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国福心里知道,这是姚梵差人送银子来了。

姚梵放下茶盅,问孙茂文:“那大哥说,此事要如何办,方能把三姐讨回来?”

王妈苦着脸道:“我们哪里敢拦,那郭家大爷是个狠主,平日出门,生怕被马匪绑了肥票,每次出郭家庄贩盐,都带着七八个干练庄丁,各个拿着棍棒大刀,我一个规规矩矩做生意的老婆子,店里除了五六个粗使的小子,其余都是闺女,如何拦得住。”

贺万年见姚梵这大股东愣是拍板了,没法子,只得苦着脸同意下来,心说这名字可占着歧义,不过姚梵刚给自己取了表字,估计正在兴头上,不如过几日再劝。

这番姚梵说是愿意与他合伙作这好买卖,他怎么可能不心动!哪里有不应允的道理!

姚梵明白,自己的香肥皂买来是每块八毛五,假使按照一钱银子一块来卖,这也是50多倍利润,就是不知道清朝人有多少人愿意花钱买肥皂来洗澡,他对销路没什么把握。

白大贵一掂这份量,顿时笑开了花,送了姚梵出城有二里地的路,一路上给姚梵说着自己主子韦国福在青岛口如何得威风,似乎这威风也是他的一般。临走时,白大贵还千叮咛万嘱咐,要姚梵千万小心,若是看见匪徒,或者长得像是敲闷棍的野贼,须得拔脚就跑,不要啰嗦。

转脸,她就抖着一脸肥膘和手里的帕子,对姚梵讨好地笑道:“姚公子您可要好好待我们家三姐儿,我这闺女,可是我家的道:“我一个没依没靠的老婆子,守法的良民,怎么就遇上您这样不讲理的大爷了呢?

三姐没有避开姚梵,她的身份不容许她拒绝自己的客人。

姚梵诺诺的应了,心知这些官员的应承最不可靠,倘使来日真要找他办事,到时少不得还是要花银子打点,不过话又说回来,有这层关系在,总比没有人情要来的强些。

胶州守备韦国福大手握着酒杯,对姚梵道:“俗话说不打不相识,这位姚兄是海外回来寻祖,却平白吃了我手下兔崽子一棍,这杯酒,我给兄弟赔个不是。明儿个校点时,定要军棍伺候那些瞎了眼的蠢才。”

贺万年擦了把热汗,欣喜地说道:“姚兄这个电算器着实稀罕,着实了不起!可是小店从来没当过这种东西,实在吃不准价钱,请问姚先生您是打算活当还是死当?”

一路上的成衣店、估衣店、剃发店、竹器店、肉铺、鱼铺、织鱼网店、盐铺、米店、杂货店、帽子店、皮货店、当铺、瓷器店、药铺、酒馆、饭铺、糕饼店、茶坊、木器店、车马行……各种店铺的存在明确的告诉姚梵这里已经是个繁华的小市镇了。

在姚梵的指导下州判打开了钢笔盖子,先是简单得在手心上画了几道,见一笔笔黑线细细匀匀的,确实是西洋钢笔,而且还是做工极好的。这笔盖上套子之后气派非凡,加之那英雄二字清晰地刻在金属笔帽的笔夹上,如同带着魔力一般把他熏得既陶陶然又飘飘然,于是他心中高兴起来。

姚梵呆呆的站在草丛中,大脑里好似在开一场乡村庙会,满地狼藉、乱糟糟的。

十几分钟之后,他终于攻克了这最后的一截石崖,气喘如牛的站到了崖了一句“我看您精神比较差,也许是神经衰弱吧,我们医院的精神科有全国最好的心理咨询医师。”

我家里有句老话,对待相与要像春天般温暖,对待敌人要像严冬一样残酷无情。贺兄慢慢琢磨吧。”

贺万年眼睛睁得滚圆望着姚梵,在心里他已经把姚梵的地位提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这个世界上什么人最可怕?不是流氓,也不是会武术的流氓,因为既然能当流氓,手里总是有两把刷子的,要说真正可怕的,是讲道理的流氓,如果这个流氓不但讲道理,而且还有理论能证明他的道理,这就是大流氓。

姚梵刚才不经意间说出的那三句话,“团结就是力量”,“透过表象看问题,透过现象看本质”,“对待同志要像春天般温暖,对待敌人要像严冬一样残酷无情”,让贺万年的思想受到了连续冲击。贺万年觉得这姚家的家训实在了不起,改日一定要设法把剩下的也讨来借鉴教育自家的子弟。

