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瓜子瞧瞧肖骁申,肖骁申点点头,他就松开了手退到一边。

“我要能走,当然就走了。”

刚走进林场,隐约间就听见有大虫的低啸声,他还疑是自己耳朵听错了,又近了几步,眼前一幕让他目瞪口呆。

华宸宫见小叫花子只是拿一双眼可怜巴巴的望着一众人等,也无其他举动,就用脸唬了几下,就作罢了。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门被一推,进来的一个须发皆白的老道。着粗麻黑袍,脚穿草鞋,手提拂尘,有些仙风道骨。他笑呤呤一入内,年轻人人忙起身施礼道:“大父一向可好?”

账房先生支应了伙房,倒也不浪费那被割的牛,就宰了后炖煮一大锅,等着进城的小二把米面拉回来,也贴些炊饼,犒劳犒劳木客们。

短人往铺中间盘腿坐下后,看着一边偷笑的梁玉喜,低声吼道:“别站着,快给爷把酒倒上。”

喝了几天酒,梁玉喜才从董书怀和木客们那里知道。这些木客,不敢轻易离开此地,皆因为,他们都是些江湖人士。或走投无路,或无所遁逃;流落也罢、投奔也罢,就聚到了这一处。

也是这厮太目中无人,这第一个破绽,梁玉喜看倒是看清了,只是身子还没动得起来。

梁玉喜站起身道:“那还是我自己上去问好了。”

紧走几步,就见堂屋正坐着肖掌柜,他已然换了一身缎子面的袍子,正拿着一把牙骨细洒金的扇儿赏玩。一副悠闲的样子,跟晨间那个人一比,活脱脱眼前就是个财主员外,那有半分杀气。

想到老爷严厉处,不知怎的,梁玉喜就想到了东闾珏,还痴痴的想了半晌那日的情形……

“啊,这我倒记得些。我先给大姐施礼了,若是没遇见你们,我是逃不出那狼口的。”梁玉喜说完就朝那丫鬟施礼。

这句话也像一根刺,时不时的在什么时候蛰一下。但每次看着赵光义尽心尽力的维护大统,且在自己御驾亲征回来后,一如既往的安分,赵匡胤也不愿去想得太多。

“哦,这样。”

只是这石刻的神龛甚小,没有什么地方可以藏得住。梁玉喜就见那神龛的土地公公下,还有些可以活动的,也顾不得许多,就低头拜过,口里也默念,“得罪公公,公公莫怪。”

梁玉喜也寻思,这官府要示众之人,有时就是为勾那同党来探望,谁要上前,多少是有些冒失的。但这董书怀并非奸盗,道长一身凛然气势,也不似那类人。道长如要害人,也不单捡我无冤无仇的梁玉喜。想毕,就满口应承下来。

每年府上开春时节,总是要办家宴,把各铺子的大掌柜、二掌柜、主管、执事等角色,都召拢一起,吃酒发花红。但这林场大掌柜就从未来过。梁玉喜现在想来,那林场并不是个好去处,除了老爷说的,这林场自买下后经营若干年来,亏空不少外,其个中原因老爷就说得模糊。这里定有老爷难言之隐。

如此一个宝物在这密室得见,惊得梁玉喜几乎说不出话来。看那东闾广和大娘,似乎也并不常见这匣子,东闾广双手捧定后还颤抖不止。

正想得恍惚间,突地听到前面庙门吱呀一声,有人进来。梁玉喜再仔细听,都是蹑手蹑脚的在走,不像寻常人,他不觉有些警醒。他忙把干草扯了些盖在水渍上,躲进干草垛里些,仔细听那都是些什么人。

往回走的一路,也未见甚香客樵夫,梁玉喜就只顾埋头疾行。在城里,就听闻这山的猎户说,黑松山飞禽走兽不少,甚至还有大虫出没,尤其夜间,万万不敢一人独行。梁玉喜一是怕山路上猛地跳出一条大虫,也怕耽搁了时辰。

楼上几个老爷谈完事情,都各自唤来自家的小厮,细细的交代一番,要小厮们到自家的米铺,给掌柜和执事的传话,在正午时分一律关门歇业,不得有误。领了赏钱后,小厮们都四散开来。唯独这石进留在后头就竖耳多偷听了几句话,晓得了些众员外商量的机锋。

