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摇摇头,他随之隐没到了墙边的阴影里,但我知道,他其实并没有走远。不过……我忍不住了一下呆,整个皇宫虽然守卫力量比不上神殿,但什么时候变成敌方人员可以来去自如的了。乌鸦还可以解释为种族优势,倒是白鸦……连亡灵都能漏进来,还是让国王陛下不要在这上面省钱了。

海伦打了一个酒嗝:“……他妈的太有想象力了!如果不是我和你这么熟了,弗朗西斯就是魔王的这个设定……还真有点细思恐极呢!”

问了几个魔法学徒,我轻而易举地找到了父亲的房间。正如我预料的那样,米那托躺在床上睡着,即使在睡梦中,他依然皱着眉头,像是正在经历什么噩梦一样。

米那托像是并未注意到自己和艾塔隆酷似的面容,向对方伸出手:“你好,初次见面,我是米那托·海恩。”

空间传送开始……

倒不是说这个味道不好。

总而言之,当光明教会的教皇推开门的时候,看到了这么一副场景:勇者像是抵御冬天的严寒一样把自己裹了好几层,脸蛋红得像是煮熟的螃蟹。

这种刚刚失去家人的状态,无疑博得了米那托极大的认同感。

他只是本能地感受到,自己有哪里不对。

我正打算挣脱,乌鸦突然往前走了几步,站在白鸦的面前,义正言辞地叱喝他:“白鸦,你这个叛徒,你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你能想象吗?”海伦黑着脸对我吐槽,似乎我爸的那一段记忆,已经成了她一辈子的黑历史了,“我和波西相互牵着手,‘哦,亲爱的,我今天好想你啊’……”

海伦顿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她一脸深沉地看着我,用一种特别虚情假意地口气,深沉地说:“想象你爸爸一脸深情的看着你……‘哦,我亲爱的海伦,我是那么那么地深爱着你’……”

“而且,平克这个称呼也不是你可以喊的。”

那个生物在里圣天使之剑几厘米处停了下来。米那托总算见到了它的全貌,那是一个如同马一样的生物,但却毛却比马要长很多,没有一丝杂毛,每一根都晶莹雪白。而在它水汪汪的蓝色大眼睛之上,额头中央,长着锥菱形的长角。

国王陛下站了起来,举手宣布了官方活动的结束,剩下的时间大家自由玩乐,我总觉得他时间掐得特别急,生怕又闹出什么多余事情的节奏。

国王陛下脸上依然保持着温和有礼的微笑,但从袖子里露出的半截手臂上,却有着淡紫色地被指甲掐出来的印记。

我很想回复他一句,羡慕个屁——天知道我有多想在米那托身边打转么?

海伦怒气冲冲地跑进来,她原本是个尖下巴,气质优雅的小美人,不知道遇到了什么事情,气得脸都青。我吓了一跳,在我的印象里,海伦就算是尖酸地讽刺我,也往往是一脸温柔的几乎能够拧出水来。

米那托没回答我的话,但我知道他默许了。乌鸦一脸复杂地看着我们互动,他的适应力明显很糟糕——不就是把公主换成了勇者吗?至于这么像是遭受了精神攻击的表情吗?

当然,我到这里来,当然是有任务在身的。在魔王的那张可以横躺十几个美女的大床上,确确实实有着一个男人,他袒露着上身,上面缠着厚厚的绷带,正在闭眼休憩。见到屋子里出现了三个不之客,第一反应就是把墙头的匕掷了出去。

“……你们在讨论什么?”米那托听不下去了,笑眯眯地走过去,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米那托拳拳往我脸上招呼,是料定了我不会愤而反抗去当魔王吗?

我命令德尔西斯去萨恩城当然是有深意的。

“你说什么?”