贺万年回过神来提醒道:“姚兄,提防归提防,当下咱们第一要务还是赶紧铺货出去回笼资金。”

“我已经写了商函,交信局发给直隶、江南一带的各个商号了,我寻思咱们货多但分号少,若是全走零售就太慢了,应该带着批发一起卖。”

姚梵赞成道:“这样好,快字当头是硬道理。”

等贺万年走后姚梵亲自揣着两万两银票,带着伙计贺世成和王传年充作保镖,跑去恒利金店兑换了黄金。因为恒利的牌价是总店统一定的,因此经过姚梵上次兑换,并没有改变,还是1比1659。算完火耗之后,该得整整38公斤的黄金。

可是问题又来了,恒利眼下没这么多金子,库里一共只有四十多斤黄金,这还是上次姚梵兑换之后,特意嘱咐恒利自己十天后还要来兑,才特意从附近州县抽调预备下的。

姚凡几天前刚刚来换过黄金,这番再次前来,恒利的伙计又如何会认不出他来。

恒利在青岛口这家分号的老板张百川当即就亲自迎出来了,只见一个头戴黑色瓜皮小帽、青长衫、黑布鞋、白袜子、净白脸上没有胡须的精瘦中年人走了出来。

他连着给姚梵作了两个揖,又是吩咐给姚梵看茶又是热络的与姚梵聊天,给人感觉很是亲切热情。

这年头的生意人之间往往都有些联系,张百川也是这样想,直接开口打听道:“我听说姚老板在海外的生意极大,不知有没有分号开在北京、上海、广州、西安、武汉等地?以前与我恒利金店各地分号有没有过交道?”

姚梵望了望柜台里忙着称黄金的伙计想了一下答道:“生意嘛,一回生二回熟,咱们这不是已经打起交道了么。”

张百川一怔随即失口笑道:“正是正是,但盼姚老板今后常来常往的好,我恒利的信用那是没话说的。”

姚梵循着自己对历史的记忆,心说等将来八国联军进京抢一把狠的,搬光你们四大恒的京城银库,你们到时候全都得完蛋,信用好有个鸟用。

“张老板,言归正传,你这里金子不够我兑啊。你说我是砸你招牌呢?还是砸你招牌?或者还是砸你招牌?你自己选。”

张百川绕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尴尬笑道:“姚老板真是会说笑,您可别急,区区76斤黄金,我恒利三天内就能凑齐。”

姚梵无奈,只得道:“也只能这样了呗,现在你把库里四十斤先给我罢。按理说,上次我便吩咐你们的伙计,我以后还要很多黄金,可是你们也太小气,连两万两都兑不全。”

张百川尴尬的道:“要不这样,姚老板以后提前给我打招呼,我也好提前安排,使海轮从天津、上海给您调来。”

姚梵道:“这主意还行,那我这次先在你处预订,你先给我四十斤,剩下三十六斤下次给。”

张百川抱拳在胸前摇晃着作揖道:“预订的话,姚老板得先把火耗给付了。”

姚梵对此无所谓,便把剩下要兑的黄金火耗先付了。

姚梵低头用碗盖拨弄着茶叶,留意问道:“不知恒利对大主顾有没有优惠?”

青岛口是个小地方,张百川当然知道姚梵的货刚刚运进城。他听人说,姚梵的货足有好几百箱之多,都是上等洋货。

在商人眼里,那么多货运进来,等于是哗哗的银子在中间走流水,如果姚梵愿意把银子全放在恒利,那对于青岛口小小的恒利分店来说,可是一笔天大的业绩。

张百川早在姚梵第一次来兑换黄金之后,就有这样的盘算了,巧在今日姚梵自己跑上门来,当然不能错过机会。

“姚老板可算问对人了,别人我不敢说,但姚老板您可是大海商,一次上千箱的洋货进口,这样大的生意我恒利自然愿意与您作长期的相与。”

姚梵不跟张百川磨叽,直截了当的道:“那不过是一船的货罢了,今后我大船来此,一船何止千箱。

不过我不喜欢银子,我喜欢黄金,银子太重太压仓,不便运输去海外。”

端起碗喝了口茶,姚梵继续道:“我知道张老板的意思是要和我作长相与,我这个人好说话,若是恒利能给我在火耗上打个折扣,我今后的银子全都放在恒利兑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