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政注意到他的眼神,只好道:“外甥啊,你这个表弟不知事,整日浑浑噩噩,你别跟他一般计较。”

如今以林家的身份地位,贾家却不敢拿着辈分让林家兄妹从角门进的,林黛玉进了贾家大门后,便有得脸面的丫鬟婆子上来殷勤迎着引向贾母住的地方。

这是皇帝重复提及这个字了,林瑕珏心中明白,世间没有白吃的午餐,也没有闲得替每届春闱状元取字的皇帝,皇家之人,一言一行皆是深意。林瑕珏面容一整,规规矩矩行了一个大礼,“微臣必不忘皇上此日教诲。”此番动作,只怕皇上有意在日后重用他了,他倒不必一味谦让,反倒显得不美。

林瑕珏心头微惊,这个大儒的事情他是知道的,这位大儒本深受上皇信任,素来是有君子之称的,谁知这位却亵玩尼姑子,还被御史看见。若只是这些还就罢了,这位还收受贿赂,与犯事的那位老王爷来往密切,最后上皇实在忍无可忍,便落得一个人头落地的下场。

这个场景很熟悉,他记得自己刚入翰林院时,也遇到了这种事,唯一不同的是今天御书房里人更多了。

待林瑕珏到了原订好的房间,好几位朋友已经在里面坐着了,见到林瑕珏便招呼着他坐下。

所以,当翰林院的官员待他越亲近时,他也如往常般待这些人,倒也不至于让人觉得轻狂。

“回皇上,微臣只略有耳闻。”林瑕珏当下便觉得,这其中似乎有那么点猫腻。

“我去哪里,还要你安排不曾,”黛玉虽这般说,却把一个荷包扔给林瑕珏,“你如今要进官场,往常一些东西也不能用了,这个你先拿去使着。”

世界上可能有无缘无故的厌与恨,却没有无缘无故的好与尊。他听过安平侯不少的传闻,可是此时的安平侯却与那些传闻中的人完全不似。这等高看给他的不是喜悦,而是惊疑。他不是真正的少年才子,对安平侯又无特别的崇尚之心,自然不会因为这席话便失了分寸。

因安平侯乃大宾,所以与主人一桌,偏他对林瑕珏十分欣赏,便携了林瑕珏在自己身边坐下,在场诸人眼见这种状况,哪还不会明白安平侯颇欣赏新科状元爷?

“是何想法?”贾母面色不变的看向王夫人,她对这个二儿媳的心计多少有些了解,只是且听着她能说出什么花儿来。

这侯爷王爷的是不是都喜欢送这些红啊白的手串珠子?林瑕珏低头看了眼手腕上的手串,这些玉珠子触手冰凉,但又说不出的舒适,这脆硬的玉石要打磨成一粒粒圆润的珠子,要耗费多少人力物力?眼瞅着似乎比书中北静王送给贾宝玉的那个什么麝香手串来着稀罕,只是他对手串这些玩意儿实在不感兴趣。

在王夫人心中,自家宝玉衔玉而生,尊贵异常,任何女子都配得的,如今林家得势,若以后林家丫头进了贾家的大门,上有老太太护着,外有母家势力支撑,哪还有她容身之处?

但是不管是何等原因,在座众人心下对榜眼黄叔通皆心起疏远之意,这官场中,站对了地方便官运亨通,站错了地儿,轻者掉乌纱,重者是要掉脑袋的。

“叔通兄此言诧异,我等日后为官,是为了圣上与百姓,圣上英明,自然会安排适合我等的去处。”林瑕珏微微一笑,却不想再深谈,这个黄榜眼心思简单,这样的人在官场之上,不会有太大展,甚至还有可能惹来麻烦,这样的远着些为最好。

瑕珏摇头做得意状道:“倒不曾多问什么,就是对我称赞不断,显是十分满意。”

林如海心中虽是高兴,但是表现得确实极稳重,不过这次他倒是没有训导他,只是说了几句让他日后要多多注意之类的闲话。

探春道,“既是感谢,还不快快送了谢礼来,这一句谢却是抵不上什么用处的。”

“我估摸着你是不认识这个丫头的,”贾母笑着指向瑕珏不认识的那个姑娘,这是史家的姑娘,倒是该叫你一声哥哥的。”

宝玉听了这话,虽是有些不满,却也无法,只好皱了皱眉便罢。

这日金榜未出,瑕珏倒是应了友人的帖子去吃茶,又说梨园出了新角儿,要一起去听听。瑕珏对戏曲有尊敬之意,但无欣赏的能耐,不过入乡随俗,他虽说兴致不高,但也总归比闷在府中好。

殿试结束时,皇帝再次出现,诸位学子又是一番跪拜,待出了大殿,瑕珏现一些学子肩膀还在瑟瑟抖,见到这种情况,他不知这些学子答题时,捏笔的手有没有抖。

“且别急,总是来得及的,”不在意一笑,恰好那锦袍公子也抬起头来,瑕珏忍不住多看了一眼,恍惚觉得这位锦袍公子有些眼熟,只实想不起,便对那人微微一笑,低头用起馄饨来,这东西凉了便没滋没味了。

与张坊分别后,林瑕珏骑着马儿回府,顺带给黛玉买了些女孩子爱吃的零嘴儿,回到府中后,就听到父亲找他。

“知道了,”瑕珏想到这,点了点头,林家与荣国府虽是姻亲关系,但是与宁国府便隔着远了,便道,“你且下去吧。”转头见黛玉神情有悲戚之意,“妹妹可是为秦氏伤悲?”

趴在地上的人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搭着他的手站了起来。

要现代人行什么酒令,做什么诗,那是要命的。好在瑕珏这辈子成为三岁小孩子,从启蒙到学四书五经,都是学的古人这些东西,所以做起应景的诗来,倒也没抹了面子。

不知道这位二舅太太又是否知晓他也被这位薛家大爷连着一起调戏了?瑕珏捻起这张请帖一角,嘴角微扬勾勒出一点讽刺的意味。

瑕珏也不恼,跟着在一边坐下,叹息道:“从家里忙着赶来,竟是忘了喝口茶,这品茶还是待不渴的时候好,这会子要我喝,碧螺春与铁观音也是没差的。”

瑕珏担心黛玉哭坏身子,忙道,“父亲与妹妹这会儿只怕是把我忘到一旁了,想我还是走了好。”

想到这,瑕珏又笑着道:“外孙在老太太这,可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妹妹在老太太您这受了多少宠爱,外孙可是没有受到的。”

“这两样东西都是极难得的,”贾母把摆屏放回盒中,心下暗想,只怕这摆屏比之慧纹也是不差的。

放榜那日,瑕珏差点忙得连放榜的日子都给记混了,好在还有个表面不在意实际担忧得夜不能寐的林如海。所以放榜那日,天刚大亮,林如海便打了身边的林廉忠去看榜,眼看放榜的时辰已经到了,他在书房里便坐立不安起来,就连身边伺候的小厮都能看出老爷心下不宁。

“这样说来,林大人一家倒是不错了,”健壮男人相貌虽生得普通,身上也只着普通布衣,但是只这一句话出口,便让堂倌觉得,此人不是一般的小老百姓,言语间更不敢放肆,只点了点头道:“林大人自是好官的,二位客人可还有什么需要的?”

林黛玉在家也听过这个衔玉而生的表哥,不过在她眼中,别家公子哥儿们只怕都比不上自家哥哥,哪怕对方有衔玉而生这种稀奇事。加之她又是女儿家,哪会巴巴的打听男子的事情,所以从头至尾都安安静静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