而我只想走在他身边,让他前进的路不再那么艰难。

我稍微能理解魔王为什么是魔王了,当世界的真相摆在你面前时,你很难压制住好奇心不去撩拨一下。

“阿米,是我。”我回答。

“哗啦啦……”米那托撩起一掬水,哗啦啦地流水从他的指缝中流泻下去。平克·弗朗西斯大概有一点自恋倾向,这从他的浴池里会有好几扇宽大的落地窗户就可以得知。

但这种待遇轮到米那托来享受时,那感受就有些微妙了。他无论从哪一个角度来看,都能看到“赤-裸的平克”注视着自己,漆黑的头上挂着水珠,每一次自我抚摸都会产生一种参杂着自-慰和和心爱之人的双重耻辱感和隐秘的快感。

米那托哗啦一声从浴缸里站出来,身子擦都没擦,直接用睡衣裹了起来——不行,再这样下去他会心理变态的。一开始光顾着高兴不用和国王陛下的身体生什么不应该生的事情,但没想到真正的挑战在这里等着。

不过,米那托若有所思地又看了一眼那个落地玻璃镜,微微一动念,长达两米的蝙蝠翅膀直接在他身后展开,额头上也出现了两个尖尖的角。米那托微微一挑眉,说实话,这是一个百年难得的机会。

只要他的演技过关的话。

泽兰·迪亚一直认为自己是个善良而容易知足的好孩子,虽然如果他当众说出这样的话,会得到大家一致的歌颂和赞同。然后,所有人一起在心底痛骂他,这个虚伪的家伙。

泽兰从未觉得他虚伪,就像是所有大坏蛋都觉得自己情有可原,错的是世界一样。他只是生得不好,但又没想过要去死,等他把烛台的尖插进父王的胸口时,他的人生的转折就轰然降临了。

在此之前,泽兰从未想过自己也可以成为国王。他知道自己孤僻不讨喜,不得父王喜爱,那位表弟弗朗西斯才是父王期待的存在,因为他身体里流淌这一半父王挚爱之人的血。

泽兰一点也不嫉妒对方,他没有想过成为王的可能,所以活得也很安和。他当时构想自己大概会成为一个亲王,然后弗朗西斯会给他划一块领地,他会有一座庄园。每天阳光都会照耀在他的书桌上,他会吃一块小的甜点,然后拿着一本矫情的罗曼蒂克书打整个下午。

而绝对不是现在,和大臣们勾心斗角,和光明神殿勾心斗角,表面和和气气实际上却像是踩钢丝一样地过日子。

而进入米那托的身体,竟让他享受到了非同一般的宁静之感。

虽然泽兰一直在暗自讽刺,光明神殿就是一群虚伪的家伙披上了神圣的外衣。但不能否认的是,光明神殿内部的环境,确实让人感受到了一种灵魂的归宿感。米那托本质上其实是打手,和那些勾心斗角无关,也就是说,泽兰终于能享受到他孩童时梦中见过的喜乐。

“米那托殿下,国王陛下转交给您了一批文件,说是需要您尽快批注处理。”副官冲进来,带来了小山一样文件。

啊咧?

泽兰眨眨眼睛,再眨眨眼睛,眼珠一转,想出了一个卑鄙狡猾的计谋:“麻烦把这些文件全部转给弗朗西斯……”

“磅!”副官把小山一样的文件砸到泽兰头上,“你什么时候见过弗朗西斯伯爵做过靠谱的事情了?国王陛下最近身体不好,我们帮他多多担当一部分吧……”

泽兰握着羽毛笔欲哭无泪,这,这一定有哪里不对!

我明明都已经换了一个身体了啊,为什么工作这种事情还会如影如随地跟过来?

米那托一脸痛苦纠结地站在一家店面的门口。

他当然有资格纠结。他面前的这家店,百分之九十的人都不会有勇气,光明正大地走进去,因为这家店是整个萨恩城中,最大的情趣用品店。

对于象征光明和圣洁的勇者来说,别说进入了,米那托应该对此毫不知情。当别人用下流的玩笑话说起它是,米那托的正确反映应当是微微地皱起眉头,露出困惑不解的表情,问那是什么,然后知情人挤眉弄眼,哄堂大笑。

但,但米那托才不会告诉你,他对这家店已经好奇已经很久了。

但是……

进,还是不进?

米那托痛苦地进行思想的争斗,最后,他成功地说服了自己:“反正平克是个二货,他做什么事情都不奇怪,他平时做事一直在犯蠢……没错,没有人会联想到勇者身上的!”

自我安慰给了米那托勇气,他赶时间,逛情趣用品店只是他的诸多好奇但是为了维护勇者形象不能做的事情的其中一项。

米那托微微一用力,那扇新世界的大门,就轻轻地在他面前打开了。

总而言之,一个坏人变好是很难的。但是让一个平时循规蹈矩的人堕落,那又是一件非常非常简单的事情。对于这件事情的直接受益者,世界上最大的大坏蛋某位魔王而言,他对此表示感受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