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急忙分辨道:“母后您看平阳侯有多嚣张啊!伙同列侯打伤我家孩儿,又勾结官僚沆瀣一气欺负窦家人,如果放任他们嚣张下去,后果不堪设想啊!”

老累许久下来歇息一会儿,早就等在旁边的内侍端来点菓子和茶水走过来,奉承道:“太中大夫与两位郎官辛苦了许久,奴婢奉命给几位准备点吃糕点。”

王皇后眉头皱紧,暗道大女婿也不是个省心的人,严厉地警告道:“南皮侯窦彭祖带着窦家的小字辈去的,馆陶长公主也插了一手,你们一定要记得千万不要掺和进去,这是列侯与窦家人在斗,咱们不要惹是生非免得遭受无妄之灾。”

右内史桓宪处理的滴水不漏,硬生生让章武侯连个翻盘的机会都没有,侯府家丞被张汤带着十几个差役盯着,想逃跑是没有任何机会的,眼看对手连一丝一毫机会都不给留下,窦完只能怨毒的瞪了樊它广一眼低头认命。

“竖子果真好大胆!平白恶了馆陶长公主家,还有胆子招惹本君侯,莫非嫌自己活的太久了!”

列侯们像泄了气的皮球:“诶!你怎么就这么心急呢?有什么事咱们兄弟们商量多好,白白便宜给那个竖子实在可惜啊!”

甘父已经下定决心融入这个欣欣向荣的帝国,再也不愿意提及匈奴故地的伤心事,如果有一天需要他拿起武器对付匈奴人,他相信自己会举起屠刀对昔日的同族下手,因为他已经与那些冷漠的同族们恩断义绝!

曹时身体轻颤面色僵硬,天子、诸侯王与列侯的共天下的体系在已近乎瓦解,当初列侯协助天子镇压愤怒的诸侯王,反过来又被天子施以霹雳手段镇压下去,正应了那句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曹时却不这么看,距离春天到来还有几个月的时间,现在买下地还来得及赶上春天到来前的整饬土地,再晚几个月过了春天这一年又要白费,鬼才知道天子能不能撑到后年春暖花开时,万一天子有个三长两短接下来就是太子刘彻继位,以他目前身份难说刘彻会把他放在什么位置上出力,所以他要趁着此时赶快把土地的事情落实。

章邯本身不是文官出身,依照大秦军功爵制的规定,三公九卿里大半是能征善战的大将,但是章邯本人只位列三公九卿里排名靠后的少府,三公里掌握天下兵权的太尉,九卿里有兵权的卫尉、郎中令以及不在九卿之列,掌徼循京师兵权的中尉远比少府更适合出战。

“太子殿下最崇敬的是太祖高皇帝,那么必然就应知道太祖高皇帝的前半生是楚人,秦朝暴虐无故灭楚国,而使千万楚人沦为秦国之刍狗,关东六国对秦国的恨意随着秦人的侮辱而逐渐增加,秦始皇对关东六国无丝毫恩德,反而有切齿的灭国之恨!

曹时松了口气,好在还没有被抓到,万一周复被抓岂不是牵连到他,即使口说无凭也足够让天子对他下手,他很想帮周家一把是不假,但不代表他舍得抛家舍业把自己也坑进去。

列侯们排场大,呼朋唤友的几十辆马车把酒肆大门差点堵住,到了酒肆里直接把二楼包下来作为专场,今天喝酒的主题是庆祝平阳侯旗开得胜,在太大战风头抖起列侯的威风。

“对啊!秦法严苛,那么汉承秦制是不是也很严苛?”几乎同一时间所有人都想到了这一点。

“这是特拔的一批侍中,年纪最大的十八岁,最小者十三岁,那个领头的年纪最小,名字叫桑弘羊。”

“夏玉姐姐,我比你领先一步了。”

“从兄,听说你和公主吵架了?”夏侯颇鬼鬼祟祟的凑过来被灌强给揍回去,他的年纪比陈何、灌强小了七八岁,心里很畏惧两位长安城里的土霸王。

一轮人马交错,匈奴骑兵被劈倒十几个人,这一轮损失几乎赶得上前面所有伤亡,面对如此战果匈奴人十分惊愕,他们做梦也没有料到这群汉人骑兵如此扎人,百发百中骑射被躲过大半,铁刀铁剑与对面的白铁碰撞下占据明显上风。

