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梵首先举着酒杯站起来,开门见山道:“姚某人之前的货物,亏得诸位大人照应,这份恩情,我永志不忘,来,我敬诸位大人一杯!”

罗冠群连连点头附和姚梵,口里继续道:“不过贺掌柜还是听东家您的话,带我去了那周、黄、蓝、杨四家拜见,我依足礼数,给四家送了东家您的见贽,递上了拜帖,见过了他们当家的,喝了盏茶便离开了。”

姚梵赶紧宽慰母亲道:“妈你别担心了,我这能耐可是随时能用的!你儿子这么机灵,一看情况不对,立刻就可以跑回来嘛。”

贺万年疑惑道:“那依着早帆兄的意思,我们当去打通即墨县令赵署年的关系?早帆兄可知那赵署年和郭家老太爷可是有着一层师生情分啊!”

贺万年卖了个关子。“姚兄有水吗?我一路跑来,渴死了。”

“三姐你命苦,但是我把你当自家人,我在此地经商也是无依无靠的,你以后便把我当你大哥,当自家人,我也把你当自己妹妹,所以我们就不要再多礼了。”

姚梵心说这也不算多大的折扣,便只是点了点头,不以为意的换了个自己关心的话题问道:“张掌柜,我有个问题想要请教你,你们恒利金店在国内往来的现银和黄金是怎么做到运输安全的?

可是贺万年细细思量郭继修此人的名声和以往传闻,又想想姚梵说的“透过表象看问题,透过现象看本质”。心里斟酌之后,他觉得姚梵的话确实有道理。

须知他这个守备,看着与从七品的胶州判孙茂文还有海关巡检刘子铭平起平坐,其实却是个正五品的官儿。

从这件事的性质上来说,这姚梵大约最多是愿意出个三四千两的银子,要是花费太多的银子,估计他也会觉得不划算,也就不愿意了。”

姚梵越听越心烦,心说:“我擦!这他妈的都是些什么盘根错节的关系?我可要小心。”

姚梵说:“你从我这里点3583两出来,叫两个得用的伙计,把这昨天核算的三千五百八十三两的税银送去海关,另外我这里还有一千两银票,你使个心腹伙计给海关刘大人家里送去,只说是我的孝敬。”

贺万年直起身,只见此刻他的脸上已经是堆起了满脸的热忱,他上前一步,双手紧紧握住姚梵的手说:“既然姚兄认真的,那我贺万年愿意与兄弟一起干。”

姚梵想,如果这些价格300一辆的自行车真的能一百两一辆的出手,自己的利润是将近二百倍的,可他还是受制于心中那个困惑,销量……

姚梵现在还没买房,住在父母家里,他可不敢把车子卖了,天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的特异功能就会消失,万一遇上些意外,自己好歹也得给自己留点退路不是?

“姚公子一定是在演戏!他不光是义人,还是个绝顶聪明的义人,我须得配合他一下。”

姚梵握着三姐的手继续道出心里话:“三姐,我真心谢谢你,所以我想着,想要给你赎身,嗯,你估摸着,这大概要多少钱?我好与那老鸨谈。”

海关巡检刘子铭见姚梵愣神,卖弄知识道:“姚兄久居海外定不知晓,我大清百姓管那路边站着的大脚妓女叫作黄鱼,管那租了房子开门挂牌子卖自己的流娼叫做野鸡,那些都是下面粗人去的地方。不过,呵呵呵,有些同济倒是颇喜欢那个调调,哈哈哈……”

刘子铭见姚梵不上路,便直接挑明了说:“那姚兄将来是打算走洋关呢?还是走常关?”

姚梵闻言便放心了,干脆地道:“那便算两千两罢,手头周转几日也就行了。不过这钱务必要有零有整,方便我花销。”

“这吃饭总不能要当官的花钱请我吧?可我一个时空旅者,哪里有这里流通的银子使用,就连穿越者必备的手表之类神器,我身上也没带,只怪我平时都是用手机看时间,从没考虑到穿越的可能性,实在是丢了北朝龙空等一干穿越党的脸,这可怎么是好。”

而姚梵赠与自己的这杆金光闪闪的钢笔他以前还从未见过,确实是个新鲜物事,怕是的确如他所说,是西洋宫廷的御用物事,那样得话,怕是要值个百八十两银子,即使自己平日不用钢笔写字,也值得拿出去给同济显摆一下,享受一把虚荣的感觉。

随着一根小臂粗细的枣木棍结实的抡在姚梵的头上,他立刻像个空麻袋般委倒在地失去了知觉,脑海里刚刚兴起的那番时空倒爷的挣钱大计顿时灰飞烟灭,耳边最后听到的一个词是“……逮到了……”

姚梵总共花了一千二百元,做了全套体检,血常规,尿常规,神经功能,肌肉功能,心电图、ct、肝肾b超……

刘子铭一番卖弄完毕,自以为学识渊博,却搞的满座都没了食欲。

孙茂文重重放下筷子,皱眉斥道:“你说这些个作甚!再说那大金国是和我大清同祖同源的,那元人如今也是蒙古八旗的尊贵身份,子铭你说话这般犯忌讳,倘或落进那班惯常嚼舌根的东西耳中,可知早晚要被参?今晚你的这些话,以后休要再提!”

