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不是礼部的人故意刁难,只是这宫里规矩多,一个不小心把自己命搭了进去也不是什么奇事。

“父亲,”林瑕珏知道这番话对林如海来说,有多么的难得。古时书生向来以忠君为正道,林如海自幼学习孔孟圣人之道,今日说出这番话,可见对他的关爱。

“恭喜林大人,令郎高中状元,实在是可喜可贺。”前来唱喜的是礼部之人,因林如海的身份,加之林瑕珏如今高中状元,日后必是风光无限,他们自然不敢得罪。

宝玉这话本是肺腑之言,只是这么句话倒是把薛家与林家同时贬低了去,连带着自家老子娘也骂了。薛家经商,林家仕途之上,就连贾宝玉的老子在工部也是有差事的,虽说只是个五品小官,但是终究是经营权利之人,而他母亲王氏的兄弟正在朝中任官职,宝玉这话,当真是打击范围颇大。

林瑕珏如今已有十四岁的年纪,古有男女七岁不同席的说法,虽说如今朝中民风较为开放,隐有宋朝之风,但是这般直视女子却是不妥的,何况文人向来在这些礼道方面有着近乎苛刻的要求,他如今已经参加过殿试,虽金榜未出,却是不好惹出这般莫名是非的。

几人正谈笑之间,闻得外面传来男人浑厚之声,“几位公子,我家主人见几位公子不俗,想邀之吃茶,万望几位公子得以赏脸。”

“朕倒是想着是哪家孩子能有如此见识,原竟是这家的,这倒也算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说完,合上卷宗,心情似乎不错,“就这样罢,一切事宜你们小心操办便是。”

贾母一听,又是一通忙乱,好容易备好一切,忐忑不安的跪下听旨后,才知这是天大的好事,原是早些年进宫伺候的元春被加封凤藻宫贤德妃,圣上特恩准其回府省亲。

“哎哟,对不住喂,这位大爷,实在对不住!”

林瑕珏见向来温和的张坊这般模样,忍不住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掩饰住自己差点忍不住抽搐的嘴角,“那你可得收好,若是温故得知你有了此物,只怕给你抢了去。”

旁边的丫鬟笑盈盈的替他打起帘子,瞧着屋内姑娘手里正拿着给大爷绣的荷包,偷偷笑着把帘子放下了。

“姑娘若愿意,我整日来也使得,就怕姑娘是要嫌我烦的,”绿袄笑着回答。

“林表哥本是不凡,怎学着那些教条夫子,整日惦念着那些功名,”宝玉见瑕珏长相不俗,本是心喜,只这两次见面,皆听他谈及功名之事,心下便觉可惜,原本想要交好的心思去了大半,“这官场污浊,林表哥何必沉迷于淤泥之中。”

无论哪里,人性里都是带着贪的,所以瑕珏自然也不会善良得任由这些人胡来。今日不处置这些下人,明日林家便是京城的笑话。人之所以称为人,就是因为识时务,看得清环境。在古代里讲究现代社会的那一套,不是脑子不好使便是受了电视剧的不良影响,他是不属于这两类的。

其他的公子们一听,纷纷出言打趣,一个个都凑到窗口,要欣赏一番瑕珏马背上的身姿,只可惜瑕珏此时已经到了翡翠楼门口下马,他们只得叹息一番。

“这只是其一,”林如海道:“这位名士者,无不是两类,一类于朝政有功,一类是弃荣华富贵为粪土,视朝堂为污浊之地。前者牵扯太多,你尚年轻,又有真才,不必借用这些弄得青不青,白不白。至于后者…我们林家之人,注定做不了闲云野鹤之人,而且此类人,向来狂放无羁,此类人值得尊重,但是你却是学不得,天下不是所有人都容得此类人,牵一而动全身,为父不能让整个家族因你冒险。”