马队分散成几十股从东西两座城门涌出,召孟带着人马走在队伍的最前面,一路飞奔疾驰渐渐把后面队伍甩开,赶在所有人发现之前钻进预定的树林里。

“喜欢就拿去吧。”

正当阳信公主讲的开心,被宫外传来的急促脚步声打乱。

曹时与阳信公主又不同,他惯使一石二斗的硬弓是约合72市斤,这个份量的强弓想要开弓满圆并不容易,未经训练的成年男子大约有一半人能拉开一石弓,但是能拉开一石二斗强弓的人只怕不及百分之十,普通人缺乏拉弓发力的技巧,鲁莽发力不但拉不开弓还很容易伤到臂膀。

楼下一声尖利的鹰哨传来,陈蟜面色一变急嚷道:“快将这小子擒下问罪,我要问清楚他为什么要加害我家。”

“你家舞阳侯也是这样?”

乍看起来没有危险的工作也挺好,可是到了分钱的时候比骑丁少一大半,抢劫得来的财富要等到旗丁们拿走好的再挑边角料,拿到的战利品往往只有骑丁的十分之一,时常还要忍受骑手们善意的调笑或恶意的嘲讽,在商队中的生活无比屈辱。

见卫士们抬着马车挥汗如雨,王皇后问道:“好漂亮的四轮马车,此物份量不轻吧?”

“臣年幼无知,自以为比起太公只才,臣如莹莹之火,而太公如皓月当空,太祖仿若泰一神的化身,威光遍照九州大地,莹莹之火怎可与皓月争锋,太阳凌驾于天授光于诸天星辰,余者遍洒大地温暖世人,而皓月有阴晴圆缺晦日之避,又怎能与高挂天穹的太阳争锋呢?”

这样的局势发展下去,拖到汉武帝登位结局依然是相同的,当新君发觉列侯们不过是纸老虎,毫无力量来遏制天子的野心,那时新君将变本加厉的打压铲除直至消灭列侯主体,完成列侯从功狗到走狗的蜕变。

曹时点点头没有再问,地租五五开是行古例,《论贵粟疏》里提到的百亩百石是关中以外的下田,豪民是拥有土地的地主,贫者是各种原因失去土地的农民,没有地的农民“无立锥之地”,只好“假”豪民之田耕作而生。

车轴换过几次选用硬木包青铜再包软木以胶填充烘干辊圆,车轮毂与轮辐也是软硬木三层结构,硬木支撑软木减震准备的非常细致,车轮与车轴之间用耐磨的青铜作为结合,为了驾驶稳当单一个承重车轮就有半尺宽。

阳信公主到了附近的凉亭里歇着,婢女们送上来熬住许久的冰镇莲子羹,公主喝了点又舍不得夫婿受苦,着婢女把大半碗冰镇莲子羹送给曹时喝。

当他从后院里转出来的时候,一场骚动刚刚被平息下来,青色衣袍的侯府家仆与黑色袍服的差役各占一角,孙起双手环抱握住长剑不发一言,站在他对面的绛衣男子就是朝中红人侍御史赵禹。

“廷尉赵瑕害怕了,他怕君侯被饿死在大牢中,自己的颜面要受到损害。”赵涉冷冷地注视着廷尉府的方向,眼眸里泛着无尽的怒火和怨恨。

她当然不会相信夫婿在想着解决马车的毛病,汉代的马车秉承春秋战国的双轮战车,从商代中晚期骤然兴起马车以来,双轮战车始终是战争祭祀的主要角色,仅有少数四轮马车也仅仅作为皇帝祭祀用的花瓶,马车发展的转向困难和车轴容易断裂的毛病始终没法解决。

“住手!”东市令带着十几个兵卒闯入人群,冷着脸低喝道:“迺侯要做什么?在闹市中对手无寸铁之人拔刀相向,这样的行为是在藐视汉制吗?”

