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雷?王子?这个枢密使大人?是王子?我眼里闪着一连串的问号,看向赤备,寻求解答。赤备“呵呵”一笑,道:“枢密使大人就是我们大王最宠爱的乌雷王子,他也是我们曜月国最聪明、最勇敢、最受百姓拥护的勇士。”

“我的愿望……”我歪起头,想了想,笑道,“这一辈子,过得快快乐乐、自由自在吧!”

天有些阴,湖边的风里满是凉意,我不知道自己上辈子做了什么好事,能享受着这样美好如斯的湖水,虽然岸边没有芦苇,可是蓝色的湖水已经足够让我的心安静下来。我闭上眼睛,听到风掠过的声音,脸上痒酥酥的,我拂下粘到脸上的东西,睁眼一看,原来是白色的薄公英种子。湖边的草地上满是薄公英,风吹着那些白色的小伞滚过蓝色的湖面,就像一只只柔软的小手,一次次轻抚过我强烈跳动着的滚烫滚烫的心。我把眼睛交给清冷的湖水,耳朵交给呢喃的风声,鼻子交给青草的芳香,原来心跳慢一点也没有关系,让自己什么都不想也不是浪费时间。我眯起眼,傻傻地笑起来。

“起来吧。”那位枢密使大人的声音低沉浑厚,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一股权势逼人的霸气。

玉蝶儿和安远兮都怔了怔,两人大概都没想到我居然会赞同安远兮的观点,我皱着眉,沉吟道:“但是顾客上了门,我们也不能把人家往外赶。玉蝶儿,你查一查我们的客人资料,把沧都城最显贵的几位选出来,去打几块铸有锦绣庄字样的金牌,编上号,给一户送一块,跟他们说,这是我们锦绣庄的贵宾金牌,持有这块金牌的客人,可以第一时间享受我们锦绣庄最新款的产品、最优良的服务和八折价格的优惠。这件事交给你去办,还有今儿被气走的客人,你想办法去安抚一下,你先出去吧。”

他接过,望着我的眼睛,半晌,两人都释然地笑。

不过,跟着这批货一起来的这个人,倒在我的意料之外。我看着他邪长的凤眼,打趣道:“花蝴蝶,你跑到沧都来做什么?”

这日清早,悠闲起床,用过早膳,泡了壶清茶享用。铺子我交给安远兮去照看着,自己则躲在家里偷懒。小红推门进来,看了我一眼,轻声道:“姑娘,外面有位公子想见你。”

选好管理人员,才是招聘普通绣工和杂役。我写了张告示出去,跷脚等着应聘者上门。几天过去,上门应征的人倒也不少,可是合适的人还真是挑不出。这一日又有人上门应征,小红把应征者带进内堂,我抬眼看向来人,唇角浮起一丝嘲弄的笑容,竟然是带着安生的安远兮。两人见了我,皆是一怔,表情各异,安远兮皱了皱眉,想是想是几日前的争执,表情有些忐忑。倒是安生一脸喜色,看到我眼睛都笑眯了,迎上来乖巧地叫道:“叶姐姐,见到你太好了,原来这家绣庄是叶姐姐开的。”

我怔了怔:“捡的?”

“青楼歌舞,也可雅赏,文人逐艳,也可与之谈论山水花鸟、仕女风景,何必要以艳舞导人于邪?纵使文人墨客有柳下惠之操守,不为声色所动,那跳淫舞的艳妓卡门,能有此操守吗?当此人欲横流之世,提倡礼教、修养廉耻、犹虑不及,再以此种淫舞淫曲蛊惑世人,将不可救药矣。”青衣书生疾言厉色地打断那茶客的话,冷哼道,“如谓南疆蛮夷风俗不以裸体为耻,但我天曌皇朝乃礼仪之邦,素重礼教,千年之前,古人衣裳而治,即以裸袒为鄙野。道家天地为庐,尚见笑于儒者,礼教赖此仅存。凡事当以适合国性为本,不必徇人舍己,依样画葫芦,周邦各国达者亦必不以保存衣冠礼教为非是。这卡门欲以夷狄之恶风俗,坏我天曌国男女之大防,是诚何心哉?贻害地方、遏绝真理、禽兽不若、罪不容赦!”

他怔了怔,我对他笑了笑:“上去吧,如果你家公子烧得厉害,用凉水搓了巾子盖在额上,可以降温。”

“你别管我。”我任性地甩开他,怒嚷,“他是我弟弟,是我弟弟,我好不容易才找着他,我不能离开他。”

我笑道:“老人家一定答出了。”

“我与大哥要去沧都。”我笑道。

“住手!”我赶紧出声。没想到身后的大马车里也传来同样的一句话,我撩了帘子出去,见大马车里钻出一男一女两个彩衣小童,扶着一个青衣老者从车上走下来。我仔细打量那老人,见他衣着简单,用料却上乘,看来是有钱人家,否则也养不起这样嚣张的家奴。他身形清瘦,年约六旬,留着长须,鹤发鸡皮,双目炯炯有神,不怒自威。扶着他的两个彩衣小童,也是眉清目秀,粉妆玉琢。

我捂住脑袋,天啊,老天,怎么什么事都被我遇到了?你是不是在耍我啊?

“听说无极门孽匪无恶不作,官府才把他的头砍下来,以儆效尤……”

说完,他骤然消失在光束中。我惊慌地拉他:“不要走……”你说清楚,什么是改变我的命运?什么偷偷修改了凡人的生死簿?什么触犯天条?冥焰到底怎么了?我以后到底能不能见到他?不要走,你说清楚!

