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篁的脚步停下,面色尴尬耳尖泛红地垂着头,一脸做错事等训话的模样。

即使是许多年后,十四也依旧清晰地记得,那是梨花开放的季节,她与二十几个差不多岁数的小女孩被人牙婆子带进皇甫家,最终与另外三人被挑出来,带进内院。

没过多久,她们到了一个悬崖边。

“白小姐,这梨歌是在说什么?”湘篁好奇地问。她听了有一会儿了,梨歌并不长,只是反复唱着,听着让人有淡淡的暖意。

白太傅最爱梨花,这香雪阁周围漫山遍野种满了梨树,每到梨花盛开的季节,美到让人流连忘返。

“……”湘篁愣了一下,很快笑说,“我有备着换洗的衣物,至于吃食,在路上赚些花销倒也不难。”

掂一小块糕点送入口中,湘篁满足地眯起双眼,这里的糕点真的好吃,软软糯糯,带着不腻的香甜。

下一秒,她化作一缕红烟直刺湘篁。

“你不去看看吗?”离开那黄天道士视线所能及的范围,绾绾扭头看着湘篁。

绾绾点头,示意小桃回来:“那就多吃些,不够再命人烧来。”

贾老爷摆摆手:“我知道了。”眼中带着不耐,但到底是应下了,不至于将湘篁丢一边不闻不问。

小桃倒是愣了一下,看看湘篁也笑着说:“哟,你倒是嘴甜。”

湘篁不解:“招呼?”

“那能抵何用,历来大户人家宅院深深,见不得人的事多了。”

下山前,长徳师兄曾与她说过,天黑前能抵达山下镇子。可如今太阳已经西斜,她却连山还未出。

通天彻地之能?湘篁连连摇头:“我修为尚浅,绝达不到通天彻地。”就像之前在槐江镇贾府,她只是除了一只女鬼,便已耗尽灵力。

年长的那人哪里想得到湘篁会这样一本正经地否认了自己恭维她的话,愣了一下,倒是又弯腰鞠躬:“不管怎样,还请湘篁道长移步一看,只求能救得少爷。”

“绾绾……”湘篁并没有急着回答,只是转头看着绾绾,眼中倒是明显的不忍拒绝,但对她来说还是该看绾绾的意思。

绾绾本就不想去昆仑,自然乐得湘篁在路上不断地因着这些事拖延了时间,当即点头:“就去瞧瞧吧。”

湘篁立刻弯了眉眼,乌黑的双眼亮亮的,转回去道:“我们可以去看看,只是是否能救得你家少爷,我们也不敢保证。”长风师兄说过,做人不得将话说的太满,事先说明才好避免事后烦扰。

白溶月在一旁听着,见二人做了决定,微笑道:“既然你们有了决定,那我也不多留,希望来日再见。”

“嗯!”湘篁笑着应答,“溶月姐姐,等以后我还会来看你的。到时候我还要吃梨花糕!”几日相处,湘篁与白溶月的关系倒是近了许多。

接着,绾绾和湘篁上了对方的马车,那二人简单与白溶月打躬后,立刻上了马车驾车离开。

这一路上,他们倒是也没闲着。

一番问答之后,湘篁和绾绾总算了解了大致的情况。

他们是石山乡钱乡绅家里的管家和钱少爷的书童,钱少爷于六日前突然病,想要喂下吃食甚至必须将他捆绑起来才行,夜间更是不得不敲晕了让他昏睡了事。请了大夫和附近几个和尚道士驱鬼招魂,却半点见效也不见。直到听闻香雪阁这边有真本事的道长,才连夜赶来。

总算,是在湘篁离开前赶到,把人请了过来。

“钱少爷病前后,可曾生过什么特别的事?”石山乡距离香雪阁有两日的路程,湘篁暂时也没办法亲自探查,只能问这两个钱家的人。

钱管家没有说话,倒是书童脸色有些白:“要说特别的事,近日里是没有,但两月前,少爷曾无意中得到一本修仙之法,读了只说有理,照着练了两月。”

“修仙法门?”湘篁微微皱眉,照着这书童的说法,只怕就是这修仙法门有了问题。

这人世间,能有什么心法敢自称是“修仙法门”的?殊不知这成仙成佛,再难不过。

“你知道具体的修炼情况吗?”想到这,湘篁也不再问其他了。

书童点头:“这修仙法门是夜间于榻上打坐,说是吸收天地灵气精华,初初几日,少爷倒是精神了许多,也因此坚持着每日里都照着修炼。”稍稍停顿一会儿,书童想了想,又说,“只是后来,也没见少爷说有其他的。”

“没别的吗?”湘篁为难地念了一句,若是如此,也想不到别的了,只能等到了钱家再说。

见湘篁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一直在旁听着,对此毫无兴趣的绾绾不禁皱了眉,看一眼那苍白着脸的书童,开口:“你有跟着你家少爷一起修炼吗?”

书童全身一震,下意识地垂着头盯着车厢底板。

湘篁见了书童的反应,立刻明白绾绾此问的意思:“你练了。”她肯定地说,伸手就从乾坤坠中取出一张天演符贴在书童额前。

书童原是满心的惧怕,生怕自己也会与少爷一般成了那样。

他只是一个小小的下人,若是疯了肯定就只有被丢出钱家曝尸荒野这一个下场。

不过,他怎么也想不到眼前这小道长竟然手上突然就多了一道符,还直接贴在自己的脑门上。

接下来的场景更玄,没等他反应过来,那道符竟然烧了起来,转眼又化为灰烬,只留下那奇怪颜色的火焰还印在晕乎乎的脑中。

“放心,你没事。”接下来湘篁的话让书童总算长抒口气,不过那一来一往,倒是让书童对二人越恭敬。

不管怎样,仅仅是湘篁露的那一手就足够他们这些普通人敬畏了。

虽然这么说,湘篁却依旧定定地看着书童。

书童被湘篁一动不动地盯着,也不敢乱动,只能硬着头皮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