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此间土匪的存亡之道并非独因山势险,归其根,在于天下大乱,各地掌兵将领只想着自保,扩充地盘,谁真有这剿匪安民之心。

“哼,跟他堂弟崇祯比,差远了,好生看守,不准他私自接见任何大臣,宫中许进不许出,但也要约束后将士,不得对皇上和内廷的人无礼,知道吗”

每当王岚平一人在府中静坐时,他都会不由自主的想起自己那苦命的老娘,不知飘落到了何方,还有那连一顿正经的席面都没有吃过,一件像样的首饰都没有拥有过的芸娘,你还好吗?你们都在哪里?为什么我找不到你们?

王岚平今日一身便服,宽袍大袖,博冠宇带,书生气十足,比前番在宫门外一身戎装比起来,斯文多了。

马士英见城上百官多都惧意,他再不挽回点面子,这刚聚起来的一点人气就要荡然无存了,当下咬牙切齿地道,“既是如此,你就应该将兵马退下,皇上何事圣阅,自有皇上说了算,要不然,你这就是逼宫大逆”

不过随着当时李自成大顺国的建立,派顺朝锦侯袁宗第领军十万南征,在湖广境内击败左良玉,左将军无暇顾及南京之事,一败再败后,收笼十五万残兵败将,杀了九江知府,兵驻九江,渐渐的也恢复了一些元气,这时候,他又想起当时这不公平的待遇来了,几次三番要求带兵巡防江南。

杜宁宁这些天总是早出晚归,每次回府时还弄得一身的泥土,好几次杜明都想问问,但由于跑官的事还没定论,他无暇顾及,当然了,还有个原因,宝贝丫头终于安分了,也不再吵着闹着要离家出走去找那个该死的王岚平,除此之外,哪怕女儿把怀宁城给拆了,他都不管。

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花。

两人一阵寒暄,这时,在围观百姓的漫骂声中,宋宪与许定国押着高杰正从二人脚下的城门内穿过,来到全军阵前,连同一起被捉拿的,还有高杰的四名重要将领。

而高杰则泰然自若,默默无闻地在营地最边上,最容易受攻击的地方选一处过夜,与小兵的帐篷毫无二致,他总认为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

王岚平拿起筷子给许定国添了些菜,面有难色地说道,“这,这可难为我了,此事可是军事机密,你我都是客居扬州,没有史督师的命令,我怎好轻言”王岚平在卖着关子的同时也将一切责任全都推到了史可法的身上,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那可和我王岚平无关,要找人说理你找史可法去。

高杰一伸胳膊,“取我战甲来,什么史可法,道貌黯然之辈,竟然使这等诡计骗走了许定国,那个王岚平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几个月下来把个大江上南弄得鸡飞狗跳,人人自危,老虎不发威,他娘的还当老子是病猫了,传我将令,全军开拔,一鼓作气,拿下扬州城再说”

待张献忠咧开大嘴,自命不凡地大笑着结结实实地坐到了龙椅上后,殿内殿外,山呼万岁声声振数里。

李自成只当他没说,索性不出看他,转而将目光落在了一旁他的侄子制将军李过的身上,“李过,那依你看呢?”

“是!”

史可法附和笑答,“自然,自然,许将军不必拘束”

城外的高杰军傲慢涣散依然如故,王岚平看了一眼史可法,史可法点点头,示意可以开始了。

只要这些人全站到马士英一边,那还怕什么王岚平。

两天后,王岚平将淮安军的大权完全移交给郑森,率部就要返回南京,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总有些事情要去善后,比例现在的南京一定乱成了一锅粥,再比如原本奉马士英之命南下的高杰部也像猎犬一样,闻到了淮安的动静,立马按兵不动,就像当初眼看着北京沦陷一样观望不前,高杰也不是傻子,刘泽清完蛋了,这时候再去南京,那就是找死,淮安军在东,状元军在西,他可不想做刘泽清第二,索性也就不回淮河防线了,就地找了处小城不走了。

