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来是……”工人一脸莫名。

她看到我,笑了笑,指了指身上。我随手抓了件t恤套上,然后整理了下头,抬头时,她已经不在窗前。这又让我有点失落,跌回床上,耳边清清静静,却怎么也睡不着。洗漱,下楼。

我应该跟她说,好,或者谢谢你之类的话,或者应该等她上车再坐上车,可是我脑子乱作一团。艾净亭刚才的样子让我想抱住她。这个想法就那么跳出来,明明白白的出现在我眼睛里,我怕艾净亭看懂,我怕艾净亭知道。我缩在车里抱着双臂,看着前方。我不认为我的喜欢是件不可理喻的事,但我害怕不可理喻的我,给艾净亭带来困扰。

我把扫帚放好,在门口跺了跺脚,进了屋。上楼梯的时候艾净亭正好下楼,穿着她自己的衣服。楼梯不窄,秉着谦让的原则,我闪在右边,艾净亭也向这边跨步。我闪向左边,这次艾净亭没有动,只是在我站好后慢慢从我身边过去,然后笑着跟我说,谢谢。我又闻到了她头上的香味。她下了楼,我依旧站在楼梯上。

“你爸同学开了个度假中心,说是在那办,晚上住一宿。你这孩子怎么这么贫呢。”我娘终于决定穿小旗袍,对着镜子满意的微笑了一下,又转过头来,“我把车留给你,你自己解决饭吧。”

放下杯子低头看看,穿着运动裤和背心下了楼,从窗子透过的寒风,让我显得格外单薄。太阳穴跳了跳,揉了揉头,还是再睡会吧。走到楼梯口,依稀觉得有视线飘来,客厅那有几个人影,一、二、三、四……我家除了我,我爹娘之外,应该是没有人了,多出来两个?我眯着眼睛又数了一遍,一、二、三、四……

“不客气,莫染。”艾净亭看了下时间,“我要去前厅,一起?”

“额,恩,好。”我点点头,转身把椅子摆好。我抱着糖罐子走在艾净亭身边,穿过走廊。刚才还有三两个人的展厅此时寂静无声,世界仿佛故意给我和她制造独处的契机,一路上很静,我却莫名安心。艾净亭梢的味道在我身边环绕,她就走在我身前两步的地方。我想抱住她,我却只敢想想。

柳逸站在大门口,身边空无一人。她径直向我和艾净亭走过来,两人拥抱了一下。我弄不太清现在的情况,所以决定保持沉默,并且用这是什么情况的表情看着柳逸。当然,我被无视了。

“好久不见了,净亭姐。”柳逸难得笑的温和。

“很久不见。”艾净亭笑着,“很高兴你能来。”

“净亭姐的展览,自然要来看看。”

我插不上话,只能默默打量两人,从对话可以判断,两人是认识的,不过这关系最多是几次聚会见过,饭局上打过照面,聊过不痛不痒的话题。我正瞎捉摸呢,那边又开口了。

“莫染,怎么没告诉我你认识净亭姐。”柳逸看着我,笑的那个叫狡黠,她那该死的智商这个时候排上了用场。

“莫染应该是不知道吧。”艾净亭转头看着我,对我笑笑。“她都不知道今天是我的展览呢。”我本来抱着糖罐子傻傻的看着她,被这句话一下子冻醒了,咳嗽了一声。

“那个,艾净亭,这位是柳逸,是我小。柳逸,这是艾净亭,是……”坏了,该怎么介绍艾净亭呢,我爹的朋友的妹妹?我邻居?还是我喜欢的人?

