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也不敢去求证——我无法保证自己是否会再次失控。

变数全在孙敬成的反应度:我虽然预计到他不会这么轻易服输,到底也没有太将他放在眼里——毕竟,与心机深沉的百里逐鹿相比,孙敬成还是思虑简单了些——谁成想他竟然还持有一批火力不弱的热武器,这的确是一张足以扭转败局的王牌。

萧却是成竹在胸的样子,拎着百里逐鹿的脖子将他朝门边拖去,高傲地瞥了一眼小心翼翼警惕着她动作的人们,不屑地勾了勾唇,曼声开口道:“后退,否则杀了他。”

没等我仔细回味那种感觉,肩上搭过一只宽阔的手掌,掌心的粗粝教我明白这不属于任何一个我所熟悉的人——那么,是百里逐鹿的手下么?

不再去看那具尸体,我简单环顾了一圈这个仓库;说是仓库倒也不尽然,空间狭窄不说,也未曾用作囤积物资,只零零碎碎地堆放着一些挖掘的工具,更像是个废弃的杂物间,教我有些失望——搬空仓库的算盘怕是要落空了……还是先找到安然再做打算罢。

哄睡了安然,窗外的天色已是暗得伸手不见五指,就连我们来时通明辉煌的灯光也变得稀稀落落,想来整个基地中至少八成的人已经陷入了熟睡——剩下的,除了值守巡夜的人,便是那些心怀鬼胎,无法入眠的家伙了吧。

不声不响地,跑去哪儿了呢?

也许,那只是我的错觉。

这种酸度的湖水中,往往不会有活物……但是换而言之,能够在这样的水中活下来的生物,绝对不容小觑。

“头儿,这儿有个小妞……啊不,是两个小妞!”其中一个男人转头大声吼了一句,有些轻慢的意味,我听到身后的墨墨冷嗤一声,意识到她心中不悦,不由得暗叹一声,看来一场冲突又是免不了的——毕竟是对方出言不逊,我也歇了几分当和事佬的心思。

用过了晚餐,我们都躲进了帐篷,各自坐在睡袋里,只留二宝在外面警戒——这里虽荒僻,难保不会有什么闻讯而来的丧尸,甚至,是心怀不轨的异能者;世道变了,野外的危险也远远出想象。

避开了人流,有楚陌凌代我同那些巡逻队员交涉,我很快回到b区的宿舍——记挂着独自在房里休息的人,我可以说得上是归心似箭。

我又取出另一颗在城外得到的丧尸脑晶,将它们放在一起观察。

因为,她是我的光。

战利品三字便表明了萧的态度不会轻易将东西交出来。

他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儒雅,墨色的眼瞳里是我熟悉的柔情脉脉,然而对着这样的眼神,我却生不起心动的涟漪——是不是每一段归于平淡的感情都抵不过时间的磨砺呢?

出城参加任务只不过是一个幌子罢了,我真正的目的只是带着安然离开那个大学城基地——虽然没有足够的时间狩猎,还没得到我所需要的异能者的脑晶,但比起这个,留在大学城内的弊端要远远大于我所能得到的益处:胡维康的怀疑、实力难测的众多异能者、甚至是拥有热武器的未知方,这都让我感到了深深的隐忧,似乎有一张无形的网正朝着我展开,将我笼罩在团团迷雾之中。

“郑松?就是那个穿背心的臭流氓?”墨墨皱着眉头说道,“本来是他们的任务?正好,他们不做了是吧?咱们接了!”

我急忙问道:“那她……”

迅爬上顶层,我从楼的另一侧沿着水管滑下,套上了一件带有垫肩的深色外套,竖起衣领遮住下半张脸,穿上增高鞋,戴上一顶鸭舌帽,将长压在里面,稍稍将自己打理了一下——现在的我,若是不细看,就像是一个身高在一米七五以上的削瘦男人。

我冷冷地看着他,没有说话,他倒是颇有涵养,快步走到我身边蹲下,伸出手就要去探安然的脉搏——看这架势,他似是在中医上颇有心得——我克制住自己出手推开他的冲动,待他沉吟了一会儿才问道:“怎么样?”

在末日爆时有大批学生变成了丧尸,但也有相当数量的人现自己有了异能,在艰辛的奋战后,清理了整座大学城园区,以土木系的异能者为主要劳力建造了外围也就是我们看到的既高又厚的结实城墙,形成了坚固的堡垒。

我淡淡地扫了她一眼,还没回话,就听安然气急败坏地喝斥她:“墨墨!不许瞎说!我们、我们什么都没有做过!”余光注意到她嫣红的脸颊,竟是带了几分恼羞成怒的味道。

没等我细想,面罩后的人敲了敲车窗玻璃,示意我们下车,瓮声瓮气的说话声透过面罩传来,模糊中不带丝毫感情,仿佛是冰冷的机器人。

她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吼出了这些话,眼泪滚落打湿了整个脸颊,她却只是睁大了眼睛,没有去擦,那楚楚可怜的样子,偏生又带了几分倔强,教人有再大的气也不舍得向她——何况安然这么心软的性子,瞬时便滞了气势,只是皱着眉头看着她,似是在措辞。

雨停了,阳光探出了笑脸,我心里却泛起了不好的感觉。

葛新培似乎是不耐烦了,从一个心腹手中夺过枪,拉开枪栓指着其中一个人满脸严肃地警告:“你的衣摆还是湿的……识相的就自己站出来,别逼我动手!”

