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但阿米生气了。”我向他解释原因。

艾薇儿向杰奈特投注了询问的目光,杰奈特点点头,表明确实存在这么一个镇。

“德尔西斯?”我重新睁开眼睛,在场的两人重新映入眼帘。乌鸦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什么。德尔西斯听到我的呼唤,把头凑到了我的怀里,他的容颜永远是无暇的孩童,只是内心的沧桑早已越过万年。

为什么他不直接把米那托搬过来?把现实和幻觉混淆,难道不是对击溃我更有效的举动吗?比如说,谋划一场米那托背叛我的戏码,难道不是能让我整个人都滑向负面情绪了吗?

这种明显从血液里提取出来的产物,每一滴里说不定都夹杂着无数的人名。

也好,反正我本来也打算来万魔殿一趟,勇者的事情可以稍微放一放,但那些做了好事的下属们,呵呵,我不整死他们,我就不当这个魔王了。

对方:“呵呵……”

米那托问我:“结束了吗?”

嘛,莱德尔你一定要让我有事啊……

我闭上了眼睛。

莱德尔并未意识到,这份感情的变质,如果不是一个意外,他大概会永远怀着这种无知的兄长的亲情,直到两人都成家立业。但那件事毕竟还是生了。

“松针公爵真是关心国务啊。”我这句话说的真心诚意,我一直以为他脑子里装的只有剥削呢。

莱德尔悠然地提醒我:“阁下,您再不下去的话,下面的事情说不定就要结束了。”

“嚓。”一道人影从阴影里滚出来。雪白的头,苍白的脸,米那托这才想起,这是平克那个不听话的部下,叫做白鸦……虽然这只是平克给他取的外号,真名不明。

“哥……”海伦采用了一个不那么正式的称呼,出乎意料的,我居然在海伦那个没心没肺的腐女身上听出了一丝哀痛,“……你什么时候开始重新修炼黑暗法术了?”

这么一想真是……异常的舒爽愉悦啊。

说的也是。

“哪儿哪儿?我没看见……”我慌慌张张地爬上栏杆,但夜色苍茫,月光把错落有致的树木照耀成一片银白色,风在低语。除了两个半夜三更出来喝酒的傻瓜,并无他人。

房间里传来杰拉特和米那托聊天的声音。我很想知道,米那托到底是怎么想之前的那件事情,但米那托始终把话题岔开,没有表态。

“……而勇者的存在,就是我用来制止魔王这套自毁系统,启动的对应设置。八套圣名神具是我打造的武器。甚至,你也是我的产物。”

我这边还在做着思想反省,那边米那托已经瞄准了魔王出了一道十字斩。双方你来我往地打得看上去很精彩,但实际上双方都没用上全力。米那托自然是顾忌着白鸦,如果他把全身的圣光都铺展开来,自然这一块白骨之地会被净化得一干二净,但白鸦本人也休想逃过一劫。

不对!

那家伙一点也不懂他现在心里有多乱。

他的坦荡温柔,是长期带上了面具的成果,用来掩盖他内心的不安和自卑。米那托始终能明显地察觉到,自己和同伴们的差距——布兰多的闲适,海伦的优雅,伊格纳茨的无邪,妮妮的老道,克蕾莎的温柔,凯文的冷静……

为什么自己会这样,米那托不明白,他只是知道,正常的人类绝对不是这种情况。他本能地抗拒遵从那些话,拒绝作出“它”指使的反应。

我认真想了想,镰刀在魔王们的手中,做过解衣道具,做过菜刀烧锅,做过晾衣架,也做过开瓶器,但规规矩矩用它来打架,貌似还真没几次,毕竟它的很多技能都和魔王自带的重复了,真打起来,远程的直接几个魔法丢过去战斗结束,近战的不如拳拳到肉的爽。

“他在哪里?”