“得了,小染,你也别费劲介绍了,都是认识的人。”柳逸不愧是小狐狸,迅出来解了我的围,然后给我递来一个感激我吧的小眼神。“净亭姐,改天一起吃饭吧。”

“好。”艾净亭轻点了下头。

“有个案子出了点状况,我就先回去了。”柳逸华丽的转身,给了我一个背影,我在心里默默地伸着手,魂淡!你要我怎么回家。

“莫染。”艾净亭开了口,笑意盈盈的看着我。我看着她,眨巴眨巴眼睛。“你是跟柳逸一起来的吧。”

我抱着糖罐子的手紧了一下,然后点点头。“那你怎么不叫住她,你现在,要怎么回家。”

“艾……艾净亭,你会送我回去的吧。”我看着她,“这里……没有出租车。”

“我还有工作要做,要晚一点,可以吗。”

“可以!”

我跟她走回那个空旷的大厅,看着艾净亭补全那副图,她的手很白,拿着乌色的画笔,在空中划过。我坐在椅子上,吃着棉花糖,看着她的侧脸。她的唇轻轻抿着,眼神时而严肃,时而温柔。笔停下,艾净亭唇角轻轻扬起。她转过头,对我说,

“莫染,你在看我。”

“恩。”我点点头。

“为什么。”艾净亭整个人转过来看着我,眉头轻轻皱了一下,我知道她在纠结了。

“这哪有为什么。”我被问得有点摸不着头脑。“就是……想看着呗。”

“小孩子。”艾净亭笑着摇摇头,然后起身,“走吧。”

艾净亭的步子迈开,我伸出手捉住她的手,“艾净亭。”她愣了一下,看了一眼被我握住的手。“我……”我脑子里瞬间跑过无数的情景,大脑里的小剧场上演着我告白被拒绝,或者被疏远,总之是各种悲情的结局。收回手,用力甩甩头,“我饿了,可以一起吃饭吗。”

“想吃什么?”艾净亭伸手摸了摸我的头。

“吃肉……”我在内心狠狠的吐槽着自己,大喊着,懦夫!莫染你这个懦夫!

“莫染。”艾净亭站在大门那笑着看着我,“不是饿了吗,站在原地可没有肉。”

我抱着少了一半糖的糖罐子,追上艾净亭。一路上我盯着前方,不敢再看向她,艾净亭知道我喜欢她这个念头在心里不停地绕,越缠越紧。我这人喜欢胡思乱想,也喜欢设想最坏的结局。我是个无可救药的悲观主义者,却还希望自己的绝望带着浪漫色彩。柳逸曾经骂过我,说我这样喜欢自我剖析的人去学心理学是自寻死路,早晚溺死在自己瞎想里,所以我得救自己。

“艾净亭,你能把车靠下边吗。”我看着她。

车子慢慢停下,艾净亭摁下双闪,踩下驻车器,“莫染,怎么了吗?”

我咽了下口水,看着她的眼睛。

“莫染?”她轻轻喊着我的名字,任由我看着她,像之前很多次那样。

“我喜欢你,艾净亭。”我的声音有点抖。艾净亭的眼帘敛了一下,然后又重新看着我,笑着。

“我知道。”艾净亭的眼睛里一片平静。

“那……我还有肉吃吗?”我想,看到艾净亭的眼神,我有那么一点难过,那些顾影自怜的情绪一瞬间泛滥,我只好胡乱说点什么,来不让自己表现的那么明显。

“小孩子。”艾净亭笑着摇摇头。车子重新行驶在路上,我一点点整理着思绪。艾净亭结合了我的话,得出小孩子这个结论,说明她并不觉得我的喜欢有多少分量。我知道艾净亭对我是有点好感的,不论是来自于何方,最起码,她对我有那么一丝兴趣。喜欢已经讲出口了,索性我也就不忐忑了,艾净亭怎么做,我都得接受,因为我别无选择。

整个吃饭的过程我都低着头,一口口解决了面前的牛排,然后一饮而尽了佐餐酒。糖罐子被我留在车上,空落落的很没有安全感。偷偷抬头看了眼艾净亭,现她正若有所思的看着我,被抓个正着。

“艾净亭,你在看我。”我决定先制人。

“是。”艾净亭大大方方的承认。“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