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其他人一样睁大了眼看着她,她但笑不语,只是看着猛抽烟的秦先毅。

放下心来,我开始检查自己的身体状况。

我将她护在身后,小心地探出头去张望——两只丧尸正摇摇晃晃地向这个拐角处走来,头不停地四处转动,好像是循着气味而来。

“让开。”我后退一步,避开他喷溅的唾沫以及口中浓重的烟味。

擦干净沾满血肉和油渍的双手,在空乘怪异的眼神中,我几乎是逃一般回到了座位上,戴好眼罩,陷入了睡眠。

而另外一个原因,却是横在我心里的一道刺,越伤越浓,久久难以释怀。

“我的乖乖!小安子你什么时候学会变魔术啦!”却见墨墨欢呼一声扑了过来,拽着我的两只手掌翻来覆去地仔细瞧,不时啧啧几下。

我屡劝无用,索性也不去管她,只在她顶着一身伤不敢回家的时候收留她过夜,顺便替她处理伤口。

新闻报道越来越多人出现了疑似狂犬病的症状,感染范围迅波及开来;可是我总觉得楼下那些蹒跚的人影,竟然像极了《生化危机》中的丧尸。

除了那雕塑,整个广场上再无掩体——那四个先我们一步冲出商场大楼的男人自然成了原本徘徊在广场的丧尸们选的目标。

丧尸大概有二十几只,三只围着卫初,冯勇和朱绍军各包揽了四只,剩下的全都被不住怒吼的秦先毅吸引去了——纵是如此,他还是不断地朝着几乎只剩下一个小黑点的直升机谩骂着,用生平能够想到的最恶毒的语言诅咒,哪怕每一个音节都会引得靠近的丧尸更加凶猛。

就算他是力量型的增幅,一棍子就能解决掉一只,也扛不住十多只无痛无觉只知进攻的丧尸不惜一切的进攻——很快,在他一个不留神的时候,就被一只丧尸恶狠狠地从手臂上撕下一片肉来。

只听他惨嚎一声,用完好的、持棍的手将那丧尸挑飞,却禁不住另两只一左一右扑向他的双腿——又是两声犹如裂帛的刺耳声响,他已经成了一个血人。

这一击其实不算致命,但是他始终是一个会痛的大活人——剧烈的疼痛让他咬紧了牙关,冷汗却不停地渗出,模糊了眼睛,而他的意识也因为强烈的愤怒和难以忍受的痛苦而变得涣散起来。

咬着牙挡开一张扑向喉咙的血口,下一秒,他的后背、腹部以及两条腿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攻击——终于,他的腿一软,往后跌倒在地上,那个趴在他腹部的丧尸嘶吼了一声,又是甩头从他柔软的肚子上连皮带肉撕扯下一大块肌肉组织,露出了腹腔和鲜红色的内脏。

另一只丧尸连忙伸出枯槁的爪子,一把抓出他仍在蠕动的胃部和一大截肠子,迫不及待地塞进嘴里大口咀嚼着,还不忘出嘶哑的赫赫声,好像在表达愉悦之情一般。

见状,更多的丧尸扑了上去,纷纷在他完好的地方下嘴,生怕动作慢了,连残渣都分不到了……

我想起了以前曾看过一部关于鬣狗的纪录片,印象最深的便是一群鬣狗扑在猎物上分食它的血肉,那只壮硕的公羚羊甚至还没有断气,却眼睁睁看着自己被一点一点吃掉……我坦然地回视着秦先毅祈求的目光,微微一笑,心中却是无悲无喜——被丧尸分而食之的感觉如何?

现在的你,是否能体会到那些被你推进丧尸群中的人,最卑微的请求,以及最深切的绝望?

“萧……不救他么?”安然皱着眉,不忍心的样子。

“你想救他?”我没有回答,而是把问题又抛还给她。

“我……”她似乎是思考了一下,视线却没有一点投注在那已经被啃得只剩一副骨架的人身上,而是黯然地摇了摇头,“没有把握救他……如果代价是我受伤乃至危及性命,我也不会救他。”她迟疑了一会儿,才问我道,“你会不会觉得我冷酷?”

“当然——”我好笑地敲了敲她的脑袋,“不会。”

如果连你这样同情心泛滥的人都要算作冷酷,那我岂非不剩一点人性?

