吓得一众丫鬟们惊叫。

竹岚院的主厢房里,薄棉暖帐早已经换做镂空的刺花纬纱,隔着半透明的帘子,可见里头一片春香在起伏暗涌,抑不住一声声猫儿似的嘤呜娇-喘。

“这个,老大夫尽力而为。”沈砚青凝眉看向白老大夫。

白老大夫一身瘦骨头被拎得晃晃荡荡,气得白胡子都在抖,愤怒驳斥道:“老夫治病救人,不管好坏贫富,管的是病人!…壮士你不要血口喷人,平白耽误了你家主人的性命!”

小桃红……

原本的铺子依然卖药,隔壁又新辟出一间,供几个医术高明的老大夫常年坐诊。这间看病,隔壁买药,后院再特特开出一间仓库、单独置一个账房,防止像从前一样,进货的与卖货的私通,偷吃着主家的油水。

魏婆子听不懂,搓着手很为难:“呃,这这……”

二十两白花花。

陈妈战战兢兢的关门,末了又在窗边上探了探,不放心的摇头离开。

可怜那个被她嫌恶的骨肉,又怕把她惊醒。趁着难得的短暂光阴,悄悄把手放在她微隆的腹上轻抚,盼望它快点儿长大,好让女人下不去狠心。

没有月光,一路挑着灯笼走路。阴雨绵绵的三月天,窄巷内青石地板被雨水冲刷得精光亮,走一步,滑半步,须得十分小心。

“好。辛苦你了~”沈砚青颔点头,嗓音清润又好听。多难得才得她这一回主动松口,哦呀~,这种感觉当真美妙。

正是午间暖阳普照,布庄内光影半明半朦,女人一娓红裳在柜台间慢步穿梭,那幽影好似鬼魅,白苍苍手指从一匹匹绸缎上缱绻轻拂,把人魂儿恍惚。几个伙计来来回回,客人们进了又出,沈砚青凤眸微眯,便看到鸾枝白皙面颊上溢出的柔和……他知她爱这里。她就爱世间繁华美丽,就爱市井喧嚣热闹,那些织在布匹上的红颜绿锦,怕就是她藏在心中的旧梦。

那眼神暗藏震慑,看得沈砚邵俊秀面容上频频冒汗,哪里晓得生意场上的门门道道这般复杂,只得讪讪解释道:“方才一着急,又不知道表哥躲去了哪里……三弟轧不住,只好拿‘没钱’应付了……”

沈砚青笑起来,他近日腿上恢复不错,虽依然不能跑与抬,走路却已经很是自如了。把鸾枝在怀中紧了紧:“傻瓜,原应该越走动康愈得越快才是……这段时间委屈你了,待布庄上的生意稳定,我便带你去周边逛逛。答应过要对你好的,爷定然为你做到。”

不由红透双颊:“还不是你,老要个没完……你不让人好过…”

透过半开的窗子,屋中几人的话便一字不落地遁进玉娥的耳畔。玉娥虚弱的躺在床上,心中只觉焦灼惶乱。她不知下午鸾枝到底和老太太说了什么,以致从那之后,下人们开始对她生分客气,他们把她搬进这个空阔的屋子,然后老太太就再也没有进来看过,反而又对鸾枝好如当初。

“姐姐这次好生大胆,一连留我这许多天……您倒是喂饱了,小弟却整日个担惊受怕,就怕哪一日被那小脚老太逮到,抓进鬼窖里吸干魂魄。”

玉娥面色微微一黯,想不到老太太竟然还是不肯把自己安排到沈公子院里,心中不免苦涩。感恩戴德地道了谢。正欲要随着姜姨娘离开,却忽然一声脆生生女儿嗤笑打破了厅中沉闷——“哟,这是打哪儿冒出来‘嫂嫂’呀?竟然大言不惭地把野种摊给我二哥?”

竟然连上头都不晓得……

沈蔚萱哪里知晓各中枝节,只当鸾枝害羞,连忙解说道:“哪里。我二哥他是最有孩子缘的,家里一群小顽童都喜欢和他玩!先头母亲和他说起这事儿来,他还说明年一定努力呢。…我祖母那般慈祥的老人,你若是生个胖小子,说不定她就把你扶正了,到时候我一准改口叫你嫂子。”眉眼弯弯的笑,让人温暖。

沈蔚萱捂着帕子,笑嘻嘻道:“晓得你要来,我母亲昨天傍晚就在家中等着呐。结果你没来,扰得她当心了一晚上。”一边说,一边只是盯着鸾枝不放。

当今四皇子喜爱游山历水,为人很是低调,从不拉帮结派,只兢兢业业替皇上办差,今岁正好二十三四年纪,莫不是他?…然而鸾枝不过是个南边贫苦小户人家的女儿,他一个皇子无端端对她感甚么兴趣?

