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艾净亭,感情的事,我也不急。”我看着她,笑笑。

“哎哎,你别站起来啊……”我还在思考的功夫,对面的狗狗已经扬起了前蹄。“咚!”好疼……

“恩,来了。”我笑着答应,过年,还是要喜庆点。

我被艾净亭噎的讲不出话,这是在怪我独自闯上来?“额,我在楼下转了一圈,没看到,然后就……顺着楼梯来这了。”我尽量让自己无辜一点,艾净亭却没有讲话,淡淡的看着我,“要不……我下去?”我挠挠头。

“还没看。”我把手机调成扬声器,然后点开短信,“现在看了。”

“进。”我没抬头。脚步声,却没有人说话,抬起头,我爹站在门口,旁边是艾伯伯。“艾伯伯好。”我站直身子打招呼。

“额,恩,好。”我点点头,转身把椅子摆好。我抱着糖罐子走在艾净亭身边,穿过走廊。刚才还有三两个人的展厅此时寂静无声,世界仿佛故意给我和她制造独处的契机,一路上很静,我却莫名安心。艾净亭梢的味道在我身边环绕,她就走在我身前两步的地方。我想抱住她,我却只敢想想。

“对,说是您邻居,是个女孩……想进去看看,好的……”工人大哥应该转行啊,我默默的摇头。听着对话要到结尾,我赶紧说。

我娘跟我说过,手长得好看的人有福,所以我看人的时候,一般都会条件反射似的注意别人的手。我盯着艾净亭的手看了几秒,然后搜索了下形容词,却只蹦出——想握住,这三个大字。我下意识清了下喉咙,然后转身,带着她往屋里走。跟她对坐在沙上,看着她依旧是三分之一的坐姿,我也坐直了身子。

就像一场不同公斤级的对抗赛,我和艾净亭之间并不公平,她比我多经历的时间是她平静的资本,我的年轻气盛并不能帮我叫嚣着赢得这场战争,所以我笑着揉了揉眼睛,对她说,“期末考试压力大,小朋友不跟我一起复习,所以难过的哭了呢。”我嗓子有些哑,刚才着凉形成的鼻音让我听上去真的像受了委屈。

我也笑笑,因为我总是在她微笑后忘词。几步跑上楼,又跳回楼下,钻进厨房,从冰箱里翻出鸡蛋培根。法式土司配培根卷鸡蛋松,橙汁牛奶在桌上摆好,回身想叫艾净亭,却现她站在厨房门口,静悄悄的一点声音都没有。

倒不是胆子小,只是不喜欢,总觉得像萤火虫一样亮着光的地方,才有家的样子。我娘对此评价为典型资本主义做派,并且对于我这种让电表狂跳的行为深恶痛绝。我跟她讲,这钱花的有理,因为开着灯我会有安全感,有安全感了,我就不会害怕,不害怕就不会因为心里波动造成身体不适,身体不会不适就能开开心心的念书,念了书就能为把这钱赚回来打下良好基础。我娘对此只有两个字,扯淡。

爬上楼,走进浴室,洗澡,吹头,换衣服,带上放在窗台上的眼镜,对着镜子整理了一遍。啪嗒,啪嗒,走下楼梯,我爹看到我,招招手。

“没事,就是扭了一下。”

“怎么扭的啊。”我娘耳朵还挺尖。

“走楼梯没看好,滑了一跤。”我尽力让自己走的正常些。

“用不用去医院?”

“不用不用,没事的。”我摆摆手,埋头吃饭。吃过饭我一瘸一拐拿着扫帚上了楼上,清理着地上的残渣,然后回屋,把那袋水倒掉,换上冰块,直到我的脚踝失去知觉,才拿下来。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处理扭伤,没人教过我,我只能凭着本能和猜测,凭着平时听到的一点点知识来解决我眼前的问题。

或许是本来扭伤的就不严重,又或许是我的心理作用,脚踝不那么疼了。我站起来,走了几步,甩甩腿,又走了几步。窗外传来声响,我站在窗边看着下面,艾净亭家门口停了几辆车,一些人站在院子里,几个人正拉开门,走进屋子,二楼的窗户前站着人,并不是艾净亭。