“不敢居功,仆从一介奴婢走到今日的地位,全凭君侯的恩宠信任,为侯府做点事也是应该的。”杜意连忙作出感激涕零的表情,店铺里不时有客人登门购买铁器,杜意陪着小意伺候一会儿就被打发出去做事。

曹时默然无语,汉家以孝治天下,但不代表天子就一定要听太后的话,窦太后为了制衡汉景帝需要借用列侯的力量,而列侯有求于窦太后为自己作主也是互利互惠的关系,只要不涉及危急天家利益的请求都可以得到窦太后的支持,倘若触犯天家利益,以窦太后与汉景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必然会促使长乐未央联合起来对付列侯。

说话的人是灌婴之嫡孙,现任颍阴侯灌强,于他相坐的许多列侯都露出深以为然的表情,灌婴和樊哙是什么关系?为高皇帝打天下的亲密战友,高皇帝驾崩之后关系到此为止,樊哙是高后吕雉的妹夫贵为左丞相、大将军,而灌婴不过是外姓功臣被压下来。

相比之下竹简木牍很便宜,竹木劈开烘干压平钻眼用绳子穿起来,造价绝对比羊皮纸和丝帛便宜数百倍不止,缺点是竹简木牍作为载物太过笨重,据说秦始皇一天要看的竹简有上千斤之多,而且竹木为载体随着时间越久会逐渐掉色,颜色晦暗字迹逐渐模糊不清,无论从行文阅读的行政效率,还是收藏归档的便易性能上都是不够的。

阳信公主在婢女的侍奉下一件件脱下衣裳,直到小衣褪尽都没有丝毫避讳夫婿,踏入浴桶里清洗及腰长发,如玉身体,渐渐擦掉脸上的白霜,露出一张清纯可爱的小脸。

“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啊!”曹时长叹一声也不好说太多,曹时的曾祖父曹参位列功臣表第二,当年是所有人共推的第一功臣,还不是被高皇帝强行按在第二,把萧何提拔到功臣侯第一名,正因此原本曹参与萧何亲密的关系闹到决裂,汉家天子运用帝王心术也是一脉单传的绝技。

只有十一岁的卫子夫像个小大人似的认真说道:“阿姐的心意子夫都省得,卫家是君侯的卫家,我们生在侯府长在侯府,君侯对卫家的再造之恩,须得我们兄弟姊妹几人粉骨以报君恩,我看到大兄和二兄寄来的书简也是这个想法。”

用相同数量的工匠可以提高生产效能数倍之多,再将工匠抽调出一半带着学徒工分为两批次,日以继夜不停的打造铁器,这样一来只要安邑的铁料供给不出差错,订货期缩短几倍是板上钉钉的,铁器生意渐渐走上正轨。

霍仲孺的父亲原本是侯国的小吏,做事谨慎小心也颇有人望,十年前本是竞争侯令长最有希望的人选,却被丁回横插一杠子坏了好事,过几年也不知是意外还是被害就身故了,霍仲孺守孝三年出来顶替父职担任小吏,凭借他父亲留下的人脉还有能说会道的嘴巴,渐渐成为侯国官吏体系里的小红人,即便是刻薄的丁回也愿意用他做事,资料上描述他是个很会来事的一个年轻人。

边郡盛传中兴说曾劝谏君臣单于趁着吴楚七国之乱入寇中原的花花世界,当时君臣单于很高兴还随口答应他封他个关中王当当,结果草原人的性子像六月天变来变去,没几天君臣单于反悔不愿意入寇中原。

主父偃面不改色地拱拱手:“我亦知也,此为我的小小比喻,即使为教席也没关系,只要君侯能看重我的治术,推荐我进入安邑为吏,不出十年必可为二千石。”

他有时很后悔当初让陈叔严格要求自己的命令,还信誓旦旦的说要做汉将李广甚至太公曹参那样的名将,陈叔当时就乐的合不拢嘴,口中念叨着先公保佑侯府兴旺之类的颂词,真的从侯府里请来最厉害的骑术高手为他指导骑术,这半个月里差点把他折腾散架,前身留下的那点骑术底子在他们眼里就是渣。

曹时怜悯的看着丁回昏死在当场,暗叹自己终究是要用手段杀人,丁回几次三番来找茬作死,这次抄了侯府铁匠作坊已经与他撕破脸,如果他不出手反制就一定会死,以周阳由的狠辣手段不会介意反手把平阳侯国吞没。

申屠公赞道:“君侯仁人也!造铁锅、制铁炉以利天下黎民,颇有先秦君子之风,某以为可向天子请功!”

“都尉冤枉,小臣星夜回返侯国召集差役还要提防侯府的探子,丝毫不知侯府在准备大宴宾客的消息!”丁回骇的冷汗涔涔忙不迭的埋头解释,他不知道他的仆役曾送来一份拜帖,只不过那份拜帖正巧赶上两人密议扳倒平阳侯,被他当作闲杂事物挥手搁置一旁,平阳侯府的酒宴拜帖也被丢到垃圾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