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父亲怎么样了?”

他大概不知道,海伦本人一个手指就可以碾死他。

米那托朝声音处望去,看到一道白色的影子从树影中间闪过。米那托下意识地皱起了眉头,那种行动力,看起来不像类人生物。有点像马,也有点像鹿。

我扫了一眼纸条,字迹潦草,墨迹未干,应当是刚刚动笔写的。我从善如流地塞给了米那托,米那托用眼角的余光看清楚之后,微不可查地对我们点点头,然后转交给妮妮。

我擦了擦脸,被细小石块擦出的伤口,顷刻间就痊愈了。但那种阴郁的感觉,却在我心头挥之不去。

白龙骑士队是隶属于布兰多的三支部队中,最精锐的一支,以秘银白龙伊芙的名义组建的骑士队——之所以称为骑士队而不是骑士团,是因为人数太少,只有十一位,但无疑都是能以一挡百的精锐,实力达到黄金阶。

“……你好好的骂什么人啊?”

“我建议陛下您取回自己的武器,魔王之镰刀。我刚刚从家族的渠道得知,白鸦正在谋划抢夺属于陛下的武器。”

眨眼之间,我周边的环境骤然一变,地面是整块的秘银砌成的,上面镶满了如同婴儿拳头大小的各色宝石,然后被足有十厘米厚的水晶封死——如此土豪手笔打造的魔法阵,除了魔王,这个世界上真找不到第二人。

“海伦呢?她没和你在一起?”

这么简单的选择还用想吗!

“至高,至上,至尊的吾主,我把我的一切献给您,愿终有一日,您将夺回世界,以无上的荣光统治全世界。”

我和他当时到达的快,是因为我使用了空间法术。乌鸦不会魔法,他只有一个能短距离移动的天赋技能,闪影。闪影可以在三十尺内的阴影内自由切换,但对于体力却是一个不小的消耗,要不是他自己的原始实力已经到达了大剑士,恐怕也爬不到我面前来。

同时,他也是当今国王陛下的叔叔。

我伸出手,轻轻地点在封印的中心。

“陛、陛下?”乌鸦男吃惊地张大了嘴巴,这个素质,比起他爹,他爹的爹,他爹的爹的爹……总而言之,他祖宗249代,都差多了。

国王陛下随意选用了一个开场白,他摸了摸手上象征权势的紫宝石戒指:“弗朗西斯,你的伤好得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我含糊其词的说,其实是已经好了,我可是魔王,恢复力只有勇者才能和我相提并论的。

国王应该听出了我的潜台词,然后他说:“……我得到了一些消息,看起来似乎和米那托有关……”

“他在哪里?”

国王顿了一下,他这个眼神,是在审视我的状态,是否能接受他后面的话,但我很烦,一点也懒得和他装模作样。半晌,国王总算是开口了:“奥丁·黑羽找到了魔王的镰刀,他有想要取代魔王的野心。”

“这人是谁?”我露出了茫然的神色,而且……国王陛下是从哪里得知这些乱七八糟的消息的?

国王陛下被我卡了一瞬,他提醒我:“黑羽家的长子。”

哦,就是那个被勇者暴打一顿的倒霉蛋,那个……白鸦?

我艰难地把这个人从记忆里扒拉出来,这不能怪我,如果你也有上万年的记忆,大多数无关紧要的事物都不会惦记在心头的:“他怎么了?”

国王陛下从袖子里抽出一封信,信已经被打开过一次,上面的蜡封上刻着两个羽毛相交的圆形图案。

勇者在我手上。

想要他活着的话,就自己一个人来万魔殿吧。

奥丁·黑羽。

骗鬼啊喂!

这种渣渣米那托可以一个打十个好不好?就算是有镰刀……我能不知道镰刀到底作用是什么吗!

我手一扬,就把这封信烧掉了。

国王陛下看见我的举动,最后挑了挑眉:“如果我是你,我会去的。毕竟……”

国王慢吞吞地补充:“只要有可能,你都不会放弃的,不是么?”

他这句话说对了。

我叹息一声,一想到米那托有可能被那种废柴抓住了,我就忍不住的揪心,正常情况下,这种事情绝无可能,但如果说,有意外呢?

到底什么样的意外,才会导致这样的情况呢?

一想到这一点,我就忍不住地揪心。

国王突然抓住了我的手,我略一挑眉:“怎么了?”

“给个建议,如果可以的话,最好隐瞒你伤已经好了的消息。”国王眨眨眼睛,“大事上,我从不坑你的。”

你的意思是,你以前坑我的那些,都不算大事么?

我忍不住用眼角斜了一眼的国王,最后还是放弃了——在任何非武力的比拼上,我从来没有赢过这家伙。我叹了一口气,往前迈了一步,周身的场景瞬间变换,冰冷的雨水,深沉如黑夜尖锐如剑尖的群山,这里正是流放山脉。

我伸出手,把一个人从影子里扯了出来,对方身形摇晃一下,随后栽倒在地,狼狈不已。我忍不住评价道:“还真是难看啊,乌鸦。”

“陛、陛下……”乌鸦在地面上挣扎了好一会儿,大片大片的鲜血从他的伤口中迸溅出来,落在黑土地上,迅地被稀释,“……很抱歉。”

他这么一说,我也板不起脸,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治愈术卷轴,撕开,给他做了治疗,在这个过程中,我打开魔王之瞳,轻易的回溯到了原因。

“你疯了,哥哥!”乌鸦盯着白鸦,像是在看着一个疯子。

白鸦左手按着镰刀刀柄,微微一用力,刀刃就撕开更大的伤口,鲜血涌出,白鸦用右手点了一点血,涂在自己的唇上,这让肤色过白的他,看起来终于有了一点人气。

“疯掉的是整个黑羽家族。”他冷笑一声,“奴性刻进了你们骨子里了吗?我追求的胜利,你根本就不理解……”

“当然,我也不需要你理解。”

白鸦说完,拔出镰刀,居高临下地俯视乌鸦:“你就抱着你那个陈腐的守旧观念,悔恨的死吧。”他说完,就把乌鸦锁死在阴影里……看来,他的目标就是让乌鸦独自一个人,鲜血流光地,孤独地死去。

我叹了一口气,没有找到米那托的影子,就放弃继续向上回溯了。白鸦这个中二的家伙,怎么说呢……和所有人的画风都不对啊!

这样一想,乌鸦瞬间也显得顺眼许多。毕竟,如果负责这个职务的,是白鸦那个中二……光想想都是头疼欲裂的事情。

我伸出手,点了一下乌鸦的额头。魔王没有治愈的能力,但是我能够把自己的一部分力量赐给属下……虽然不多,起码也把乌鸦的能力提升到和白鸦差不多的情况下。

为什么不是压倒性的优势呢?

因为那样就不有趣了。

我冷漠地想——或者说,这才是魔王的本性——势力也好,毁灭世界的大业也好,都比不上有趣这件事情重要。反抗自古的传统的白鸦,和忠诚于我的乌鸦,两者之间的战斗,越是均衡,才能演变出越精彩的大斗。

“走吧。”我对乌鸦招招手,率先向万魔殿走去。

不管怎么说,白鸦出的招,我接着就是了——最好别让我失望,别让我无聊,在见不着米那托的时候,我可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