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时心神不宁,皇帝身体不行的消息瞒不住人,但是他并不希望皇帝在这时候死去,因为他很清楚的知道现在这个大汉帝国仍然是那个病入膏肓的人说的算。

赵涉接过经卷展开阅读,映入眼帘的竟然是他非常熟悉的字体,饶是他的心理素质强大也忍不住心跳加速,他一眼就认出这是曹时的亲笔字迹,只有他写出来的字才会有新派笔法,每个字的一撇一捺都是独一无二的旋腕技巧,这是目前无人能模仿的。

可想而知,只因为名声的差距便错失左贤王位。图奢心里有多么的愤怒和不满,只不过两人常居住在匈奴的左右两地,最多每年也只有一次碰面的机会。所以每年的匈奴大会就是双方别苗头的时候。

夷狄入华夏则为华夏,华夏入夷狄则为夷狄。

“这个不重要,再换一条有用的。”

如何迁徙,成为一个新麻烦,处理不好很可能引起剧烈的骚动。

郑通笑道:“君侯的意思是这么想的,让咱们带着关东那帮游手好闲之辈干活,反正咱们也都属高爵之人,只要从内史府调些个属官连同县里的游缴,亭长看着他们就行,碰到不听话的滑头上鞭笞之刑严加管束便是,他们好逸恶劳不想干活也没关系,以前没有管吃住修马场的活计等着招人工,现在有了他们还不愿意干,在闾里受到的白眼会更多,要不了几年日子就混不下去了。”

“天下只有窦家人可以出面拦住曹时,窦家不出手就没人能出手了。”

出了皇宫立刻破口大骂曹时是个奸贼,大奸似忠,大伪似真,蜂目豺声。虎狼之心,人面兽心等等形容词像不要钱似的砸出来,反正就这一个道理,错的必定不是他们,错的一定是曹时奸邪诡诈,一定是百官公卿助纣为虐,一定是太子刘彻有眼无珠。

朝中主流始终是黄老,少数几个有儒家背景的官僚被边缘化,蓼侯孔臧贵为功勋列侯地位很高,只因为他是鲁国孔家的支脉持儒家观点。一大把年纪现在还在比二千石之间晃荡着,始终不能再进一步进入真二千石的行列。

“大善!如此,我们的希望就全寄托在孔博士身上了。”儒生们作揖致谢。

袁种兴致勃勃地说道:“君侯做的好!在廷议上打出气势,使得三公九卿不敢小看君侯的力量,力推舞阳侯复封为侯,在列侯中树立极高的威信,此二事有着打开僵局化腐朽为神奇的功效。”

“不可!”

“不是想动而是必须动,太子殿下志在灭匈奴平南越威加海内,如果不动钱法哪来无穷无尽的粮秣军饷为汉军所用?大军征战在外要吃饱饭保证军心,立功要封赏安人心,哪一样都离不开数不尽的钱粮支持,现行的钱法在非战时可以确保经济秩序健康运转。但是面对漫长的对匈奴战争是绝不可行的。”

前车之鉴摆在面前,只要新皇帝有这个意愿,陈阿娇无论有没有孩子都难逃被废的命运,毕竟现在仍是太子的刘彻才十四岁,并不喜欢二十四岁的大姐头陈阿娇,十年前一句金屋藏娇的典故只是童言无忌的结果,儿时的话不能代表一切,馆陶长公主拿着此话来威逼太子,只会让刘彻更加反感和厌恶。

打狗还要看主人。韩嫣被打成如此惨象,刘彻的脸色拉下来:“阿娇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几万只蚂蚁噬咬是什么感觉?刘彻此刻就是这样的感觉。

“殿下请准许侯在宫外的少府工匠进入宫禁之内。”

相比之下丞相监管、大农令负责的国库连年支出也比不上皇家内库有钱,国库里存款只有不足1000亿钱,上半年大兴土木重建新长安支出80亿钱,外加养百万民夫几个月又花费20亿钱,需要两年半的纯税收才能把损失找回来。

“浑邪王做事爽快,那我就不客气的开口要东西了!”甘父的脸上流露出灿烂的笑容。

两大部落块头不小,但部落里的老弱病残妇孺等无战斗力者也着实不少,四万人口能出丁的只有不到八千号人马,稍稍汰弱留强连五千兵马都凑不齐,真正可以称得上帐下精锐的也就两千多号人,一支百骑长率领的骑兵占据浑邪王二十分之一的力量。

赵顺在商队里担任斥候头目,一双鹰眼和灵敏的耳朵名闻北地,虽然麾下只有二十几号人马,却在边郡与草原之间来去如风,抓准机会不是抢汉人商队就去抢匈奴部落的牛羊,像一只狡猾凶狠的草原狐滑不溜手让人防不胜防。

百官表情反应各不相同,有的长出口气有的则很失望,看不见的拉锯战终究是以奇怪的方式成功破局,表面上是太子小胜一场赢得面子,实际双方实力并没有发生任何改变,今天梦-岛明天下各地的豪民有违法占田之嫌,要求各地太守严加管束不得有丝毫携带,但有违法坏律者全部罚为城旦舂,然后再下达一封诏命以天子病重,迁徙天下家资100万以上的豪民入关中,相信他们会明白该怎样选择。”