“爹,隔壁这是干嘛呢。”我敲敲门,走进书房,老爷子正在练字。

“搬家了吧,听你艾伯伯说,订的好像是今天搬,说是日子不错。”老爷子写完最后一笔才回答我,“过来看看。”

我走过去,看着老爷子的字。字分性别,这是老爷子的又一套理论,男子写字刚,撇捺间透着力度,女子写字则柔,横竖间粘连这,透着温婉的意蕴。我自然是不同意的,我觉得字体现性格,老爷子说,这是在性别之后的区分了。我不知道老爷子是怎么把这些细枝末节奇奇怪怪的事情分清,我问他,他告诉我,静下心就成了。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老爷子,你这写的是,心经?”

老爷子点点头。

“这字,没什么进步啊。”我仔细看看。

“没让你看字,让你看经文。”老爷拿笔杆敲了下我的头,

“哦……”

我低头一个字一个字的念经文,我爹站在旁边。念完,我沉默着,老爷子开了口。

“心不静的时候,念念经文,写几个字,不说为了参透那些大智慧的佛法,但就是为了让自己入境,定下神,平心静气的过日子。能参悟几成,是天分,大彻大悟的智慧,没法强求,可从容淡定不是天赋,是方法,是处世之道。厚德载物,何为德,何以养德。孝悌恭谦,亲慎谨行,这些是本,是做人的准则,是规,而德,是你控制喜怒哀惧的本事。孔子说,色难,便是因为心胸不宽,德,载不动所遇,才会反映在脸上,反映到行动上”老爷子说到一半,看看我,“明白吗?”

点点头,又摇摇头。

“没什么事是你畏畏尾做成的,也没什么事是你慌慌张张能办好的。修心,养德,学会静下来,把神定住了,脚是人的根,把根稳稳的落在地上,心境稳了,走路不晃了,才能挺起腰板,踏踏实实的解决问题。规矩也好,品德也罢,都是为了让人不做傻事,不冲动。遇事多想想。”老爷子拍拍我肩膀。

我点点头。

“得了,我下去帮你妈弄弄菜。”老爷子出了书房。我坐在那一遍遍念着经文,然后拿着笔抄写,大概抄了四五遍的光景,家里电话响。

“喂,你好,啊……叔叔吗,莫染在吗?”柳逸的声音。

“在,我让她接电话。”我爹的声音。

“我在呢。”我接话,那边两人明显吓到,半天不说话,“柳逸,我一会回给你。”

走路,还是有点疼啊……手机被我放在床头,拿起来看看,有未接电话,回拨。

“喂,柳逸。”

“莫染,你怎么不接电话啊。”

“刚才在书房,没拿手机。”靠在窗边,外面的车和人都不见了。“怎么了?”

“净亭姐今天搬家,我跟她通过电话,说下午去看她,送份礼物,你呢?”

“我?”

“新家要温居,温居要送点礼物,你不知道吗。”咬着牙的感觉。

“这个到是知道,可是她今天搬家,不是要收拾什么的吗。”看看对面,艾净亭也出去了吗。

“净亭姐既然答应了,就说明我去拜访是ok的,你呢,跟我一起?”

“不了。”我想了想,“今天会有很多人拜访她,我晚点再去。”

“呦,还想跟别人不一样,行吧,记得啊,带礼物,没有空手的,别致一点,听到没~”柳逸一副不放心的语气。

挂了电话,打开电脑,看看下的单子,当初给工厂的单子并没有把躺椅写上去,到工作室看看,果然,躺椅还在,从箱子里翻出蜂蜡,融化,顺着纹路上蜡,用热风机烘干,完全干透后,去掉多余的蜡,先用麻布,再用细布,直到把整个躺椅擦亮。擦擦脑门上的汗,整个地下室弥漫着蜂蜡奇特的味道,有点像梅干菜之类的咸菜味。摸摸肚子,不知道几点了,好饿。打开排风扇,上楼。

看看时间才知道,我在地下室整整呆了六个小时,接电话的时候貌似是11点多,现在都已经快六点了。

“爹,娘,有吃的吗好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