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因为它是丧尸,本能地看见人类就流口水的话,唐傲说不定会请它到自己的小工厂参观一番。

唐三公子自然不惧,拖了斧头下车。那边本来正歪歪斜斜学丧尸走路的人突然停了下来。那是个长相清俊的青年男子,身上的浅灰色的西装已经很脏了,头也油乎乎地支棱着。

听到这话苏茜不知道撇了多少次嘴——知道自己没本钱,只有讨好小的。哼,也不看看这小的有几斤几两重。

丧尸们很快注意到了她,纷纷放弃了树上的晚餐,脚步蹒跚地追了过来。海沫沫慢慢往后退——跑得太快了,丧尸们追丢了,说不定很快就会返回。

之后再腌一盘鲜嫩的野菜,就算是大功告成了。

他一停车,果然就有数百只丧尸蜂涌而出。唐傲没办法,只好又驱车离开。他去了附近的一些工厂,效果都差不多——简直都可以召开第一届丧尸人民代表大会了。

唐傲推开她:“十点之前我要出去,得先把这里挖好。”

海沫沫猝不及防,被他吓了一跳。唐傲将她往空中一举,轻轻一抛,随即又接住,逗得海沫沫咯咯直笑。随后他将她抱在怀里,仔细端详她,唇角微扬:“我们沫沫生得真是俊俏。”

吃饱喝足,就又该干活了。

唐傲一点头:“有道理。”

他站在原地,菜篮子婆婆也一动不动,似乎在寻找时机。唐傲笑不出来了,他猛然上前,一斧头向左砍,脚却向右一绊。菜篮子婆婆果然往右躲,一下子被绊倒在地。

他在岸边坐了一会儿,又下到水里,最后又找到两个大河蚌,一条黄鳝。怕伤口感染,他不敢在水里多呆,又上到岸上。眼看太阳已经露了半张脸,他匆匆返回。

阳光照进来,空气因为少了工业废气的排放,竟然比前一段时间清新得多。他深吸一口气,在阳光下慢慢活动身体。

那只长毛狗觉得自己把唐傲吼跑了,非常满意,威风凛凛地钻进车底。海沫沫紧紧抱着它,外面沉重的脚步声慢慢逼近。她躺着,只看到一双双的脚,步履蹒跚地走过。这些脚有的穿着皮鞋,有的穿着短靴,有的已经只剩下一半,走过之后,留下一路泛着深绿的血水。

唐傲先前是脸色白,一见到她,脸都青了:“是你?”小女孩也看见了他,她非常开心,一蹦一跳地走到他身边:“爸爸!”

他情绪也渐渐激动:“我长胖一点就是猪?那你现在是什么?狗!落水狗!”

二十几个人紧赶慢赶地挖沟,进展还算是快。

大家都挥汗如雨的时候,海沫沫和汪汪闲着。她在草坪上和汪汪玩球,如果有丧尸过来就上去推销装备。

唐傲对所有人都要求严格,唯独对她宠爱有加。平时从不斥责,一句重话也没听他说过。每天晚上抱着海沫沫在阁楼上睡觉。

手下全是一帮娘子军,唐三公子万绿丛中一点红,又偏生皮相上佳,打他主意的自然不在少数。唐三公子一是苏柏的死让他有了危机感,没心情想别的。二是海沫沫挡在中间,他也干不了别的。

于是大家一时之间还都无法近身了。

第二天中午,大家正在草坪上吃饭,唐傲在喂海沫沫。突然外面一声惊叫,唐傲立刻起身,只见裘黛云一手指着篱笆外。大家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外面有个“人”跌跌撞撞地走过来。

有个人不奇怪,哪怕是丧尸也完全不足为奇。但是这个人有些特别。

唐傲瞳孔微缩,突然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去:“苏柏!”

人群中顿时一顿慌乱,唐傲随手拿了斧头,裘黛云拉住他:“他可能已经……”

唐傲抚开她的手:“我有数。”所有人的女人都颤颤兢兢地靠了过来,唐傲突然回头,“乔小雨,回工棚。”

乔小雨不明所以,但是唐傲的话她还是不敢违背,只得转身走进了工棚。

唐傲持着斧头走近,蹒跚而来的确实是苏柏。他的眼睛已经被红丝覆盖,嘴里流着绿色的沾液,手脚非常僵硬。但他还是一步一步走到了这里。7788xiaoshuo

“嗷……嗷……”他张开嘴就是这样的声音,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意思。唐傲握紧斧柄,轻声道:“歇着吧。”

话落,他一斧头砍下去。苏柏胡乱挥舞着手:“嗷……嗷个……”它含糊不清,但唐傲还是听出了这句话的意思——怎么回事?苏柏有意识?!

