悄杀了,便罢,这时却须得忍住,却不想刘唐大哥挺身杀了这厮,必然此时满城里嚷动了,四处里快手出来拿人,我们且还是避一避的好”刘唐道:“也罢,我和焦挺住在那边华光菩萨庙里,那里最是荒凉,整日也没个影来,你们便,就一同那里去住,却寻着了时迁,大家就看了牢狱出入,下手救戴宗哥哥出来”石秀道:“也好,我们只有些不要紧的随身行李在下处,这会儿快手必然去那里搅闹查问,打着了便不好,大家都去那边,且商议了行事”几个走一段路,刘唐道:“石秀兄弟,你身边有多的银子,可将些出来,买些酒肉,今晚大家过口”石秀笑道:“来时宋哥哥与了许多金珠,我都缠在身上不曾动用,哥哥要买酒肉时,大家同去”却看不远处一家小小酒店,刘唐道:“便是这家也罢!”几个进去时,只听得店里有人嚷动,道:“却是怪也!我这店里酒肉这几日总是短少,不知是哪个杀千刀的贼偷了去?”旁边一个道:“敢情是猫来拖了去,鹞鹰叼了去,店家不要来骂人”那店家道:“猫狗须不解得偷酒喝,便是杏花春这几日也少了半瓮,因此心上纳闷”旁边那个道:“便是贼来偷去时,你须少了银子。”店主道:’便是怪也,银子并不短少,反是前夜柜上多了一锭大银子。”那个笑道:“敢是神明吃了你的酒肉,所以赐银子与你,你须猪羊三牲今晚来祭供。”店主道:“若是神明,便拼得一个猪头也罢,却不知是哪路神明,不好祭赛。”那个道:“闻是南天门上值日神将时迁爷爷这几日下凡,是他吃了你的酒肉也未可知,你牌位上便写时迁爷爷之位罢了。”店主道:“倒是好,你既说得清楚,我便夜里供这位时迁爷爷罢了。”

打水路。”甘茂道:“我是先锋,自合是我去,况兄弟不识水性,又不精细,不如我去得稳当。兄弟可明日虚去打关,教贼人疲累,我自引一千精兵造战笩,明日夜里去下手,当得全胜,”因此两人计议定了。

张蒙方身边剩不得三五十人,奔走回寨,却是未到得寨边,寨里又一片杀声滚起来,却有数百小喽罗在寨里赶杀,早夺了寨子,张蒙方苦也叫不得,回马只是落荒而走,连寨里赶出来的总不过百十个败残兵卒,随在马后,逃得性命回罗海州城去了。却是梁山好汉大胜,水上自是朱贵的功劳,此后却是差马六来诈降,引张蒙方入关里去,此后关内关外一齐赶杀,关内是杜迁宋万的功劳,关外是李逵的功劳,朱贵自引水上得胜的小喽罗却水路上来同时劫了寨子,尽夺了一应军资钱粮,因是两日夜间,以不到一千小喽罗,倾了张蒙方三千军马,自家死伤的只有几十个,却不是一场完胜?这个首尾,却是宋江定的计策。

那汉子却正是梁山上旧日好汉旱地忽律朱贵,旧也曾跟随王伦,因此来阴间被杜千说合,又来此做个头领,今日却提刀来杀王伦。听得王伦骂,叫道:“宋公明天生仁义,如骨肉般的待兄弟,哪象你这等做事吝薄,只要害人的贼?如何将我与杜千宋万几个平白无故都监下了?如不是被人救了,岂不是吃你害了

万丈金蛇,脱了华光掌握;千条火龙,挣断龙宫铁索。便泼塌塌烧倒了昆炎冈,蓝田玉须化灰烬;哐啷啷冲决了老君炉,天宫阙都做焦国。说什么廊折房倒树成炬,只听那惊声惨呼鬼哀歌。虽不似那三月未尽阿房火,却苦杀这军兵此番难闪躲。

张旺见了这等情势,由是心大胆恶,也自畏惧,畏畏缩缩,照例纳了常例,进的城来,

宋江急看去,不是那梁山上最能杀人放火的黑旋风更是哪个,忙尽力高叫道:”铁牛兄弟,宋江在这里,可救你哥哥一救!”

尉迟无双听得萧嘉穗名字,自怔了怔,方道:“原来你们却识得那姓萧的?既是他的相识,我自不管你们的事,只要告诉我他现在哪里?”

