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熙看了看外面薄暮的天色,惊道:“她什么时候去的?”

看来她真不打算走啊,没办法拒绝,木子只好拿了一条手帕给她,她搬了条凳子过来,拈起针线像模像样地绣起来。

丫头去了。木子把兔子放在草地上,可惜没有胡萝卜,她去菜地里摘了几片白菜叶子,喂那白兔,那白兔也吃得津津有味,木子盯着它看了半天,觉得特别有意思。这时辰熙和丫头走了出来,两个人也不说话,辰熙不知道该怎么和这种小姑娘打交道,而丫头也不敢和辰熙说话。

“你对意境的感知能力不错,不过你的理解有一个错误,这里的‘吹梅笛怨’并不是指风吹着梅花,而是指有人在吹《梅花弄》这首曲子。”

木子擦亮火柴把蜡烛点起来,才发现辰熙是把几条长凳拼在一起做了个铺,那长凳定是从楼下的餐馆里搬上来的,亏他想得出来。

木子很无奈,说:“你有两个选择,要么跟向师傅睡一间房间,要么就跟我睡一间屋子。”

“我就吃了豹子胆了咋地?把门打开!”王管家就要前来开门。

“怎么样?”

这时,辰熙带回来一尾活泼乱跳的鱼。

“可我并不是顾家的人。”

辰熙走了进来,杨花拉着人家上下打量,问道:“公子哥,你叫什么名字?”

木子和红梅都有一刻的怔愣,红梅随即笑道:“好,好,随便怎么叫都可以,快进屋子,外面冷。”

“姑娘啊,我在家里好像听到这边有狼叫,不放心所以过来看看,你没事吧?”

他们继续向前赶路,这下子便也没法像原来那样轻松地聊天了,“没想到这山上有这么多凶猛的动物,以后还真得小心了。”

“对不起,”他小声地说,“我本来想炒个糖醋排骨,因为今天是我的生日,每年生日我都会吃这个,可我没想到炒个糖醋排骨这么难。”

辰熙跟了进来,木子拨了拨炭火,让炭火燃烧得更旺一些。辰熙静静地坐在炭火旁的板凳上,他真的变了好多。木子看着他的衣服都被雪水打湿了,她想起以前在顾家的时候给他做过一身衣服,一直都没给他,木子从柜子里找出来,是那身浅黄缎子的衣服。

“奶奶,你上次给了我那么多好的染色粉,让我赚到了很多钱,所以这些东西你就放心地收下吧,以后我可能还需要奶奶帮忙呢。”

“好,给。”周梓龄立即将一包铜钱给了木子。“姑娘,我娘亲适合穿什么款式什么颜色呢?”

“爹不在了,娘改嫁了。”

黝黑汉子的棉花仍然没有卖出去,因为价格高,很多人问了又走了,来这镇上赶集的人都是乡下人,他们自然不会考虑这么贵的棉花,虽然质量好。木子不禁又走过去,“少一点吧。”

木子用这匹红棉布做了一身衣裙,上面一件过膝的外衣,左右两侧开叉,露出里面到鞋面的百折裙子。这种殷红色棉质地宽松闲适的衣裙,穿在木子苗条的身上,别有一番风韵。她时常穿着这身衣服,背着竹篓到山上去采野菊花、枫叶,站在山上,清风吹拂着她的衣襟裙摆,是一幅美好的画面。

“姑娘,这镯子我可是花了二十两银子从你那买的,是我这店里最贵的东西了,本钱太高,看在你是个姑娘的份上,给你让五百文。”

红梅说:“不是我们眼光光,而是我家木子是出嫁之人,不能再嫁。”

她登船之后不久船就开动了,木子坐在船舱里,看着码头上的吴东家,吴氏织染坊,以及这座叫做云县的城市,心中感慨万千,她无缘无故地漂到了这里,一转眼就过了几个月,现在她又将离开这里。不管怎样,她庆幸自己来过这里。

“如果是那个铁娘子来管理,那我们就没好日子过了。”

木子心里一惊,果然,这事还是被发现了,自己的担心并不是多余。木子用眼角的余光瞥了站在她右边的杏子一眼,只见她依旧从容淡定地站在那里,面不改色,这心理素质还很不差,看样子她是不准备站出去的了,木子又用左眼的余光瞥了一下英莲,反倒是英莲的眼睛里写满了紧张。

“为什么?是不是因为今天的事?”