事实上,也的确剩不了多少。

我自嘲地摇了摇头,再去看另一边的冯勇和朱绍军,两人也没有抵抗多久,就被啃食得体无完肤——那卫初倒是没有缺胳膊少腿,只是脸上手上都被划出了深深浅浅的伤口,在转战的一群丧尸的围攻下相形见绌,险象环生。

我冷冷地瞪着十来只调转枪头向我跟安然扑过来的丧尸,递给她一把新的西瓜刀,随即踏前一步小跑着引开部分丧尸的注意,将这个十“人”小队分成两拨——反手一刀斩向最近一只丧尸的脖子——由于那枚脑晶的改造而使得我的力量又增强了许多,这一记就像是切豆腐一般,毫不费力地将它的身体与脑袋分了家。

一击过后,第二刀也很快砍向下一只丧尸,余光注意到安然的情况,虽然被两只当先赶到的丧尸一左一右地夹击,却毫不慌乱,左手放出三道冰刺钉住一只丧尸的脚步将它绊倒,同时牵制住后面一只赶上来的丧尸,右手握着的西瓜刀干净利落地削掉了另一只丧尸的脑袋——这一切只在电光火石之间,她的临阵反应能力可见一斑。

我放心地拉回了大部分注意力,迅解决掉了周围余下的几只丧尸,扬手一甩,刀刃准确地插=进一只丧尸的后脑勺,避免了那卫初被咬断喉管的下场——他感激地看了我一眼,砍翻了最后一只围攻他的丧尸。

同时,安然也扫清了附近的障碍,偌大的露天广场除了我们三个,再也没有了别的活物。

“你,”我朝卫初扬了扬下巴,“把这些丧尸的脑晶挖出来。”

“……我?”他诧异地指了指自己,似乎是见我的神色不容置疑,他挠了挠后脑勺,不解地问,“什么是脑筋啊?脑子里的筋么?”

“噗嗤——”安然走过来时正听到他说这么一句,忍不住笑了一声,右边脸颊上有一个浅浅的梨涡,十分可爱——我不由多看了几秒。

“哎?你笑什么?我说错了吗?”卫初尴尬地跟着笑,腼腆中带着青年人特有的朝气阳光——总觉得有些碍眼。

我瞥了他一眼,手中的刀尖就近划开一只丧尸的脑袋,拨了几下,挑出一枚透明的晶体示意他看仔细。

“哦……原来是晶体的晶啊!”他恍然大悟地点点头,看着我傻笑几声,却渐渐消弭于无声——或许是被我面无表情的冷淡所摄,他咳了几声,为难地看了几眼犹自沾着红白之物的脑晶,还是从口袋里掏出一双橡胶手套,挨个翻找起丧尸们的脑袋来。

这小子倒是有趣,随身还带着手套,是随时准备作案么?

看他收取丧尸脑晶的动作,还算利落,只一刻钟便集齐了二十来颗脑晶,用我交给他的密封袋包好

我看了看手表,已经接近下午三点,五点就要天黑了,要赶在天黑前找到落脚的地方——我虽然不惧黑夜,但是安然却无法夜视,而且战斗了那么久,她也需要找个地方好好休息一下。

我从空间里调出了两部电动自行车,正要跨上其中一辆,却突然想到了一个被我忽略的问题——我不会骑车。

从小到大都有专车接送,成年后便考取了驾照,即便是飞机游轮也有所涉猎,但是这需要考验平衡的双轮车……我看向安然:“会骑么?”

“这个?会啊!这有什么难的!”她笑了笑,干净利落地跨上了车,扭开车锁,单脚着地作为支点撑着车身,带了几分俏皮,“美丽的女士,要搭便车吗?”

我被她一本正经的语气逗笑了,侧身坐上后座,矜持地点点头:“麻烦你了。”

“为您服务是我的荣幸。”她装模作样地检查了一下车子的各项数据,左脚蹬了一下地面,踩起了踏板,“坐稳咯!”

“啊!”我下意识地搂住了她的腰保持平衡,却觉得她僵硬了几分,车身颤抖了一下,差点翻在一边,幸好她很快控制好了方向,用力蹬了几次踏板,车子终于平稳地划出了一小段距离。

我松了一口气,回过头去看卫初,他孤零零地站在另一辆电动自行车的边上,也正看着我们,欲言又止的样子,我朝着他摆了摆手:“再见。”最好再也不见。

被丧尸抓到的人,有一定几率会受到感染,看他运气咯——离开前,我已将那袋脑晶分出一半给他,也算是仁至义尽了——至于用不用,以及可能产生的副作用,那就与我无关了。

安然似乎很介意我搂在她腰上的双手,纤细的腰腹肌肉绷得紧紧的,教我暗暗好笑,却更生出了作弄她的念头,于是将脸颊贴上她的后背,舒舒服服地靠着,扬声问道:“接下来去哪儿?”

她不自在地动了动身体,却顾及我的姿势,又生生止住了动作,只是偏了偏头:“我想去找墨墨……她是我闺蜜,也是我最好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