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消息不是别的,正是大明朝的崇祯皇帝死国,李自成在北京称帝,建国大顺,张献忠闻听这消息如何叫他不气,想当年这李自成不过就是和自己一起造反打天下的主,当初李自成被洪承畴打得还剩十八骑的时候,要不是他张献忠出手想助,那李自成早就在商洛山里自个刨坟把自个埋了,哪里还有今日的威风。

大殿上的李自成早已没有当年的意气风发,大起大落后他再也没有那投子冲劲了,他看了一眼殿下坐着刘宗敏,这个一颗老鼠屎搅坏一锅粥的大顺朝廷的二号人物权将军,当初要不是他强行霸占吴三桂的小妾陈圆圆,也不会落得今日这般下场。

当他听说是许定国派人来,立即睡意全无,随手披上衣服便让人带他们进来。

按说一支臭名远扬的军队进入一座繁华的城市,必然会引起城中百姓的恐慌,但事在人谋,既然王岚平让他许定国入城,那所走的路线全都事先都安排好了,沿途商户全都嘱咐过,不必惊荒,该吃该乐一切照旧,所以许定国看到的那是一派平和,连半点兵戈之气都没有,只不过在许定国看不到的地方,挨着他所走的这条路的两侧,四千全副武装的扬州守军正齐头并进,在暗中押送着许定国的大队。

这种部队入城,那会有什么后果,不用猜都能想像得到。

不但如此,马士英还以百姓诽谤君父为由,支使他儿子南京守备副将马明,大肆捕杀城中百姓,同样是抄家灭门,家财尽归马家,短短七日,南京城中上千无辜百姓被杀,弄得城内风声鹤砺,人人自危。

宋宪也是异常高兴,四年没有打过仗,原本他对突袭还有些悲观,毕竟双方人数相差太多,好在是有王督帅料事如神,昨夜一战几乎没费多大劲就成功了,他也看得出,再强的军队,也不如从全盘考虑的谋定,换作是自己,那是绝对不敢冒这么大的风险长途奔袭的,这叫孤军作战,一旦对方有丝毫察觉,那几乎不可能全身而退。

塌过遍地倒毙的淮安军,王岚平驱马来到宋宪身边,宋宪已将仅剩还来不及逃走的三十多人刘泽清的亲卫给团团围住。

所有这一切换句话说,那就是状元军独立于朝廷法度之外,朝廷对状元军唯一拥有的权力只有战事调度权,而这一权力好像正随着王岚平在军中影响力的上升而逐渐消失。

郑森在这里每一天都在受着煎熬,他实在是受不了这里的一切,完全就是一处披着明军皮的土匪营,但他来之前,王岚平曾亲口告诉他,来到淮安军营,就两件事,装孙子,骂王岚平,这真是太难为郑森了,更让他无法接受的在这里他就像一个囚徒,除了能在自己军帐周围走走之外,去哪都有刘泽清的人跟着。

小屋内十几个人围桌而坐,但谁也没有开口,屋内静得都能听到烛火噼里啪啦燃烧的声音,也不时不知从何人嘴里传出来的叹息声,大家的脸上都浮现出几乎相同的表情,苦大愁深。

按王岚平的保守估计,这个刘泽清敛聚的不法之财至少在二百万两银子之上,如果能拿下他,这可是状元军三年的军费开支呀。

王岚平打着哈欠随便瞅了一眼,这事是在预料之中,早晚的事,这些将领想反,早就在李志死的时候发难了,磨磨蹭蹭到现在只是不甘心而已。

王岚平敢杀一警百,这种哗变的后果他是考虑到的,只见他从容不迫地从帅案后走出来,取下腰间的配剑交下一旁的部下,朝三千营的乱军走去。

事情都到这份上,王岚平哪有得他分法,头一偏让风字营的兵士硬将袍子给披到了李志身上,然后一转身都离开了。

想当年孙武练女兵,军纪涣散,他一刀下去直接斩下几颗后宫娘娘的脑袋,余下莫敢不尊军令。

这时,明军船上传来一个声音,“别放箭了,我他、妈好像听到有女人的声音,来人,过去看看”

