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胡子叹了一口气,把那士兵的尸身扛起来,扔在队伍唯一的马匹上固定好,那匹马上已经有了两具士兵尸体,再加上这一具,就满满嗒嗒的了。大胡子拍了拍战马屁股,咧着干裂的嘴唇强笑道:“老马兄弟,辛苦你把他们带回去了!这三个狗娘养的,运气不错,知道先走一步还能捞个四条腿的,说不定还能进英烈祠吃供奉。唉,咱们命苦,只能便宜秃鹫和杂草了。”

暗夜看着面前的这位少爷,对他多少有些了解,知道这位少爷待人鲜有恶意,所以他也没把阿恒莫名其妙的怒火放在心上,只是哦了一声,便将一件黑色的斗篷递了过去。这种黑色的斗篷阿恒见过,似乎可以吸收一切光线,用于夜行极为方便,而且有避火的特质。阿恒接过来飞快地裹上,跟着暗夜,没走多远就回到了众暗卫身边。

那几名看守士兵也不知是故意放水,还是真的反应迟钝?反正都是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直到福荣来到身边时才反应过来,开始追击那个仓皇而逃的少年。而这时,阿恒早已经逃出了数十丈之远。

“这是阴谋!”福荣开口道,“谁能确认他说得是真的?”

这时,有着“北疆之狐”之称的尤根少将率先道:“既然小朋友如此坚持,我们暂避也无妨。不过,小家伙待会儿如果不能给我们几个老头子一个交代,哼哼——”他大有深意地看了一眼阿恒,又扬了扬拳头,显然是想告诉阿恒,如果故意夸大其词,难免皮肉之苦。

暗夜看了看前方,经过刚才的狂奔,他们竟然已经处在狼骑营,神殿骑士团,兽人近卫旅交叉的敏感地带,他感觉到暗中似乎有无数眼睛盯着自己,作为一个长期处在黑暗中的暗卫,他很不习惯这种感觉,仿佛被扒光了衣服晾在太阳底下似的。

“这么着急?”

“坏?你还没见过更坏的呢!”阿恒大笑道,“要不你转过身去!”

这两件事情结合在一起,不难看出北疆之变已经迫在眉睫了,然而自己却只能困守此地,无能为力。阿恒指甲深深地嵌入了掌心。

“为什么?”阿恒整个人都惊呆了。

阿恒看着小雪裹在宽大衣袍中的娇小玲珑的身躯,竟别有一番婀娜的风韵。阿恒收敛了一下心神,笑了笑直接走了进去。他环顾了一下毡帐内,短短片刻,小雪居然已收拾得井井有条。

西塞闻言一怔,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却也不敢反驳。只将断剑一把掷在地上,转身一言不发地朝着帐篷走去。

为了计算这个小镇的财富数量,阿恒每天都会坐在一个满脸橘子皮的老太婆身边看她数筹码。阿恒已经知道,这个不起眼的老太婆曾是暮光族曾经的首席长老金婆婆,而且有着一个相当好听的名字,赛琳娜·金。作为一个久负盛名的神族,这位老太太无论是从身形、神态、气质,都看不出一个隐士高人该有的气质。她就像个市侩一样,拨动着金色的算盘珠子,将一枚枚筹码丢给面前的奴隶或者雇工。如果这些筹码背后代表着等量的黄金,阿恒的估计,光是每日用于支付这些人的黄金就是一个天文数字。在如此狭窄的地盘堆积如此海量的财富,难怪这里的物价高得令人望而却步。

顿时,倒下的那一片又直起了身子,将这个说话大喘气的副官在心里狠狠艹了一万遍。他们全都屏住呼吸,生怕一个喘气漏听了。

“准确,怎么不准确,你是在怀疑我吗?”