刘子铭被孙茂文一番数落,浑身一哆嗦,他也发觉自己酒后失言,于是忙打哈哈掩饰,一叠声的称自己醉了。

韦国福狠狠一口饮干面前酒杯,也是皱着眉道:“都喝酒罢!说的怪恶心的!偏你们读书人知道的这些腌臜鸟事多!”

姚梵听完刘子铭这番为了卖弄学问而说的鬼话,心里极其厌恶。

他强制自己冷静下来,开口建议道:“孙大哥,小弟我倒是觉得,如果朝廷以工代赈,倒是可以养活饥民,同时也能把水利道路重修一新。”

孙茂文嗤笑道:“兄弟你莫要说笑,先前长毛和捻匪的乱子刚平不过十年,朝廷可是一屁股的亏空还没填上,哪里有钱搞什么以工代赈。我听说,左大人这番去新疆,那平叛的银子,还是靠徽商头子胡雪岩垫上的。现如今,任凭你天大的事情,想要指望朝廷拿出银子来,那是指望不上的。”

姚梵要的就是这个话,立刻道:“我本打算过些年在青岛口建个庄子、再建些个货栈仓库,如今看来,这土木工程早也是办晚也是办,不如现在就办。如此一来,也能养活些个劳力,叫他们能有口饭吃,不至于饿死,这也算我积了阴德,修了来世。”

孙茂文略有惊讶的看了一眼姚梵,随即笑道:“这的确是积阴德的好事,但凡灾年修路建房,总是能多活上几口子穷汉的。姚兄你既然有这个宏愿,为兄也愿意助你一臂之力,到时一定为你上表朝廷,请皇家的表彰下来。”

刘子铭也干笑道:“姚兄宅心仁厚,我敬你一杯。”

韦国福有些佩服地说道:“姚兄这确实是积阴德的善举,我也敬你一杯。”

当晚出了施家饭店,姚梵托词身体不适,不与众人一同去春眠堂。众人以为他是要回去和三姐亲热,被好一番取笑。

姚梵坐上贺世成赶的马车回到家中,三姐已经铺好了床。

“大哥你醉了吧?我已经煮好了醒酒汤,你喝一些再睡。”

姚梵坐在床边点头,吩咐贺世成道:“世成你去打些水我来洗脚。”

三姐端过醒酒汤递上来,见姚梵面色不豫,小心问道:“姚大哥,你可是吃饭时听着什么不开心的事了?”

姚梵抬起苍白的脸,对三姐说:“你别担心,我只是见到城里乞丐多了,看的心里难受罢了。”

三姐眼睛一亮,心想:“姚大哥他是多么好的人啊!世上竟然有这样的好人,居然叫我遇见了,我这辈子该是有多幸运的啊!”

尽管姚梵不要她伺候洗脚,可三姐还是坚持待在旁边守着,等姚梵洗完后,将脚盆端出去。又在一旁服侍姚梵上床睡下,三姐才回自己的房中去睡了。这些日子姚梵不在,三姐便让罗冠群给自己在姚梵边上的屋里架了张床,晚上便睡在姚梵隔壁,主动担负起在家里服侍姚梵的职责,这本是富家公子哥贴身丫鬟的责任。

姚梵吹了油灯躺在床上,依他的体质喝了酒本该犯困,这次他却翻来覆去睡不着。

“要造反,我该怎么着手呢?刨去军事的部分,造反历来都是一项社会学的系统工程。”

这个命题太大,姚梵也只能从现代社会的结构上分析起来:

“我记得大学时选修社会学时读过,封建社会的基本社会构成是四个部分:

一是散布乡间的一个个村落,这里几乎包含了清朝这样农业社会所有的人口;

二是连接村落的道路,这使得村落得以进入社会体系,并在其中发挥作用;

三是交易社会产品的集市,这是使得社会得以互补协调;

四是商人富贾和城居地主以及手工业者居住的城镇,这是统治大片区域的重要枢纽。

我要怎么才能把这些控制在自己手中呢?

军事,毫无疑问,只有军事。商业手段太慢也太耗时,再说清政府也不会眼睁睁看着商业资本侵蚀他的传统社会结构。

那么一来,我该是像农民军那样进攻并拿下州府,以城市来控制一方?还是像太祖那样放弃城市,走农村包围城市的路线,从而建立起坚强的根据地?

答案几乎是肯定的,中国改朝换代的主力,从来都是农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