“东家。”众人打招呼。

差不多两个月后,木子的织绣技术都进展了一大步,她现在就差不会染色了,于是主动申请去学习染布。这天,正在染一批殷红色的缎子,吴东家叫跟班小汪来找她,“木子姑娘,东家叫你去一下。”

几个水手跳上了他们这艘小船,把李河架住,架到了对面的船上去了,李父拿着一支长篙,猛地一戳木子所在的小船,小船摇晃着荡漾了开去,两艘船离得越来越远。

“别理那群长舌妇。走,有人约你。”

而木子仍然躺在榻上动弹不了,上一次的在镇上被伤害的心理阴影爆发了,她沉浸在恐惧当中。

“钱大夫,我弟弟受凉发高热了,你若是肯去给他看看开个方子抓点药,那么剩余的钱就给钱大夫你了。”

木子去河边采了些野菜,回来煮了个野菜汤,端到院子里的石桌上,准备就着烤肉吃饭。这时辰熙也骑着马回来了。

老黑穿过小河,又在广阔的田野中来回奔腾,十分畅快的样子,而钱大夫的救命声在四周环绕的山峰间来回飘荡。

“辰熙,不能说偷,那匹马本来就属于你。”木子知道,以前在顾家,不读书时,辰熙就会骑着那匹马出去兜风的,他和那匹马很有感情。但是辰熙没说话,或许在他眼里,顾家的东西已经不是他的东西了吧。“辰熙,你什么时候看到我贴的启示的?”

这时,从草丛里又走出一只小野猪来,它蹒跚地走到大野猪旁,也是饿得不行了。很显然,这一大一小的两头野猪是母子,它们都饿得不行了。大母猪气势汹汹地盯着木子,随时准备扑上来啃咬猎物。

“姑娘,你那篮杏花多少钱?”

“钱大夫,我想问问周大哥醒来了吗?”

折腾了半天,日头也西斜了,木子一天都没吃东西没喝一口水,但是此时也根本顾不上饥渴,只希望一切都可以好起来,在一切都好起来之前,她不能倒下。趁着太阳还没落下,她匆匆地向桃花村赶去,走在寂静的山路上,她再没心情去欣赏路边的美景,只是警觉而匆匆地沿着山路走下去。

木子在阁楼的窗户边看着这一切,突然觉得不过是一场闹剧,心中的阴影似乎也消散了一些。

那老爷爷年纪大了,耳朵不行,张着耳朵大声问道:“什么?”

木子站起来,顿了顿,说:“爹,你之前怪我生病给家里欠了债,我也已经嫁到顾家去抵了债了,顾家也送来不少彩礼钱,难道还不够吗?”

木子看着辰熙那副受伤的倔强的样子,心生怜悯,好想过去抱着他。

“你…你真是翅膀硬了啊,是不是因为有了小嫩娘就不服我管教了啊?”

到了中午,辰熙平安地回来了,木子方才放下心来,看来长房二房的人都不会贸然行事,只是等着辰熙慢慢病发而亡,这样才不会让人起疑。

“好的。”

果然,顾老在第二日凌晨就过世了,顾家的白花刚刚摘下,又得挂上去,好不凄凉。

丧事刚办完,木子穿着一身素衣来到大堂里拜谢族人。顾老爷伤痛深沉地说:“小媳啊,我生平最看重明德,无奈他身患重病,让我白发人送青发人,这何等悲痛啊!我现在只盼着辰熙能快点长大成人,辰熙继承了他父亲的天资,你一定要好好管教他,培育他成人。”

“周先生,你能不能不要叫我三夫人?我叫木子,你叫我的名字吧。”

“是啊。”

木子坐在床沿上,呆坐着,不知道该怎么做。这时,三少爷突然咳嗽起来,磕得很厉害,“水,我想喝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