这话别人说着可能会被误会成撵人,可是贾母说起来,却是体现出一个老人对后辈的理解与宽容,话里话外也没有把两兄妹当外人的意思。

“瞧珏哥儿这番模样儿,倒是让我都好奇盒子里装得什么了,老祖宗,您快给我们长长眼,”王熙凤笑着凑到贾母身边,一边轻轻替贾母按钮肩膀,一边打趣瑕珏。

林瑕珏听了这话,别的先未想到,只松了一口气。他记得原著里,父亲是死在任上的,如今有了变故,父亲定是能身体康健,不会英年早逝了。

这么多年没有遇到奇遇,瑕珏也习惯了,今日出门也就去看了一下自家的铺子,又买了两盆菊花让小厮捧着,七弯八拐出了这条街。又去买了东家的花生仁,西家的芝麻卷,北家的红糖糕,吃得八分饱又想起南家的甜汤,便又往南家跑去。

王熙凤用绢子笑着试嘴角,心下却暗道,好一个会说话的林家姑娘。年纪不过七岁,这一番话却是全了老太太的面子,又不至于落了一个白吃白喝的名头。实际上这林姑娘哪里用得了八千两银子,剩下的不就是填了老太太的私库,话说得漂亮又让老太太高兴。林家不愧是世禄之家,书香之族,这教养出来的女儿,果真是不俗。

“是,儿子谨记教诲。”林瑕珏叹息,这黄叔通也真是个不长脑子的,这北静王虽说面上有贤王美誉,但是又有谁不知道,这皇上姓井,北静王姓水,刚得了榜眼名次,便与异姓王交好,这不是上赶着毁仕途么?

“你虽为侍读之位,只如今皇上年轻,未有适龄皇子入学,老圣上之子皆已出宫建府,如若我未料错,你到了翰林后,也不过整理一些经籍,还有…若是皇上重视你,可能会让你去与之讨论经学,到时你该怎么做,需得心里有数。”

林如海心下明白,这个侍读是个美差,只要得皇上青眼,日后升迁也是易事,只是伴君如伴虎,若是引得皇上不满,也是一件极其麻烦的事情,唯今之计,也期望瑕珏能得皇上重视了。

知父亲是想让自己有个心理准备,瑕珏也仔细听着,心中对这个朝代又有了一些认知。这个朝代为官制度与明朝相仿,但是文人学子却不以朱熹思想为唯一的最高的标准,虽说这个时空也的确有朱熹其人。就林瑕珏个人来说,他对朱熹这个被学子称为圣人的好感并不多。看朱熹其书,颇有些文人最清高的味道,也给人一种这人品性高洁的错觉,实际上朱熹此人还做过爬灰之事,而且此人做得还挺有效率,让自己儿媳妇大了肚子。

不过如今仍旧是儒学为尊,也有一些信奉道家学说的学子,经常学子为自家学说辩论,幸而今朝皇帝并未明言独尊儒术,所以信奉道家学说的学子也不曾引来祸事,不过科举考试时大多还是以儒学为主,想来这也是统治者所需要的。

当然,林瑕珏实在想吼一句,取其精华去其糟粕便是,有什么可争辩的。不过想到现下学子们对自家学说的死心眼态度,他觉得自己还是默默围观比较好。

现下林如海提到自己可能会与皇上探讨一些经学,他便开始想,不知道这位皇帝比较倾向哪家学说?不过瞧着这位帝王今日的言行,应该不是痴迷学说之人,这样的人可能更不好应付。

不管日后日子会怎么样,林瑕珏年纪轻轻入官场,又得皇上赐字,林如海当务之急便是为林瑕珏补一个加冠礼。

男子加冠,意味着成人,便可以成家立业,承担起家庭重责,所以冠礼对于世家嫡子来说,是非常重要与隆重的。

冠礼的日子也十分重要,林如海选来选去才选定一个吉日,然后还要选大宾与赞冠。若是林瑕珏是普通世家之子,这大宾人选也不必如此让人为难,只是现如今林瑕珏得中状元,又得圣上钦此表字,这地位又非同一般。

不过林如海倒是没为难多久,就被皇上召见,便言已经替他找了一个大宾,又赏赐了一些东西给林瑕珏,以示庆祝其成年,一时间林瑕珏风光无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