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挑挑眉,过去的魔王多少用这一招调戏过公主,但被施展在自己身上,还是第一次,多少有些新鲜。

海伦吓了一大跳,最后她承认,这已经是她占卜的极致了,她拼命回忆了很久在水晶球里看到的场景,最后给我了一个线索:“翅膀……我好像看见米那托背上有雪白的翅膀。”

“他把自己锁在实验室了,我觉得你现在最好别去见他比较好。”提起杰拉特,海伦的表情有些细微的微妙,先白再铁青最后变红,“别和我提他了,我有点想吐……”

在这个过程中,我一直闲着无聊观察海伦,她看起来像是一个失忆……或者说是记忆混乱的人,她记得自己的名字,记得紫荆帝国,也知道这里是巅峰塔附近,但是却说不出我的名字——对于伊格纳茨完全表现得像是陌生人。

不对,后面!

台上的“海伦”公主再度动了起来,她微微抬起下巴,艳光四射:“……两个大男人车轮战打一个女孩,波西你不觉得,这样的完全没有骑士风范吗?”

我誓,等我出去,我一定要把所有森林泥沼变成旱地!

而波西能压下十位同僚的竞争,成为布兰多手下的第一副官,同时也负责着明珠之城萨恩的日常巡逻,足以证明他的出众——当然,我私底下认为,这些履历都比不起那张脸。

门外的女声顿了顿:“我说……我是你亲爱的表妹,海伦。”

我很大方地挥挥手:“他喜欢的话,就让他拿走吧。”

那瞬间我口水都要留了一地。

“这个……”布兰多露出微妙的表情,“她和伊芙在一起,总而言之,现在最好不要靠近她们两个。”

我十分狗腿地扯扯米那托的衣袖:“请尽情地打我吧,恳请不要打脸……”

那瞬间的悲伤难以言喻,好像有249个人在你脑海里齐声痛哭,那种情感并不属于我,过了好一会儿,我才意识到有泪花从眼眶里滑落。

我难得地软化了语气:“其实你不用这么着急地赶到我身边的。”

这种错综复杂的亲缘关系,导致无论是我,还是国王陛下,虽然对松针公爵咬牙切齿,但谁也不能流露出一点不满,以免其他人认为王室内部矛盾激烈。

地面出尖利的哀鸣,风旋转而起,冥冥之中,似乎有人睁开眼睛,镇压在地下的黑暗之力蜂拥而出,如同瀑布一样灌入我的身体里,像是干旱已久的大地受到雨水的滋润,化作沧海,澎湃而强大。

“陛下您要去哪里?在光明神殿里乱走……是非常危险的。”乌鸦男见到我转身就离开,慌张地跟在我身后。这大概是他第一次进入敌方区域,总是忍不住东张西望。圣徒和天使们的雕像,或立或坐,表情庄严地审视着我们。

为什么自己会这样,米那托不明白,他只是知道,正常的人类绝对不是这种情况。他本能地抗拒遵从那些话,拒绝作出“它”指使的反应。

但好在米那托这样做,并没有让大多数人排斥他。更多的人只是摸摸他的头,露出了惋惜悲伤的神色。米那托试着读解这样的感情,但他不明白,为什么父母遭到魔兽杀害,他就会因此感到悲伤。

转折是生在一个实习的牧师身上,那个小牧师只有十七岁,她早早地离家加入了一个佣兵团,又因为这次的魔兽袭击,受到光明教会的召回,负责照顾米那托这一区域的伤员。

她所属的佣兵团也跟着她一起来到了这里。

米那托清楚地记得,那个牧师的名字叫做梅,扎着两个很可爱的麻花辫。佣兵团的团长是一个叫做夏尔的大叔,两人是恋人,他们牵着手在湖边走动的时候,看起来很般配。

“小不点,你到底叫什么名字,你要不回答的话,我就只好叫你小不点了……”梅很喜欢米那托,或者说,有着以貌取人天性的人类,都很难讨厌他。

虽然米那托自己觉得很没有意义,但他确实长着一张会让很多人都惊叹的脸,梅时不时地捏着他的脸说:“小不点,等你长大之后,不知道要伤多少女人的心呢。”

梅的这些话,让米那托本能地觉得,女人是个很麻烦的生物,一不小心就会让她们伤心。后来,米那托想,自己会走上基佬的道路,也许和儿时的教育脱不开关系。

梅说完这些话,会往米那托的脸上涂一些脏兮兮的东西。

米那托一开始很嫌弃,但后来他也习惯了——这样能避开很多注视,尤其是那些让他感觉不舒服的。

也许是这个原因,在整个难民营里,米那托最喜欢和梅待在一起。在他稚嫩地,艰难地,分辨着哪一个的好意是自真心的。当然,和梅在一起日子,不免要围观夏尔练剑。

当然,米那托只要瞥一眼,就知道夏尔一个姿势里,有多少个破绽。米那托可以肯定,只要他想,他可以几招之内击败夏尔。

像是米那托天生就是以剑为生一样。

“哈哈哈,梅,你看,小不点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我呢。”夏尔笑嘻嘻地开玩笑说,“……你想不想练剑,当个剑士非常帅呢!”

米那托鄙夷地扭过头——就算是练剑,他也不要在夏尔手上学剑。

“你别闹。”梅这个时候就会笑,“剑士多危险啊,米那托有光明属性,成为一个牧师也是好的。牧师有很多人保护,很安全的。”

梅的话,让米那托心底微妙起来了。他虽然不愿意在一个弱于他的人身后学剑,但成为一个救死扶伤,躲在战士身后的牧师……他也是不愿意的。

少年的手虽然稚嫩,但心中已经有火苗在无声地燃烧了。

难民营的日子十分短暂,很快,上面就有人命令难民进行迁徙。佣兵团也要继续自己奔波的日子。在书面的安排上,米那托应该被分入某个教区,接受教育。但米那托瞅了半天,那个要领养他的肥胖男人,抬起脚就把对方踹飞了。

然后他一转身就不吃不喝奔波了三天三夜的路,总算赶上了佣兵团。

梅当时就心疼地直掉眼泪。

倒是夏尔摸了摸他的头,说:“小不点性格真倔啊,这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性格……你的一生说不定会很苦。”

这些话,在米那托的内心里,一点水花都没有激起。

佣兵团是不收小孩的,但他们为米那托破了例。但米那托也不是可以当米虫,他要背自己的行李,要帮前辈打磨武器,要做饭……总而言之,任何和战斗无关的事情,米那托都做过。但没人想过,他也是可以握住剑柄的。

佣兵团的日子很苦,他们猎杀魔兽为生,经常会遇见已经遇难的尸体。这时候,梅往往会双手合十,为对方祷告,然后就地掩埋。她经常说:“这世间的苦难都有尽头,等勇者出现的话,打败魔王……这些苦难都会结束。”

勇者……

这个词似乎打开了什么机关。

米那托脑海里的那个声音突然就喋喋不休起来:成为勇者是你的使命,你降生在这个世界,就是要打败魔王的……

闭嘴,闭嘴!

米那托又觉得痛苦了起来,他对于这种外力对他命运的控制,感到一种无声的愤怒。

常走山路必遇虎,米那托所在的小小佣兵团,最后还是遇上了魔兽的大批袭击。米那托被保护在队伍后方,夏尔战斗在前线。米那托看着那些魔兽,心底不断地冒出,那些是可以攻击的,那些是需要闪避的。那些攻击的方法在他心中连成线路,只要需要,他拔出剑就能杀掉那些怪物。

但……

不可以,这是一个圈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