他寻声一看,只见沟底小路上,一个脸无半两肉,下巴颏稀疏有须,身穿皂袍,系黑丝涤带,脚蹬粉底黑靴,挂一口腰刀,差人模样的人,骑着马在小路上手拿马鞭,吹胡子瞪眼的指着木客们。

梁玉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忙起身看看究竟。众木客见有官家人至此,都住了手。那官差模样的人下了马后嚷道:“一群强盗,你们知道不知道此地是什么地方?眼里还有王法没有了?”他一边走一边拿马鞭抽两边的木客。

梁玉喜见木客们有些忍不住,怕事情闹大,就快步迎上,施一礼后道:“这位官爷是有何事?不知怎么惊扰了您?”

官差上下吧梁玉喜打量了一阵,冷笑道:“你就是梁掌柜的?那你知不知道爷为什么找你来了?”

“小的不知道啊?”

“哼,你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你这犯得是死罪,你知道吗?”

梁玉喜心里一惊,见他一上来就指名道姓的,心想自己在清河县城也没见过这官差啊。而且看他这身打扮,不像县衙三班六房的打扮,倒是有些像公役司的人。就不知道他什么来头,也不知他说的死罪是什么。就抱拳问道:“这位爷,请您明示,我这都好好的,也未杀人越货,作奸犯科,不知你所言的死罪为何?”

官差哼哼冷笑几声,将手里铁链一抖,就往梁玉喜头颈上一套,喝道:“今日爷拿的就是你这死罪之人,跟我走吧!”

董书怀见状,就从人群中一跃而出,大喊道:“且慢,你今日拿人,也无县太爷的签票,你也非刑房捕快,你究竟何人?”

官差怒道:“是要造反吗?谁要是想造反,爷就来个先斩后奏,劈几个再说。”说毕他拔出腰刀,边说边往后退。

梁玉喜知今日可能遇上事了,只是不知是大事还是小事,若是不明不白的,说不定会出人命,就道:“这位官爷,你拿已拿住了我。这位兄弟说的也不错,你既无签票也不是县衙捕快,怎的拿我?应说个明白吧。你若说出来,我自跟你走,众人也不必取闹,这我可以保证。”

官差见此道:“那好,爷就告诉你,你今日率一众人等,砍伐官林,你说你是不是犯了王法?”

梁玉喜心里陡地一惊,问道:“官爷这话怎讲呢?”

官差指着这片森林道:“这山沟以东的林地,正是我官家林地,归我木营所管,你擅自聚众砍伐,难不成是砍的自家的林子?”

梁玉喜心里叫苦不迭,知道被人陷害了,他抬眼寻那吴晟,也不见他的踪影。心想怪不得这厮一路来巴结我,原来是故意要我进林子后,听他一句两句的指点,才闯下这祸的。不过且慢,这吴晟一步步盘算好,后面一定是肖骁申搞的鬼,还有这官差,一上来就拿我,不是早有串通是什么?只是现时也无法脱身了,只有叫人速速回木场去,看木场的曾妈妈和五娘能不能想个法子,毕竟这事体也不似他所说的,是个死罪啊。

那些木客听官差如此说,原本还有心要替梁玉喜出头,也一下子不敢上前了。都还是惧怕三分,也不想多次一事。毕竟这官差只锁拿了要锁拿的人,谁还愿意再上前去。

梁玉喜说道:“这位官爷,我想这里是有些误会。今日我可以跟你走,但容我跟众人交待两句。”

官差见他松了口,就松了些锁链。梁玉喜走到董书怀面前,董书怀低声道:“老弟,你不能跟他走,这一走说不定就是凶多吉少啊。”

“不,你且听我说。这事是有人有心算计想陷害我。我今日不跟他走,恐事情越闹越大。你得帮兄弟想个快些了断的法子,我不能跟衙门的人周旋。”

董书怀想想后说:“这官府之人,只要有银两周旋,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也平常。我看这样,官差带你出山也是不快,我先一步下山去,到林场找五娘她们想个法子。这黑松山木营的差役,想来她们也有些办法。”

梁玉喜也觉只能如此,就点点头道:“那就依你所说,你就先行一步,我拖一拖他。一切就拜托大哥了。”

两人道了别,官差将他拉扯起也就下山去。木客们见此,也只有收工准备回林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