“阿国呀,你也累了,老太婆拖累你们了”王老太太一脸的病态,眼神朦胧,但意识还算清醒。

朱由崧闻听是他,便道,“让他到宫外侯着”说完又随手捏了捏怀里小燕妃红扑扑的脸蛋,说道,“小美人,朕去去就来,你们两是朕的心肝宝贝,这个定南侯也是朕捡来的宝贝,哈哈”

王岚平轻哼一笑,拱手道,“首辅大人,这只是末将以目前的形势推论出来的,清兵是否会南下这不取决于我,但凤阳是淮河屏障,有刘良佐将军在,清军是决不会在兵力不足时仓促南下,但一旦抽调凤阳兵力,清兵会不会南下,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想必首辅大人你作这样的安排,一定是有万全之策,是吗?”

王岚平不知何意,在众人嫉妒和仰慕的目光下,忐忑着走上了平台,拱手道,“皇上”

除了与众将领吃喝玩乐,王岚平还重新改编了他从怀宁带来的千把号人,将风字营的老战士大约两百人,全数安排在自己的身边,作为贴身卫队,木字营和其余的人驻扎在守备营外的军户街上,至少现在的守备营从里到外完全被王岚平控制。

朱由崧道,“王状元居功不傲,不贪恋高位,可敬可佩,史尚书保举你为安庆总兵官,实至名归,首辅保举你入兵部,也是合情合理,朕以为两位爱卿所说都有道理,也都是出于公心,朕深感欣慰,王岚平听封”

不过呢,弘光帝既没有史可法想的那么英明神武,也没有马士英想的那么足智多谋,但有一点,史马二人想的没错,加官进爵是肯定的。

史可法一抖衣摆,跪了下去,“皇上,吴三桂手握七万关宁铁骑,清兵是如何入关?他吴三桂到底是降清还是借清兵,目前倘难预料,再有,清军入关到底是助明剿贼还是图谋我汉家天下,谁敢断言?若是此次联虏灭寇,那日后清军坐大成尾大不掉之势,再来侵害我朝,那我大明又如何向天下百姓交待,今日之举岂不是助纣为虐,养虎为患吗,臣再次恳请皇上,下旨挥军北上震摄顺贼,将清军阻于河北一带,决不能让他们染指中原,满人久居关外,乡野村夫,一旦让他们看到中原的的物产丰富,他们是不会走的,皇上”

走出一段距离,老者突然转回头,对李定国挥了挥手,“小伙子,你等等,老汉我想起来了,你说一行四人,好像前两天我在怀宁城外见过,不知道是不是你要找的人”

郑鸿逵轻声一笑,“这世道,有谁的脖子能粗得过兵权,马士英进南京可是把三镇总兵布防在了南京城外,谁敢和他争,福王居位是谁都能料到的结果”

王岚平笑道,“将军过誉,末将只是尽自己的职责而已,敢问老将军为何到此?”

杜明也是精明人,但在这事上的态度一定要明确,否则可能立马血溅当场,他起身躬着腰道,“大顺以仁诛暴明,是为顺民心体民情之举,大快人心,些许市井谣言,实乃唯恐天下不乱之徒信口开河,今日将军亲临舍下,谣言便不攻自破”

想到这,刘总兵立马向南京方向报捷,把自己照死了夸了一回,但脚步并没有停止,雄纠纠气昂昂,顺江而下,直扑南京。

这时,旗牌官进来。

李来享有些意外了,“哦,你这么一说我倒是很感兴趣,到底是何种渊源?不过我猜这关系非同一般,在此等抉择时刻你都能想到这”