伊格纳茨歪着头想了一会儿:“我相信弗朗西斯,弗朗西斯说能做到的,就一定可以做到。”

怪不得这些平民如此惊愕,乍一看到自己头顶上飞着一头火凤凰,火凤凰头上还站着一位魔法师,大概都会惊慌失措。

米那托收到了肯定的回答。他总算了然了,接近自己恐怕不是独角兽的天性所致,而是大概因为勇者的称号吧。

在鸡飞狗跳的宴会结束后,我们一行人在国王的后花园碰头。我最早到,其次是布兰多,他的表情多少有些还没回过神的震惊,伊格纳茨紧随其后。妮妮和米那托一起到的,我下意识地就插进了两人的中间,妮妮白我一眼:

“陛下,你的手臂怎么了?”我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嗯,然后被拒了。”真奇怪,我记得波西不是一个八卦的人。

回忆了一会儿背景设定,我茫然地挑挑眉:“……所以呢?”

“怎么了?”

白鸦反驳的话还没说完,乌鸦已经下意识地直接跪倒在地:“多谢陛下赐名……这真是一个英明神武的名字,我之前的名字和这个名字比起来,简直是萤火虫之光比之皓月……不,连萤火虫也不如……”

“咦咦!为什么?”我吃了一惊,“明明我和米那托的互动和料多的啊,以你的个性怎么可能白白放过?”

米那托又沉默了,不过这次沉默的气氛却微妙地和之前有所不同,良久,他轻笑一声,如同刀锋一样的眉眼瞬间软化下来。他说:“……你果然是个傻瓜。”

不过,这种稀稀落落的,不上档次的攻击很快就退了下来。估计他们也意识到这是无用功。德尔西斯对于这些小虫子也敢挑衅它的尊严感到尤其愤怒,尾巴一扫,尾巴尖上的倒刺就勾到了城墙上,再以用力,连绵十米长的城墙轰然倒地,尘埃遮天。

我叹了一口气,很多话摆在明面上,就是很难看的丑闻了。

我正盘算着,怎么整国王和舅舅……现在往国王陛下的盘子里放毛毛虫已经不管用了,他从一开始的尖叫吓晕,到现在,已经能面不改色地放进嘴里补充营养。而松针伯爵舅舅……自从我把他吓出心里黑影,不举之后,好像就没什么能再制住他了。

虽然知道,但我却没有一探究竟的。我摸摸自己额头上的角,冷冰冰的金属触感,再展开背后的蝠翼……看起来帅爆了。

真奇怪,米那托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错觉——我怎么可能放心地把他放在一群俊男美女之间?能铲除的早日铲除,不能铲除的自然得让他们知道,我的墙角是不能凿。

我那么喜欢你,为什么你要做出这样的事情。

我明明在为两个人的未来奋斗,你为何如此轻描淡写地把这一切都抹杀了。

告诉我啊,你到底想要什么?

告诉我啊,我应该怎么做?

当法术在自己身后绽放的时候,米那托并没有觉得悲伤。他把决定权举手交给了平克,然后平克做出了选择——从这个角度而言,无论平克做出什么样的选择,他都应该理性接受才对。

只是,在世界黑暗下去之前,他似乎看见了凝视星星的天使,表情无喜无怒地注视着自己。

“吁……”米那托慢慢地把肺里的空气吐出来,虽然额头上的翅膀纹还在,但他觉得自己已经死过一次一样。

死后重生,生前的一切爱恨情仇都剔除得很干净了。

“咔哒。”房间的门被推开。几个小恶魔蹑手蹑脚地走进来。他们并未惊讶米那托的苏醒,一进门,他们就纷纷开始拉开窗帘,打扫房间,准备早餐和正装。

米那托没什么胃口,虽然小恶魔们根据他的胃口,准备了非常适合人类的早餐。最后,米那托象征性地动了几勺子,算是吃完了。

但是在换衣服这件事情上,米那托有点保持不了镇定了。他把缀满珍珠和蕾丝的衣服拎起来,颇为无奈地问:“为什么是女装?”

如果是平克的恶趣味的话,就算现在米那托完全没有了力量,他也要把平克揍成猪头。

小恶魔顿时露出了很为难的神色:“……以前魔王抢回来的都是公主,勇者什么的,这还是第一次。所以服饰什么的还没有跟上来。”

米那托瞅了瞅小恶魔,最后还是没有迁怒。他揉了揉太阳穴:“把平克的衣服给我吧……平克就是魔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