他用斧头抵着苏柏的胸口,转头喊了一声:“沫沫,听听它说什么。”

海沫沫拱到唐傲身边,歪着头看苏柏。两个人哼哼呵呵了一阵,海沫沫这才靠在唐傲身上:“爸爸,苏柏叔叔说他想做人,不想当丧尸,不想死。”

唐傲手里的斧头一时砍不下去,海沫沫看看他的表情,又看看呵呵有声的苏柏:“爸爸……舍不得苏柏叔叔?”

唐傲微抿唇角,下定决心般握紧手里的利斧:“舍不得又如何?”

他扬起斧头,却没有劈到苏柏——海沫沫一手接住了他的斧头:“那爸爸就先别杀他吧。”

唐傲不明所以,她轻声道:“就当它只是一个来买头盔的普通丧尸吧。”

唐傲带着海沫沫退回深沟一侧,苏柏呆呆地站在深沟外,不时嗷嗷地吼两声。似乎奇怪大家为什么不放它回家了。

吃饭的时候,王凤可怜它,给它捡了块腊肉准备扔过沟去。海沫沫突然挡住她,王凤抚摸着她的头:“阿姨知道它已经不是苏柏叔叔了,但是它一个人在那里怪可怜的……”

海沫沫摇头,声音稚嫩却坚决:“阿姨不要喂它,它还是苏柏叔叔。喂了,就不是了。”

外面苏柏一个劲儿地长嚎,似乎正忍受着什么痛苦。海沫沫隔着沟跟它说话,不一会儿,它居然平静下来,急切地向这边走了几步,差点掉进沟里。

海沫沫赶紧让它小心沟,一人一尸隔着沟交谈了一阵,苏柏也不再嚎了,靠着沟坐下来,呆呆地望着小店里。

到晚上,女人们还是得加个班赶制头盔,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唐傲在改良牙套的制作流程。海沫沫拨了一碗米饭,悄悄端出去搭了木板递给苏柏。

苏柏不能用筷子——丧尸的协调性实在是太差了。海沫沫一口一口地喂它,一边喂一边跟它说话。

唐傲在阁楼上,阁楼上有个小窗,这一幕自然是落入了有心人眼底。

晚上八点,女人们终于不再做工了,洗漱着准备睡觉了。海沫沫这才跟苏柏道别,踏着木板回了小店,然后收起木板。

她上到阁楼,王凤随即端了热水上来给她洗脸洗脚。洗完之后王凤就下了楼,海沫沫坐到床上,唐傲也坐上去:“过来亲亲爸爸。”

她就扑过去,mua地一声亲在他脸上。唐傲顺顺她的长:“沫沫在跟苏柏叔叔说什么呢?”

海沫沫毫无戒心:“苏柏叔叔说他想活,我告诉他怎么能活。”

唐傲眸光微闪:“沫沫知道让他活过来的办法?”

海沫沫点头:“爸爸以前不是说过吗,少吃东西,不死,就容易活。”

唐傲眉峰微挑,暗忖着这句话。果然这种病毒跟海明冼有关,难道感染的病毒其实并不足以致命?只是大量病毒的入侵,会让人的大脑产生强烈的饥饿感。而永不停歇地进食,导致了感染者的死亡?!

他不知道这需要多大的毅力,但至少绝大多数感染者都是做不到的。苏柏……他望向窗口,夜色已浓,两盏风灯照亮了极小的一片范围,隐约中,可以看见苏柏站在深沟旁边。

昔日故人,突然恐怖如斯,即使是唐傲也忍不住谓叹。

第二天清晨,女人们起床梳洗,准备吃饭上工了。虽然是末世,但大家似乎被隔绝在危险之外。二十几个女人叽叽喳喳十分热闹。直到看见站在沟外的苏柏。

他依旧穿着昨天的衣服,嘴里的粘液显得非常肮脏。它盯着深沟里的女人,像是一头将要饿死的狼盯着一只鸡。

女人们遍体生寒,赶紧离开了草坪去吃饭。

海沫沫又盛了一碗饭,夹了点王凤泡的酸白菜。看见她过来,苏柏整个眼睛里都亮着饥饿的光,不由长嚎了一声。

海沫沫跟它谈了一阵,直到它平静下来,这才搭起木板。唐傲也站了过来,虽然不想杀死苏柏,但是让他伤到海沫沫可不好。

海沫沫只是仍然把碗摆好,一勺一勺地喂它吃饭。苏柏吃得简直是狼吞虎咽,很快一碗饭就没有了。他反反复复地嚎叫些什么,海沫沫只是摇头。

唐傲抱过海沫沫,海沫沫望定苏柏的眼睛:”如果你真的想活下去,就必须、必须忍住。"苏柏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吸着气,饥饿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了。它抓了一把草在手里,看了半天,突然又拍在地上。然后看着唐傲嚎叫了半天,唐傲不忍再看下去,抱起海沫沫进了小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