她说:“萧,我会保护你的。”

他不问这女孩的家人,也不问她的境况,看似冷漠功利,却是避开了触及别人伤疤的尴尬:这女孩孤身一人过来,也没有殷切注视她的目光尾随,便已经说明了某些令人唏嘘的事实。

越来越多的人冲进了雨幕中,就连墨墨也跃跃欲试想要加入进这一场狂欢,好在她终于还是听进了我的劝告,没有贸贸然跟着他们冲进雨里,而是静待在车厢内,艳羡地看着。

“哦,我想起来了,叫白、日、宣、淫呐~”卢小六笑得一脸暧昧。

“这位小姐,很晚了,还不睡么?”男人彬彬有礼地笑着,负在背后的手却积蓄起了能量——如此明显的波动,以为我察觉不到么?

“小六……”女人摸了摸她的脑袋,眼神是说不出的温柔。

“哼!”墨墨咂巴了一下嘴,目光抓着一棵果树不肯放,依依惜别的样子,好像那是她的情人一般。

不过,现在令我最关注的却是从空间当中传来的异动。

“下车。”萧打开门,从车上跳下,手里握着长长的砍刀,面色冷峻,却看都不看一眼那银灰色的面包车,而是反手把刀递给我,对着墨墨和吴放歌说道:“丫头主攻,小吴掩护,把前面的丧尸清理干净,然后挑一部车,再把其他车子上的物资集中起来,特别是油箱,一滴都不许浪费。”

“不用不用不用……”吴放歌下意识地并拢双腿,把头摇得像波浪鼓一样。

那丫头无视他的示好,转头对我和安然低声说:“不知道哪里来的神经病,别理他……那边有个平台,通到一楼的天井,我们跳下去,再绕到车库里,这样不会引起太多丧尸的注意。”

我翻了个白眼,正要给她一个爆栗让她清醒些,却见萧勾了勾唇,变戏法似得又取出一瓶251装的可口可乐:“够吗?”

我冷冷地瞪着十来只调转枪头向我跟安然扑过来的丧尸,递给她一把新的西瓜刀,随即踏前一步小跑着引开部分丧尸的注意,将这个十“人”小队分成两拨——反手一刀斩向最近一只丧尸的脖子——由于那枚脑晶的改造而使得我的力量又增强了许多,这一记就像是切豆腐一般,毫不费力地将它的身体与脑袋分了家。

这一路上倒是遇到不少丧尸,甚至不再是单个冲出来,而开始有三三两两的结伴,显然是循着气味而来。

我是由于将它送到空间时无意间吸收的,这是不是意味着以后这类的晶体我都不能直接送进空间,而是要另想保存方法呢?

我想了想,回道:“帐篷、睡袋、水壶、交通工具……”

因为,这就是一个恃强凌弱的世界;而人类,就是这样喜欢掠夺的族群。

看着那混合着血肉的秽物,我恶心更甚,直恨不得把胃都吐出来。

可越是这样,越是如百爪挠心般好奇——明知好奇害死猫,却难以自拔,这就是所谓的劣根j□j。

她摇了摇头,说:“大部分消息都被删除了,但是从剩下的一些线索可以推断,情况很不乐观,有人说是狂犬病,有人说是t病毒,不过从照片上看,这些感染的人已经不能称之为人类了……而且,朝廷似乎也无力遏制事态的展了。”

这样年轻美丽的女人,怎么会有那种哀莫大于心死的表情呢?

嘲笑俩人无聊幼稚之余,我却不由心灰意冷。

“哦,抱歉……节哀。”墨墨撇了撇嘴,道歉道得没什么诚意,我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

“呵呵,没事……总算我遇到了安然,知道她没事,也不枉出来这一趟了。”对他擅作主张喊我的名字,有一丝排斥,但他神色坦然,仿佛只是随口说起,我也懒得纠正,“那么,你要去b市找教授么?”

“当然。”我瞥见萧正与卫初说着话,虽然不知道两人在谈论什么,但是她脸上从未褪去的笑容教我心里越不舒服,连带着改变了结束与瞿对话的初衷,仍旧与他寒暄着。

“太好了,我跟卫哥也是准备去b市的,不如一起走吧?人多力量大嘛,怎么样?”他立刻接话道。

“好。”看着萧的侧脸,我脑子一热,竟然鬼使神差地答应了下来。

“决定权可不在我。”墨墨摊了摊手,朝着萧的方向呶了呶嘴,转身拉着吴放歌去生火做饭。

我咬了咬嘴唇,鼓足勇气走向萧,她抱着双臂,察觉到我的视线,也转过脸直视着我,眼神幽邃如潭,教我几乎要落荒而逃。

“萧……”我轻轻叫着她的名字。

“我同意,”她摆了摆手,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迅转身走进了帐篷,“只要是你的意愿。”

我默默地看着她的背影,只觉得与她的距离正在一点点浮现,而且,越来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