阿恒双眼无神地盯着帐篷顶,忽然觉得异常的烦躁。恨不得一把火将这个鬼地方烧得一干二净,然而他却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身体的禁锢却让他的大脑变得异常的活跃。他必须离开这个牢笼,北疆,狼城就是他的故乡,任何想要让它血流成河的想法都是不可饶恕的,任何有这个动机的人都该下十八层地狱。月清魂这个利用了他信任的混蛋更应该永世不得超生。

“为何贵国会如此看重叶霜,她只是一个人类女孩儿而已——”

“哦,是谁?”灵狐大师彻底被勾起了好奇心。

灵狐大师再次点点头。

仿佛看出了阿恒的想法,月清魂不紧不慢道:“金婆婆曾是暮光神族的首席长老,她跟我一样,对咱们神赐共和的元老院早就不满,又看不惯暮光亲王的那副小人德行,所以就出来跟我一起自立门户了。”

阿恒摇摇晃晃地走着,可能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他重重地栽倒在地。极度的疲惫和晕眩袭来,阿恒一动也不愿意再动。就这样了吧,郭武和傅天楼应该已经回到狼城了吧!只是自己却再也回不去了,死在这里也好,不用让那么多人感到为难。义父、总督大人、那两个混蛋、还有阿丑、还有小霜,狼城之中那些熟悉的人影一个接一个从眼前闪过。不知为何,阿恒的眼前居然还出现了一个很美很美的女孩子,她的模样很陌生又很熟悉,阿恒却叫不出名字。只见那女孩儿一会儿质问他,一会儿痛哭不已,最后那个女孩儿变成到了一个眼睛如湛蓝湖水般的小小幼童,却是自己记忆深处的呼兰瑾。已经出现幻觉了吗?阿恒努力翻过身体,看着阴沉的天色,天就要黑了。看来自己不仅看不到明天的太阳,连今天的太阳也看不到了。阿恒只想笑,却又笑不出来,他只是扯了扯嘴角,忽然若不可闻道:“对不起”,随后便失去了所有的知觉。

城头上,傅天楼忽然扭头问道:“什么是‘子归’?“

郭子忠心中一紧,忍不住道:“老师——”

伯鲁上将指着郭子忠笑骂道:“你个流氓小子!居然把尊贵的洛思元老和妓子相提并论。”

西塞闻言陡然挣脱控制,立即醒转了过来,他失魂落魄地看着手中流淌着鲜血的长剑,不知如何是好。旁边的兽人骑士也被吓呆了,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胖子顺着这股推势飞掠向前,他猛地抹了一把脸,也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他狂吼一声,整个身体竟如一条黑线般狂飙而去。

郭武将油灯递给了傅天楼,然后展开羊皮卷,居然有五尺有余,上面的字密密麻麻,几乎无法分辨。二人将眼睛凑近,才勉强能够看清。郭武慢慢念道:

……

“没有万一”

“哦,是吗!”呼兰瑾应了一声,又抬起头小声道:“其实,不需要责罚他们的,我能看得出来,他们不是什么坏人,那个阿恒也不是故意的那样对我的,我现在已经不生气了。只是,我也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把我抓过来——”

“如果我偏不呢?”呼兰瑾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一刻,她只觉得心痛得厉害,她几乎可以确定眼前的男子就是曾经的那个男孩。想起被洛思元老送进冰冷残酷的密谍院后,年幼的她一次次面临孤独和绝望,如果不是靠着心底深藏的那一丝温暖,她早就疯了,他是那样的刻骨铭心,魂萦梦绕。如今,他稚气的脸庞已变得坚毅,只能依稀可见当初的模样,不变的只有那依然如星辰般的双眸,还有一头乱糟糟的头发,还有——,呼兰瑾发现自己早已冰冷如铁的心竟开始融化——

刘继业脸色一变,却又立即恢复正常:“元老放心,我们一定会尽快救回蝶念小姐。”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今天大张旗鼓地得罪亡灵使臣,岂不是在演戏?他的目的何在?“郭武若有所思道。

德坤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