王岚平轻蔑一笑,“别难为他们了,用不着客气,我这就走,希望改朝换代也不耽误你杜家发财,哦对了,那八万两银子,得空我再回来还给你”说罢朝面前的众护院挥挥手。

“那实在不行,等你出来,你再亲回去呗,要不够,亲俩个,我不介意吃点亏”王岚平还在同她逗乐,这也是自发动怀宁保卫战以来,他头一次笑,从今往后在宁宁身边,这样的笑,笑一次少一次,也许以后连见面的机会都没有了,上了战场,人命不值钱了。

王岚平哼哼一笑,“钱粮兵马没有,但凭着我们在这怀宁一战,去南京弄个官当当还是简单的”

“但说无防”

不等他开口,王岚平猛然一正色,提高声音道,“还有,李自成一路退往西安,沿途将百姓洗劫一空,什么迎闯王不纳粮,那叫时候没到,现在他的真面目露出来了,你想看清吗?你敢看清吗?你自己回头看看你带来的那些兵,他们哪个人的衣服里不是塞满了抢来的东西,哪个手里没有杀过百姓,你们口口声声为天下苍生,一口一口大明无德,你们就有德吗?”

王岚平说,“你这名呀,这女人气,要不我给你改个名”

王岚平也是长长的吐了一口气,两军相战勇者胜的确不光是用来激励士气的空头口号,没有这份勇气自己何曾能坚持到现在,如何能等到援军相助,想到援军,王岚平忙四下而顾。

说到这王岚平看了看日落西山的残阳,落霞如血,铺洒在城墙上每一个风字营的将士脸上,他们是那么的渴望活下去,却没人后退一步,这一切全靠自己还在这站着,不能放弃。

“放!”

王岚平环视众人,他心里在笑,他做到了,怀宁城不管能不能守住,但天下人都会看到他今天这一战,在几十万明军一溃千里之时,他是唯一一个重挫顺军威风的人。

风字营的盾墙中不时有弓驽兵探出身子,冷不丁的射几箭,这么近的距离,压根就用不着技术含量,往人堆里招呼就是。

到那时,清军南下,而清兵才是自己真正的劲敌,想要在日后能与清军一决高下,今天这一战就要打着轰轰烈烈,让天下英雄都愿意跟着自己征战天下。

“你到前面等我,我一会就来”王岚平挥了挥手,又对杜明作了请的手势,“请,里面说吧”

很有可能这时候对方的细作已经偷偷摸进了城,为防万一对方打听到守城主将家眷所在用以要挟,王岚平便派人将自己的老娘和发小芸娘一家三口接到了县衙后宅安置,这样才能使自己无后顾之忧,放开手脚大开一场。

王岗平转头对自己的随从漠然道,“违抗军令,杀无赦”

来人跳下马急道,“将军,大事不好”

就在这时,花厅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怀宁县丞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连起码的礼数都顾不上了,‘砰’的直接推开了门。

这些东西都在孔知县肚子里装着呢,约加思索便道,“全县有衙役及各班差吏一百五十一人,马,状元公你也是怀宁人,应该知道几年前民间的马匹早就被征调空了,现如今全县就只有县衙里十几匹老马了”

一听这话,刘泽清连连叫苦,五天,我又不是孙猴子,上哪变出几千骑兵来,最起码还得给我半个月。

王岚平说,“多谢员外好意,这事不急”

芸娘爹扯了扯芸娘的衣服,“丫头,去吧”

总之刘总兵这话一开口那是得罪了一群当官的和当地富商大户,也是,这么些人你凑一桌给状元公摆一桌不完了吗,还省银子,可这些人哪,个个心里都有自己的小九九,谁都想和状元公攀攀私交,状元的名号虽然来的不容易,但是最有用的可是这安庆府副总兵的军职。

在杜宁宁的盛气凌人之下,芸娘一句话也不敢话,默默地缩回了拥挤的人群之中,时不时偷偷侧眼望几眼正快步而来的状元郎,又喜又惧。

这时,宋宪跑来禀报。

宋宪低声说着,“将军,都安排好了,人也接回来了”

王岚平微笑地点点头,“好,将人带到这来,去请许定国将军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