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随着墨墨分开人流挤到包围圈外围的时候,我感受到了一丝淡淡的隐在人群之中的气机,然而成片的墨色中却很难找到那个人的身影——就听身后响起一个绵软的女声,带着揶揄:“哟,你也来了!”

再不甘愿,也只能暂时离开。

震惊、惶惑、失望、羞惭,种种情绪萦绕在我心头,教我生出了难言的疲惫。

比起我来,吴浅吟更像是陷入疯狂,只一味的猛攻蛮干,虽然是两败俱伤式的攻击,偏偏我就是束手无策——要怎么在最短的时间内以最小的代价擒下她是一件让人头疼的事,更何况,为了解开某些疑惑,我还要顾忌她的性命不能下死手,这难度可就大了不是一点半点。

没想到现场解剖带给安然的影响如此之大,竟让她连着两天没有胃口,我看着她脸色苍白的模样,恨不得自己代替她;想来想去,还是决定替她找些清淡点的食物,没有胃口,也总不能一直饿着肚子吧?

当然,这小小的疑惑只是电光火石一闪而逝,旋即便被我抛开了。

虽然我很喜欢她对着我撒娇的样子,也享受她有意无意的投怀送抱,但我不会允许自己迷失在短暂的安逸之下——只有将不安定因素扼杀在萌芽之中,才有资格得到一时半会儿的喘息——柏年不除,我总是难以安下心来的。

我注意到,萧的脸上虽然没有明显的情绪波动,但眼神却在一瞬间冷了下来,唇线抿成凛直的弧度,可见柏年确是触到了她的怒处——只是,究竟为了什么,让萧这么生气呢?

我想,也许再也找不到一个人可以像安然这般对我包容宽慰,不离不弃;也再也找不到一个人可以仅凭着只言片语就如此牵动我的心绪。

一晃便到了翌日清晨,清浅的日光透过窗帘探了进来,懒洋洋地拂在脸上——有所觉地睁开眼,我放轻呼吸,沉默地望着天花板。

谁会为他的死伤心,为他掉一滴真心的眼泪么?

冷睨着他大松一口气浑身瘫软在椅子里的颓丧,我不由勾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可不要高兴得太早了,蒋先生。

“我叫你阿纾,好不好?”我想了一个折衷的法子,她马上点点头,眼神亮晶晶的,实在像个未成年的孩子,看不出竟是比我和墨墨还要年长,“我叫谢安然,这是我朋友乔子墨,很高兴认识你,阿纾。”

那卖家笑得谄媚,脸上的肉都堆在了一起,比了比手掌:“五颗初阶脑晶。”

“知道啦知道啦,啰唆死了,老子又不是第一次干这个,先走了!”随意地挥挥手,那个男人匆匆出了巷子。

吴放歌将车慢慢停下,摁了摁喇叭示意。

她的眉形是未经修饰过的凛直,睫毛纤长浓密,自然卷翘,那双幽深美丽的眸子定定地凝视着我,似有千言万语编织成了一张网,将我兜头罩下,再也无力回转。

我不断地安慰自己,萧不说,一定有她自己的理由或是苦衷,那我就配合她的意思,只当作不知道好了。

确定车子里的人不会返回,我扔掉了手上的枪,慢慢向着图书馆走去,左边忽然扑过来一只身着银灰色西装的男性丧尸,空洞的眼眶中只剩下惨淡的眼白,外翻的牙齿还带着腥黄的涎液,比起白苏不知要丑陋多少倍,可见等级之低——这只是个不入流的试探。

她对着我微微一笑,是我最熟悉的优雅而自信的弧度,那种耀眼的美丽教我一瞬间卸下了最后一丝惶惑,心里更加坚定了一个念头:只要有萧在我身边,所有问题都不再是问题。

这破绽教人怎么都没办法放下心来不去思虑他们俩出现在这里的真正目的。

原来在不知不觉间,萧已经成了我们整个队伍的核心人物,哪怕墨墨总爱跟她抬杠,但我知道,一旦是萧认真定下的决策,墨墨总是会遵守照做的。

想到这个可能,像是有人狠狠用锤子在我心口砸了一下,闷得喘不过气儿来。

没有自知之明还妄求能力范围之外的东西,下场总是出乎意料的惨痛;只可惜,真正能够明白这一道理的人太少,当然也不包括这两人。

前一刻还在与我侃侃而谈对基地的规划的男人,脸上的意气风让他原本的悒郁之色都消去不少——尽管他曾经对我图谋不轨,但是当他真的就这样了无生息地躺在我眼前,还是教我受到不小的冲击。

“嗯。”我移开眼,心里却不由吐槽:不醒也被你吓醒了!

睿智而柔弱,冷静而从容,不是我一贯想要在安然面前展现的形象么?为何安然对我的印象由着预期展,我却反而因此感到了不悦?

“怎么能叫反水?这叫有能者居之!成哥可比百里那娘娘腔豪爽多了!是纯爷儿们就要跟着成哥闯!”男人急声说道。

我转过头去,那张经过玻璃折射后依旧看不出恶意的脸让我露出了笑容:“嗨~”我挥了挥手,是昨天那个教我印象深刻的女人。

身为墨墨的好闺蜜,我只负责监督,可不会偏帮他。

吴放歌会意,三两步上前,脱了鞋袜涉水而入就要去拉他们,与此同时,我迅取出工具箱,带好了乳胶手套,在三人千辛万苦地爬上岸后,把那个独臂男翻了个身,剪开他的背心,消毒、止血、缝合,有条不紊地处理着伤口,仿佛又回到了那个一心一意治病救人的时候——只有我自己知道:替他动手术不过是为了收集数据,至于他的死活,我一点都不关心。

萧微笑着从后视镜中瞥了一眼跟在后面的广本,朝着墨墨挑了挑眉:“有他们带路,去水库更方便。”

乔子墨也好,吴放歌也罢,在我心里都不过是暂时的伙伴,利用关系,互惠互利罢了——至于信任,我从不敢付出半分。

“……嗯。”不敢承认我再次对着她犯花痴,我掩饰性地低下头,将睡得四仰八叉的墨墨摇醒,与她们说起离开的打算。

我默默地保持着原样,心里隐约浮起一个猜想,下一秒又被我推翻了。

我给了她一个微笑,将曾经在加油站收获的那枚脑晶掉包扔给了胡维康,随即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研究所。

这问题一旦深入,便成为了一种考验。

同样,那是我触不到的白月光。

劈、腿?

直到第二天我们一行人开着路虎啃着早上每人配给的干粮在晨光中沿着导航的路线离开时,我才后知后觉地想到,是不是应该带些称手的武器呢?

“什么?为什么啊?还有,你怎么知道啊?”墨墨霍然转头瞪着她,问道。

他的号码前两位分别是字母a和h,a可以理解为a区,那么h可能代表某个英文单词的字母,可能代表汉语拼音的声母……也有可能,是所住的楼号。

乔子墨朝着对方比了一个充满威胁意味的手势,恶狠狠说道:“你们最好祈祷我家小安子没事,否则,姑奶奶一定会让你们后悔没有早点死在丧尸手里!”

他们原来是大学城中的学生,只不过都是身具异能的幸运儿,已经结队出城搜集物资猎杀丧尸了多次,目前住在a区,权限十分高。

在末世之前,可说是天朝最为朝气蓬勃的城市——如今看来,它的应急机制也十分到位,不愧有“文都”之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