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吧,晚安。”我听见自己平静而柔和的声音,察觉不出半点异样。

我与萧对视一眼,她点了点头,我们同时往两个方向跑去——未免设想有误,我也不敢跑得太远,只窜到另一棵树后就急忙回过头去看萧的情况,正见到她冷冷地站在原地,而脚边是被一丛灌木困得动弹不得的二宝。

不多时,吴放歌已经把那辆路虎清理干净了,试开了一圈,并没有太大的问题,用酒精擦拭了一遍车厢,又喷过空气清新剂,我们四人便毫无芥蒂地坐上了车——这一次,我的腿上又多了一位新的乘客。

我笑看着她,反问道:“小丫头,不可再生能源即使是在末世前都不会有人嫌多的——除非,你想靠自己的双腿走天下。”

萧瞥了它一眼,柳眉紧蹙:“它被感染了。”

萧认真地开着车,没有说话的意思。

“……萧?”她疑惑地叫了我一声,似乎感觉到了我肌肤的冰凉,激灵了一下,表情忽然有些僵硬,一点一点将脸从我掌心移开,偏过头小小声说道,“早、早上好……”

“啧,僚机的意思都不懂,姐姐您今年贵庚啊?”墨墨撇了撇嘴,小声嘟囔了几句,“跟闺蜜意思差不多啦……倒是你,跟我们安然什么关系?”

丧尸大概有二十几只,三只围着卫初,冯勇和朱绍军各包揽了四只,剩下的全都被不住怒吼的秦先毅吸引去了——纵是如此,他还是不断地朝着几乎只剩下一个小黑点的直升机谩骂着,用生平能够想到的最恶毒的语言诅咒,哪怕每一个音节都会引得靠近的丧尸更加凶猛。

萧歪了歪头,淡声说道:“如果在第一时间替他清理伤口,消毒包扎,他活下来的几率至少有3o%,”在所有人都被这句话震住时又悠悠地添了一句,“如果换作是秦先生你的话,几率应该会增加到5o%左右——以我作为一个医生专业的角度来判断。”

正在我满意地打量着自己的库存时,耳边却响起了不和谐的声音,将我游离在空间中的意识拉回——我静静地听着,没有动作。

偏过头用余光偷瞄了一眼萧明漾,她正笑盈盈地看着我,将我的小动作尽收眼底。

2oxx年5月21日,我在一片灼热中醒来。

谢过温柔耐心的空乘小姐,我招了一辆计程车,用最快的度赶到家里,洗澡,上=床,睡觉。

白云苍狗,时光荏苒,我从不曾放下,却已不再执着。

手掌中的异象倏然齐齐消失,我靠在床沿,无力地揉了揉胀的太阳穴,只觉得浑身脱力一般地难受,好似被人打了十几闷棍,胸口沉沉地堵着一口气,饮了一大杯水又休息了十多分钟,这才缓过劲儿来。

“呜呜呜小安子你不疼人家了~”见我不为所动,墨墨“哼”了一声,脑袋往我肩上一搁,放弃了博取同情的假哭。

我与兄长自幼就不亲近,自从几年前他去了b市搞科研,便基本断了联系。

她身后是双手托着另一只托盘的木小果,正嗔怪地看着她,摇摇头没有说话。

“哦,我想起来了,叫白、日、宣、淫呐~”卢小六笑得一脸暧昧。

“宣你=大爷!”墨墨的声音成功解救了我的窘迫,只见她一边活动着四肢,一边擦去了眼角打呵欠而沁出的泪花,不屑地说,“你小学语文是体育老师教的么?不会用形容词就别瞎卖弄了,让大家都知道你没文化这个秘密,以后再见面得多尴尬!你说是不是?”

仿佛没看到卢小六气得铁青的脸,她朝后面的木小果扬了扬下巴,“早餐吃什么呀?赶紧地端上来,快饿死了……”

她白了我一眼,没好气地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一下坐在石凳上,撑着下巴喃喃自语:“我说你们这个小院子还挺不错的,世界末日这几天,我头一回睡得这么香甜,连梦都不带一个的……是不是风水上有什么讲究啊?”她特别认真地询问了一下气呼呼的卢小六,却见后者稍稍变色,扭过头去不说话。

“你想多了,可能是白天赶路太累了吧,哪里有你说得这么好~呵呵~”木小果出来打圆场,将托盘上的青菜粥放到她眼前,笑着问道,“一会儿就要出了吗?打算去哪里啊?”

眼前有了食物,墨墨的注意力马上就被转移了,也顾不上追究两人奇怪的神色,吞了一大口菜粥,含含糊糊地回道:“嗯……b市……啧啧,粥不错~”

话题转移得十分生硬,神色也不自然,她们到底在介意什么,又是在隐瞒什么?

与萧早上的短暂消失又有没有关系呢?

我悄悄地觑了一眼萧,她似是感觉到了一般,转过脸来对着我柔柔一笑——我慌忙移开眼,低下头装作认真喝粥的样子——脸却比碗里冒着热气的菜粥还要烫上几分。

用过了早餐,收拾好行囊,与两人友好道别,我们又踏上了漫长的旅途。

经过一晚上的休整,我觉得自己的精神状态要比前两天好了不少,这也要归功于昨夜与今晨的两餐——对于没有出现的云子章和江月年两人,木小果的解释是他们在我们醒来之前就离开了,走得十分匆忙,像是有什么急事,她们也就没有再挽留。

想起那颗谜一般的巧克力还有石赢一家幸福的笑容,我的心情沉淀下来,没了说话的念头,只是侧头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或茂盛或枯败的植被,成片成片地占据着道路两旁的天地,演绎着重复而单调的生长周期。

如今看来,生而为人又有什么乐趣呢?可能是变成一具没有思想没有情感的行尸走肉;可能是被陷害被利用被屠戮被吞食的牺牲者失败者;也可能变成一个没有真心没有道义被私欲支配的强势者操控者……

如果是这样,我宁愿成为一棵树,默默地隐在一隅,不争不斗,不吵不闹,生根、芽、开花、结果,一岁一枯荣,然后在某一天静静地枯萎,死去,灵魂消散于自然,养分归还于大地——这样的一生,谁又能说不是一种简单而平静的快乐呢?

“在想什么?”我转头,萧双手扶着方向盘,目光直视着前路,嘴角漫不经心地勾起,藏着几分慵懒的性感。

我偏过了头:“……没什么。”

“喏。”腿上滚来一只圆溜溜红彤彤的苹果,新鲜得犹如带着刚从枝头摘下的晨露。

“这是?”我把它凑到鼻子前轻嗅了一口,淡淡的果香让人的心情也跟着愉悦了起来。

“木小姐和卢小姐的谢礼,”萧侧眸看了我一眼,笑得格外动人,“尽管吃,还有很多。”

咦?看不出来她们还有这样热情的一面啊……难道是我错怪她们了?

也是,哪里有这么多图谋不轨的人呢?

生在末世,两个姑娘家要活下来多么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