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起来时,本就不够健壮的身体,差再次坐下。

五年前,八十岁,七月初十三,骆离略算了算,阴年阴月阴日,不用,时辰也肯定是阴时。果然好谋算。

没回应,转出去敲窗户,窗户也是关闭,厨房的灯还开着。

骆离不理,伸出左手来,大姆指在四指上掐掐算算,起身走进厨房。对他喊道:“刘老师,咱们到这里吃!”终于可以正常话了。

捏紧拳头,看似要暴发,却骤然冷却下来,他望向骆泥儿:“既然你不死心那给我看看吧,先好,我包里就三百块钱,多的没有,你看着办。”

灾难过后,大海恢复平静,若不是消失了几座岛,一切仿佛从未发生。渔村的沙滩上躺着两个男人,一个赤膊加沙滩短裤,一个束着长发着异国长衫。不远处,还睡着一个长裙女子,胳膊上醒目的伤口触目惊心。她躬腰抱住半鼓的肚子,好似已有身孕。

听到这里,本已走过卖部的骆离,转回头来,盯着板寸头,吼道:“你给老子再一遍!”

估计是眼神太过凶狠,矮平头心虚:“你,你叫,老子就,你算老几?”完往里面窜了窜。

还真是溴皮臊脸,骆离不屑与他计较,快步出了校门。

来到出租屋前,还不用自己收拾,东西早被房东拾掇了出来,堆在门边。

“要是我昨天不遇到刘老师,是不是就要流落街头了?”骆离想着,朱姐什么时候这么不好话了。

算了,天下何处不留爷!过去搬上东西就走。

出院门时正好遇到朱姐,朱姐有愧疚地道:

“骆啊,前面正街二楼新开了一家茶楼,把我家的几间空房全租了,是用来作员工宿舍。我本想空一间给你住的,但老板不同意。非要全租了,你看,还真对不住了。”

“没事,谢谢你朱姐,我有地方住,今天本就是回来拿东西的,这几个月给你添麻烦了。”

朱姐瞧他真是懂事,为自己着想还宽慰自己。忍不住:“骆啊,你和牛福运虽不同姓,却也是一家人,有什么事情好犟着呢。忍了这么些年,也不在这一时,服个软回去吧。牛大叔的手艺,他三个儿子都不学,别人要学,也不见得他会教全乎,他对你是用了心的。”

到这里,见骆离一直没有回话。

继续道:“牛大叔遇着我问了你几次,担心你过不好,你你啥事儿不好做,偏偏学人家仙娘婆,学江湖人混三道拐呢?”

骆离这才得知,牛叔还跑来打听过自己,心有感动更有郁闷。对朱姐笑着:‘朱姐,你为我好,我知道,放心,我不会走上歪路的。时候不早了,你要煮中饭,我就先走了。以后有啥事儿做,别生份,只管来叫我,我现在住在镇中学的刘天明,刘老师家。”

完就抬脚出了门,也不管朱姐还在后面喊。

背着铺盖和仿迷彩的大包,骆离想着心事,不知不觉走上了正街,远远的看见牛家老三牛福运。

晦气!

骆离不想招惹这瘟神,准备回头。却见牛福运和一个大盖帽笑了上了派出所的车。他刚才站的地方二楼正是新装修的茶楼。“一品茶楼”四个鎏金大字,闪闪发光。茶楼是假,赌楼才是真。

原来他就是老板,怪不得非要把朱姐的房子全租了,就是这瘟神作怪。你要逼我,我还偏偏要杵在这长坪镇,看你能奈我何?

回到刘天明家,他已经回来了,正做好了午饭等着骆离。骆离眼眶有微红,这是第二个让他感到有家的人,很温暖,另一个就是来去无踪的师傅。

刘老师恍若换了一个人,神采奕奕。

“骆离,我去学校复课了,也拿了过年学校发的奖金。你拿五百块钱去用,不够再问我要,还有半月就要发工资了。”

骆离推拒道:“刘大哥,不用,明天隔壁花园镇赶集,我就去出摊,你放心,我养得活自己,只要有住的地方就行,生活费我后面还要给你呢。”

刘老师拿着钱往他手里一塞,握住他的手。

“骆离,我知道你有一身本事,绝非池中物,总有一天会让别人看见你的价值。你拯救了我的人生,可以给了我第二次生命。本该我谢你,但这钱绝不是这个意思,我母亲在州城姐姐家,长坪就我一个人,我把你当成亲弟弟,以后我就是你的靠,你不再是孤儿,你我遇上,就是缘份,千万莫要再见外。”

骆离满腹的话不出来,眼睛有湿润,了头,不再坚持。

刘老师手艺真不错,桌上这盆水煮鱼很够份。面上火红的尖椒渍渍泛油,香辣气息直往鼻孔里钻。

“来,来,快常常我的拿手菜,这都二月了,一个人没有好好过年,鱼还是要吃一回,年年有余嘛?”刘天明边递碗筷边自夸。

“嗯,很嫩滑!”骆离非常给面子。

下午刘老师去上课,骆离拿出一个蓝色的布包,打开来,一本泛黄的手抄书露了出来,脑间回响着师傅的话:“这就是《葛氏遗录》,东晋葛洪的徒弟,均炎所著。”

师傅轻抚书皮:葛洪号抱朴子,遗录收录了他一生研究的命术,卜术,相术,以及医术。葛洪并不只是历史记载的化学家,他毕生的时间都在研究神仙术,途中参透出了卜命相医四术和如今为我们所知晓的早期化学。

骆离的眼神迷离起来,仿佛看见一个高大矫健的老人,昂首慢语,时不时的背着双手背对自己。初时很不解,为何师傅总要背对着自己话,太像古代人了。终于问出来时,师傅很诧异,完全不记得自己这样过,骆离发现,严谨的师傅,也有可爱的一面。

“可惜呀!”师傅惋惜地道:“上下两本,这是上本,就只有卜相二术,下本记载了命医和神仙术,已不知去向。”每每提到下本,师傅眼中总带有让他不解的神色,他感觉那不止是惋惜,还有别的东西,当时太,也分析不出来。

学三年,中学三年,逃了大半课,跟着师傅学习玄学之道。有很多书上学不到的知识,教他识人,做人。还讲很多外面的事情,让他不出镇却胸存丘壑,不记得当时是不是真的喜欢,可能是因为师傅让自己有温暖,像亲人吧。师傅一生的本事,博学的谈吐,让他崇拜更是依恋,不想让师傅失望,用尽全力,只为博一个赞许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