时迁道:“便是在酆都城外分手,萧大哥自另外觅地隐居去了,小人问他去处,他只是不说。”

尉迟无双便自默然,良久方道:“这殿下着了风寒,看看待死,你们费了这老大力气,弄出他来,却如何不管他性命?和那葛二一般只是把他做货物搬来运去?”

时迁道:“便是在那小镇上求医,方弄出这段事来。”把镇上事又说了。

尉迟无双道:“看他面上,我自救这孩子一救,你们可自好好送他回隐龙山去,莫负了那姓萧的一片心。”

时迁两个大喜相谢,尉迟无双自飘然进房,取出一管金针来,又燃了药艾,自解开那殿下身上衣衫,与那殿下遍身针灸了,那殿下本自烧得三丝两气,此时就透出汗来,哭的响亮,过一会方沉沉睡去。时迁两个大喜,又复相谢。

尉迟无双道:“你们两个自快些赶回自家山寨里去,,官家自追拿得你们紧,一路小心莫要再陷了,再连累他。”这两个恭敬答应了,尉迟无双又道:“你们且等。“自入自家房去了,两个只得在外面等着,过许多时候尉迟无双方出来,手上托了一大包草药,一张方子,与这两个,道:“自按方子与这小孩子煎服,包他好了。你们就下山去罢。”时迁两个恭敬谢了,就包裹了那殿下,时迁自负那小孩子在背上,辞了两个下崖去,那少年尉迟世英送这两个下去,尉迟无双却不理这两个,两个走到崖中间,回头看去,却见她呆呆的站在崖边,对着崖边那茫茫云海,良久犹自立在那里,直到两个看不见方止。

且说时迁个段景住两个下崖来,段景住道:“这女子不知如何识得那萧先生,倒似对他念念不忘似的,只是她这等人才,如何那萧先生反不喜欢,倒避着她似的?要是她喜欢俺,俺自一辈子跟着她,打死也不走。”

时迁道:“便是扈三娘,王英也是倒匾匾的,从来只怕老婆,有名的软汉子,终不成你又青出于蓝?只怕她瞧不上你这嘴脸。”

段景住笑道:“俺强死也只是个马贼,囊里有钱也只好丢在华严城那些婊子身上,拿来泄火,哪里敢指望这等人物?只是大茶壶问盖子——说嘴罢了,却是这殿下也得回来了,你自如何行事?”

时迁道:“我自回山寨去,却是你不和我一道,和兄弟们聚了?”

段景住道:“我自去华严城里卖了这些马,讨了钱来,再去山上见宋江哥哥们。”

时迁笑道:“你自是在那城里有相好的了,便恋着那婊子,就贴上那糖瓜了,再也脱不得?小心自坑陷了,不见郓城县里奢遮的宋押司?又不见东平府里多情的史大郎?都栽在那些婆娘手里,险都丧了性命,你便有些银子,也经不得她变心,自去兜搭那俊俏年轻郎君。”

段景住道:“便是那女子待得我好,委实舍不得她,我自去看看她,再上山寨来。“时迁道:”你自颠倒了,我唾沫星子还有数,如何能再劝你?便是我自去山寨时,自向你讨两匹马,并要个老成的伴当。”

段景住道:“这个不须说,我自寻个心腹的与你上山寨去,自叮嘱他路上小心。“时迁道:“那十分好。”

两个就来到镇上,恰段景住那些赶大路上去的伴当也回来,都道空等了一夜。时迁和段景住也不多说,段景住就选那两匹有脚力的好马,和一个老成伴当唤作胡七的,教随着时迁,好生伺候,时迁自和他做别了,就和胡七上马,一路投隐龙山去了,段景住自和那几个伴当,依旧赶了马匹,去华严城里卖马不提。

却说时迁自和那伴当自星火投山寨来,却是一路无话,只是好生照料那殿下。这日早到隐龙山下,却先投朱贵开的酒店来,却不见朱贵,问店里小头目时,那小头目笑道:“时头领外出公干,才回来么?却是如今又有新头领上山,宋都头领大喜,教开

宴席庆贺,传朱头领上山赴宴去了,却把店里事情都交与小人打理。时头领回来的正好,自赶得上一碗酒喝。”

时迁喜道:“却是什么人上山来?你自应晓得。”那小头目道:“便是一个叫毛头星孔明,一个叫独火星孔亮的,是兄弟两个,带五六百人来投山寨。宋都头领十分大喜,亲迎下山,又开宴席庆贺,相待十分亲厚。”

时迁听得,淡淡道:“原来也是我梁山兄弟。”先不上山,自在酒店里要常例酒食吃,那小头目道:“便是山上大宴,十分热闹,头领何不赶上山去?只要吃这冷清酒食?”