“公子和寂将军公务繁忙,卡门不敢作非份之想,劳公子挂记。”我再次打断他,冷淡的语气令他挑了挑眉,他的眼里闪过一丝笑意,似乎在说,还说不怨我,语气这么不满?

葬心

“孩子是无辜的,即使不知道他的父亲是谁,可孩子是老天爷的恩赐。”周大婶儿握住我的手,叹道,“打掉孩子对身子不好,姑娘心里以后也会留疙瘩,姑娘可要想清楚才好。”

这件事自然不是这么简单的,我淡淡地笑了。凤歌虽然平日里看似对什么都不上心,却不是笨人,凤歌猜得到的,朝廷不可能猜不到,不过,就算朝廷能想到别有隐情又如何,以我对历史的了解,遇到这种事,不管是哪个朝代的皇帝,都是宁可错杀一百,也不放过一个的。

不过,玉竹今日会帮我解围,倒是我没想到的。我看她收拾了落霜之后,便靠到墙角去坐下,眼神扫过来,看到我偷偷打量她,面无表情地垂下眼睑,闭上眼睛养神。我见了她刚才那一手,已经确定她是会武功的了,再看她身在狱中安之若素,与这些姑娘们的慌张大相径庭,更觉得她的来历不简单。

一种被欺骗的愤怒烧得我几乎丧失理智,我抓起放在桌上那把乌雷赠的金刀,丢给赤备:“对不起,赤备大哥,你们王子的好意我受不起,这把刀,请代我还给他。”

赤备接住金刀,大吃一惊:“叶姑娘,这怎么可以?”

“这又怎么不可以?”我冷笑道,“你们可以设计让我糊里糊涂地收下金刀,我就不能清清楚楚地还给你们了?”

“叶姑娘,我们曜月国,还从来没有发生过收下金刀再退还的先例,这对夺刀的勇士是极大的侮辱。”赤备认真地看着我,慎重地道,“请姑娘考虑清楚,如果退还金刀,后果是极其严重的。”

我深深地吸了口气,压下心口那股怒火,思索起来。赤备说的的确有道理,事关曜月国皇室的脸面,我不能这么冲动,但我也不能就这么糊里糊涂地就把自己一生的幸福赔进去。安远兮大概被我房间里的吵闹声惊动了,从他房间里走过来,见了满地的聘礼,微微一怔:“叶姑娘,发生什么事了?”

我看了他一眼,转头对赤备道:“赤备大哥,请转告你家王子,我明天一早去拜访他。”先跟那个王子讲一讲道理,看看他怎么说,再作打算。

赤备以为我想通了,松了口气,笑道:“我一定转告王子殿下,在下就不打扰姑娘休息了,告辞。”说着,将手中的金刀放到桌上,急急忙忙地走了。

安远兮送他出去,掩门进来,有点没摸清状况,愣头愣恼地道:“叶姑娘,我们明天不是要起程回沧都么?怎么又要去拜访王子殿下了?”

我拿起赤备刚才放到桌上的金刀,唇边浮起轻嘲的笑容:“安总管,知道我今儿收的这把刀是干什么用的吗?”

“乌雷王子不是说是赠给尊贵的客人的礼物吗?”书呆子看来也不了解草原的风俗,我摇头一叹,冷笑道:“礼物?是啊,是礼物。不过,是定情的礼物。”

“定情?”安远兮怔了怔,我把刀丢给他,坐到椅子上,冷笑道:“是啊,他们草原上的风俗,收下了这把刀,我就得嫁给他。”

“什么?”安远兮的脸白了白,“你答应他了?”

“收下就算答应了。”我没反应过来他问这句话的意思,懒懒地道,满脑子里想着明天应该怎么说服乌雷王子收回金刀。

“你怎么能就这样答应他?婚姻大事,岂能儿戏?怎么能仅靠一把刀就决定?”安远兮脸上泛了起红晕,语气也激动起来,“你……,你真的答应他了?”

他干什么这么生气?我怔了怔,忆起这书呆子的迂腐个性,突然想起前几日在马车上他说的话来,忍不住又兴起逗弄他的心思,我笑道:“我答应他又怎么了?”

“你……,既无父母之命,又无媒妁之言,实在是不合礼数,叶姑娘,你也太……”安书呆看来又要说教了。我叹了一口气,换上一副幽怨的表情,语气哀怨地打断他:“安总管……”

他看到我的表情,呆了呆,把说教的话吞回肚子里。我幽幽地看他一眼,低声道:“安总管,你那日不是说,我这样的女子,没有人敢娶么?其实我自己也是知道的,我这样的女子,脾气又坏,为了生活还得抛头露面的,早就被人看得不正经了,有什么人敢要?”

他涨红了脸,局促不安地望着我:“叶姑娘,你……”

我继续叹气:“现在难得有个人不介意我这些,肯娶我,我又有什么理由不答应呢?何况乌雷王子的条件这么好,就算是那些名声好的姑娘,嫁给他也不吃亏,何况是我这种……”

“叶姑娘,你不要这样说你自己!”安远兮眼中带起不安的神色,结结巴巴、语气懊恼地道:“是远兮那日口不择言,姑娘哪里有那样不堪,你万万不可轻贱自己。”

“你也没有说错……”我肚子里笑得肠子都快打结了,面上却仍旧一副自怜自艾的表情。

“叶姑娘,你是个很好的人,是我胡言乱语,你别放在心上,万万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