宋宪马刀一指,喝道,“放下兵器,饶你们不死”几百骑兵随之高喊,就像县太爷在堂上审犯人时用堂威吓唬犯人一样,只不过这里是战场,得不到想要的答案只有死路一条。

宋大力现在真是多年的媳妇熬成婆了,短短两个月就已经从一名小小的原风字营百夫长升任状元军新风字营的五千铁骑统帅,全军精锐都在他手里,这几日正马不停蹄的熟悉各种重骑兵战术,隔行如隔山,好在现在并无战事,可以从容不迫的从零开始,而且重骑兵归王岚平直属,真到了上战场的时候,风字营下辖的轻重骑兵全归王岚平直接指挥。

刘泽清哈哈一笑,指指边上的座位,“坐下说坐下说,你,给郑将军把酒给满上,好好伺候着,郑将军,一会把她领到你帐里去,呀,军营多苦闷,得知道给自己找点乐子,哈哈,先吃喝,干”

当年东林党为了阻止万历皇帝立朱由崧之父老福王为太子,硬是和万历皇帝打了二十年擂台,并最终获胜,所以在崇祯死后立谁为帝这事上,众东林党怕一旦小福王登基,可能会报当年的一箭之仇,于是他们宁愿舍近求远,坚持让远在广西避难的桂王监国,且不说广西离南京山高水远,他还是崇祯的叔叔,‘侄终叔继’太荒唐,但东林党群雄们不管。

所以马士英在接到这消息后,马上着手安排,他仗着内阁首辅的权力,责令兵部将自己的儿子马明调任南京城防营副将,掌管全城防务和内苑军事,以便在王岚平死后能顺利接任他的职务。

宋大力尴尬呵呵一笑。

众三千营的将士面面相觑,有的人手心里已经开始冒汗,其中似是一游弋将军,他挤出众人面前,晃了晃手里的马刀,“不敢,督帅为何无故扣压我们李将军,他犯有何罪?”

王岚平一转身,对着边上的宋大力道,“去,去看看何人敢滋事,成何体统,本督还在这,简直目无军纪”

今天王岚平也一样,有皇上这张上好的虎皮料子,他可以放心大胆地扯大旗。

李定国吃力地坐了起来,忍痛咧嘴挤出个笑脸,“兄弟们,误会,误会,我是……”

芸娘眼神空洞,看了李定国一眼,一声不吭地走到了老夫人边上。

没多久,朱由崧披着一件明黄斗篷,腰里系个浴巾从院内走了出来,这打扮加上这体型活像街面上那杀猪的屠夫,哪有半点九五之尊的样子,也是命好,生在帝王家。

那朱由崧闻言忙招呼着太监扶他起来,咧着嘴连道,“看看,朕果然没看错人,快,快为朕解忧”

马士英一听是这,当下也安心下来,原来你弄个状元将军来接管南京是为了你自己可以在里面尽情的折腾,也好,小朝廷里你玩你的,外面的天你想翻也翻不动,一切朝政大局全都捏在我手里。

王岚平给两人一人倒了杯茶,道,“两位千户,咱这侯爷府还算个好地方吧”

“宣”这声音,朱由崧从来就没有这么底气足过,这辈子当皇帝以来头一次自己下圣旨,虽然是背着内阁下的。

这话连王岚平都不好意思听了,心中暗暗发笑,心道:皇上你悠着点捧我吧,你这么说不是把我架火上烤嘛,这朝堂站着的将军一大把,你照死了夸我他们怎么好意思杵在这。

史可法也不示弱,反驳道,“你这是一厢情愿,我是兵部尚书,对中原的地形也略之一二,千里之内,无关无险,一马平川,你是要等到清军占了中原再去争吗?拿什么争?江北四镇号称拥军二十万,你问问他们有谁敢说能在中原挡住清军,现在唯有先行出兵,抢在清军之前占据中原,逼清军退回山海关”

就这样一行四人又原路返回,想回去看看,但走到怀宁城下一看,果然城头上全是顺兵,连城门都有人把守,城里的情况谁也不知道,就这么冒冒失失的走进去,万一有人认出她是明军守将的娘,那可坏事了,于是四人找了片树林躲了起来,并时时向走出城来的百姓打听,打听下原来守城的明军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