少奶奶平日里便是对个下人也柔声和气的,几时见过这样失控摔东西?梨香吓得嘤嘤哭起来。

鸾枝伸手撩开帘子,仰头看了看天空,只见头顶上方两只乌鸦挣扎同行,飞雪乱舞之间,它们才并列又被打散,总也飞不到一块。那情景好生萧瑟,看得人没来由心中一悸,只觉得将要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事儿生似的,飕飕的凉。然而却没有别的办法,只得默然应下。

看来少奶奶这一回是来真格的,梨香连忙应“诶”,再不劝鸾枝多吸。

老太太抿着烟斗,抬眉叱了程翊一句:“她说得可是真话?”

走两步,又把西洋镜拿回来:“这个不送了,你给五皇子换个前朝的凤凰璞玉雕就是。”

沈砚青便招了招手,让人去楼下端酒上菜,又对着帘子弯腰一福:“草民砚青见过宁公公。备薄酒一桌,替舍弟向宁公公赔礼道歉则个。”

沈蔚媛调侃道:“呀……好一个不薄,不薄是什么意思呀?那般小的二嫂子,二哥你也舍得让她生仔仔。”

这会儿看着鸾枝嫣粉粉的脸颊,终于有些信了婆子们的闲话,想当初刚来的时候,恁的一朵青涩小花,如今却采阳补阴、让自个孙子浇灌得如那殷商妲己美丽;可他沈家呢,却频频不断的破财多灾……

沈砚青薄唇往下一抿,勾起一抹不明笑意:“是。你暂且莫与人说道,此事我自有计较。”

李氏赞道:“你这才进府一个多月,和砚青的感情都已是这样好了,连挑的颜色都那般衬他。荣若你可得好好学学人家,甭整日个只把砚邵气出去胡闹。”

原来他早已经捕捉了她的心思,这只什么都瞒不过的狐狸。

倒不如嫁给二爷,规矩规矩的守家过日子。

恨他,明明恨得不行,见了却还是没来由心慌。每看他一眼,便要掀一回旧伤。不是他的伤,是很久以前的那个人和故事。

霸道的男人,连她的记忆他都要独占……

啊……要死人了,受够了!

那宅子里近日关于她夫妻二人恩爱缠绵的各种流言蜚语,早已传得沸沸扬扬。想到鸾枝初见自己时慌乱如初生小鹿一般的眼神,祈裕步子一滞,忽然生出不痛快。

不一会儿,魏五便呼哧呼哧的来了,两手捧着早上鸾枝最喜欢的那件朱色镶花边圆领大袖窄袄:“爷,你让奴才拿少奶奶的衣裳来做什么?”

“嗯……”痛得鸾枝浑身一颤,只觉得下面某个地方顷刻又麻麻的热热的空洞起来。心中恨他,却抵不住声儿浅吟娇唱。

终究还是想要学它呀,鸾枝咬了咬下唇,攀着沈砚青的手掌跃上了马背。

“嫂夫人说的是。”沈砚青拱手笑笑,不着痕迹地握住鸾枝的手心。

一抬竹藤小轿悠悠袅袅,沿着高墙窄巷穿梭。新得了宠的奶奶,连几步的路都不舍得让你再走。

修长手指摁住女人的下颌,一双冷冽凤眸只是不错分毫地凝住她,想要看穿她是否又在撒谎。

楼月咬着牙齿,心中又恨又紧张。眼瞅着自己过年都要十七了,若是能够继续呆在老太太的房里,将来许配的时候身价还能高些儿,说不定就能配给表少爷当头房姨奶奶;倘若是去了二房,怕就永没有升天之日了,便是将来真当了姨奶奶,也只是给那个冷冰冰的瘫子二爷。

蔡三虎凝着车辕上的一抹淡淡红痕,虽心中些许狐疑,却也晓得沈家不好得罪,只得躬身让了道:“如此便麻烦贤弟了。走,我们去那边看看!”

魏五这才想起晌午在老太太院里的一幕,心里不由咯噔打了个颤:“诶……这大晚上的不回家吃饭,去、去那条花街暗窑子里做什么?”

鸾枝的眼神却不在他二人身上。

“哧哧,都是半斤八两~~”几个年轻一辈的姨娘吃吃笑起来。

那一朵女儿红-粉-莲-花绽放,看得凤萧狭长双眸一瞬间好似充了血,掌心握住她的双腿往腰背上一环,忽然开启更猛-烈的进-攻。薄-唇肆无忌惮在她的肌肤上掠夺,吻过之处就像被烫-烧一般,烧得她下-复空空软软-热-热。

也不知他是有心还是无意,小桃红便被恰恰好的拦在了沈砚青的轮椅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