时迁道:‘我自饥渴了,先吃一气再上山去。“那小头目笑道:“原来头领要吃个双份,真个好算计,”

时迁哪里与他多说,自和伴当将酒食吃了,方上山寨来。那守三关小头目急报上忠义堂去,道是时头领盗得昆仑刀回来。宋江大喜,却是自家喝得先沉重了,起身不得,吴用道:“便是时迁兄弟几番劳苦,此番又建得大功回来,哥哥既醉了,小弟自替哥哥去下山迎他。”

宋江默然片刻,笑道:“军师病体初愈,如何再叫你劳顿?我自去迎时家兄弟。只是他和杨雄同去,如何却独自回来?”自挣扎了起来,孔明孔亮两个急来扶着,就下山来迎时迁,众头领都跟随在后,见了时迁,时迁见是宋江亲自来迎,却也意外,先自伏地请罪道:“便是时迁行事不周,教杨雄哥哥在酆都城失陷了,却得萧先生帮助,盗得昆仑刀在此,又拿了那秦广王的小殿下作质当,留书与他,要他送回杨雄与李逵两位哥哥来,方还小殿下与他,想来这两个哥哥的性命都是无碍的。”

众人听得拿得那小殿下,尽皆惊叹,宋江急抢前扶起时迁来,道:“贤弟出生入死,皆为众兄弟的山寨大业,宋江感激不尽,岂可容贤弟这般自责?今日孔明孔亮兄弟上山,共聚大义,是山寨一喜,更得兄弟立下这等大功,平安还山,更是山寨大喜,自当先与兄弟把风洗尘则个。”

就叫奏起鼓乐来,自亲携了时迁手上山,时迁不想宋江这般意重,待自己如此风光,心中大喜,本自不忿之意,都抛得无影无踪。到得厅上,宋江开言道:“自古国之大事,先正赏罚,我梁山兄弟虽位次先定,却是今日时迁兄弟为山寨兄弟立下大功,今日宴席就请时迁兄弟坐个首席。”

众人都道:“哥哥说的极是。”不容时迁推托,就教他坐了首席。就看时迁先解下背上包裹,就抱出那小殿下来,那殿下犹自迷糊着,不曾醒来,却是路上自那药物喂着的,不许他哭叫,众人围来看了,见那殿下本自粉雕玉琢的好个孩儿,虽经了这一路风尘惊吓,眉脸犹带着那富贵气象,自是那王家骨血,大都道:“这秦广王与我梁山兄弟做对,百般折磨我等兄弟,想不到他独子却落在我们手里,真是报应!”称快不已,又夸时迁本事。

宋江便教孙二娘抱这殿下去后寨,好生防护照顾,就备抵换杨雄李逵。时迁又取出那昆仑刀来,一层层解开来,众人都屏息围来看,就见最后一重布揭开,露出那黑沉沉刀鞘来,时迁一路不曾看这刀,此时当着众头领,要见自己功劳,就自去拔刀,那刀乍一出鞘,却自先透出那一重重寒意来,却是这日下雪,忠义厅中众头领饮酒,厅中自暖烘烘的烧着二三十个火盆取暖,自温暖如春,这刀一现出来,众人就乍如跌进冰窟窿相似,一个个透心都寒,牙齿都打起战来,盆里的火炭都凝做白色,冷将下去。

众人各自惊呆,时迁更冻得拿不住那刀,却是甘茂在旁边,就急接过来,把那刀拔出来,就听一声响亮,一道光芒就如条闪电迸出来,横过厅上,照的厅上雪亮,又见那青光在刀上滚,一层层滚过去,融进那白光里,甘茂轻轻舞动,厅中寒意越发强盛,众人抵受不住,都远远退开去,就见甘茂使几个势子,那白光就将他裹住,随着他身子只是转,愈发愈大,竟将整个厅子罩了,只听甘茂就白光里作歌道: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