“丞相说的在理。”

袁种愁眉不展地说道:“东海郡的情况更严重一些,据我所知关东六国有不少豪民非法占田百余顷,胆大包天者占田千顷,二千石太守都尉也不敢轻易招惹。”

重臣们很担忧,刘彻也很着急,他是担心父亲小看了曹时,相处快一年使他很了解平阳侯的本事,想到父亲刚从甘泉山回来还不了解详情,太子的眼珠子转来转去急着找办法。

刘彻忙不迭说道:“冲水公厕是一个有趣的设计,一个水槽挂在厕所上水注满自动冲下水,公共浴室是垒砌在二楼的两个水池,分别装有热水和冷水,从二楼接一个陶管把热水活冷水注入下面的水池里,可以方便多人洗浴。”

“抱歉!我这人说话关不住大门,有时候说偏了话请别在意啊!愚兄还有事,就告辞了!”中行说的脸上见不到丝毫歉意的表情,笑容满面的离开。

“是啊!这不是才听说你们侯府里有仓公的弟子嘛?平阳侯府的人我用了放心,仓公的弟子我也放心,贤弟就看在为兄这么大年纪的份上拉为兄一把吧!”王不害一边抹眼泪一边偷偷打量他,瞥见他的目光看过来又多抹几把眼泪。

曹时就遇到过很多次类似的反应,初时还不明白宫女们其他的反应,尔后慢慢了解宫中是列侯世子们的最佳场所,除了曲逆侯陈何这种口味独特的人以外,普通列侯世子进了宫门就像蜜蜂进入花丛飞来飞去采蜜忙。

兰屈利噗通一声跪下来傻傻地念叨:“好大的神庙,就像狼居胥山一样巨大的神庙!我的眼睛没有看错吗?这么大的神庙?”

“关都尉,你们这到底是演哪一出?谁是匈奴的使者,出来听候诏命。”

“嗯,这事交给你去办,让少府调拨徭役尽快把你说的那几样弄好,不要误了长安城的工期。”刘彻把銮驾向东一转直奔平阳侯府,可爱的小萝莉在那儿等着他一起跳《蝶恋花》。

城南的法螺声骤然响起,这次的螺号声洪亮如雄狮怒吼,其声势远震千里令人浑身一颤。

未央宫天禄阁,它是大汉帝国皇家图书馆,存放着昔年太祖高皇帝从咸阳宫中抄来的先秦典籍几十万策,珍贵的典籍幸而逃过残暴的项羽引火焚烧,只可惜这部分典籍只占据咸阳书库的十分之一,还有更多国之珍宝在那场咸阳大火中付之一炬。

光芒笼罩的神像,让民夫们平静的气氛突然崩溃,情绪失控的人发出此起彼伏的哀声恸哭,当神迹降临的那一刻没有人会怀疑泰一神的力量,傍晚余晖微弱如残烛却能照亮泰一神的无尽光辉,如果这不叫神迹,那什么才叫神迹?

白衣少年的双目炯炯有神的望着少女,眸子里流出着红果果的欣赏赞叹欢喜以及浓烈的爱慕,卫子夫从没见过如此毫无遮掩的炽烈目光,像一只被锁定目标的小鹿,惊讶的心慌气短手足无措。

酒宴进行到中间时,太子起身离席出去如厕,曹时皱起眉头:“女乐的队伍里为什么没有看到卫子夫?”

窦家外戚面露喜色连声称赞太后英明,馆陶长公主笑呵呵的说道:“有些人以为母后年纪大了不爱管事了,在母后面前一副忠臣孝子的样子,背地里欺行霸市惹的天怒人怨还不自知,人前人后摆出两张嘴脸,煞是可恶!”

宁成就那是只惶惶不可终日的丧家之犬,太子监国理政无异于晴天霹雳,摆在他面前只有一条路可以走,继续做太子刘彻面前看家护院的一条狗,前提是刘彻看的上他的能耐。

曹时无奈的说道:“让你去最合适,他们两个毛头小子镇不住商队里的马贼游侠儿,你也知道这帮人的德行都很差,万一出了陇西他们折返头把张骞和司马谈给杀了,再把商队里的货物抢走私下分了,那这桩使命可就算白搭进去了,再说草原大漠上也需要向导,只有你年轻的时候去过西域知道风土人情,让你来负责商队是最合适的。”

曹时的心里很不乐意,眼看着刚有起色的列侯集团又要崩解,满脸不高兴地说道:“我等列侯是要保汉家江山永固,为个人恩怨私利而弃春秋大义于不顾,殊为不智!纵然天子有意重用列侯,以诸公行止又怎么可以拜将相治家国呢?没有威望隆重的列侯带领绝不是理由,缺乏克制和严格的行为准则才是根源所在,依靠个人威望不如依靠森规铁律的束缚,违背列侯们共同的意愿者将会受到惩罚!”

列侯们被一个老头不经意间骂了个狗血淋头,薛泽加装咳嗽几声:“老人家能和我们说说,你这田埂上架起来的木架子是做什么用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