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这般闲闲的口气,看起来俨然心情很不错的样子……实在可恶。屡屡的对她挖坑算计,把她气到内伤,他却次次悠哉悠哉,一言不地等到她把气耗到无力,便又什么事儿也没有的轻易蒙混过去。可是这一回,真的不一样。她也是有底线的。

布庄的债务还清了,然而家中的几个产业却连带着被拖累。没有了进货的周转银子,生意越的难做。马场那边被抢,铺子里也一天比一天冷清,几百号的伙计却在等着吃饭糊口,倘若走错一步,顷刻便会全盘崩散,再没有翻身的余地。

姜姨娘抿着小酒儿:“嗤,才说她吃了不吐呢,这么快就开始作了。还是夫人聪明,直接着大夫过来把把脉,省得有些人装……哎哟!”话才说到一半,腰上便掐来二指。是柳姨娘,用眼神儿示意,看到老太太阴狠的目光,吓得连忙噤声。

这是个没有秘密的老宅子,所有人都支着耳朵呢,都在捕捉旁人的不是。知道这是特特说给自己听的,鸾枝不由咯噔一下,揪着帕子低下头:“是。妾身谨记老太太的教诲。”

沈砚青嘴角不由勾出一丝冷蔑:“马场不是已经抵押了?还是有些许余银周旋的……顶多就是今明二年不赚钱,撑过去逐渐就能好。但若是信誉坍塌,却是当真没了翻身的机会。”

那正中穿铜钱花纹的闻言把沈砚青上下打量,见他虽不过二十出头年纪,却生得面目清奇,举止间却自有一番沉稳作派。知道那说正事儿的来了,脸色稍微好看些:“哼,岂止是久等?这可是着大伙空等了一年多!沈家惯是做蜀绣的,我们瑞普布庄可是从你们老太爷那一辈就开始交道,每一回都是按批货结算,从来没有拖欠过。打去年开始,你们就欠,看在多年合作的份上,我们体谅你周转困难,不想一拖再拖,到了儿一分不给,就给我们扔下一句‘没钱’!”

这一瞬,忽然记起来鸾枝早上莫名其妙冲自己使的小性子,心中只觉一股道不出的满足,语气不由沉敛下来:“…我近日太忙,少有在家陪你说话,你早上可是气我冷落了你?”

“唔……疼…”痛得鸾枝躬-起上-身,把枕头在他清隽容颜上一挡。

老太太对鸾枝与荣若交好这一举动很是满意,心中也有意要给某些不知好歹的女人听听明白,便扬高了嗓音道:“砚青家的若生下小子,我把屋里那对南阳白玉杯子赏给她!”

一碗浓-稠的滋补汤药端在手中,是老太太派人送过来的,明明好好的,端在手里,看那黑汤却好似一汪毒潭,手一哆嗦,‘哗’一声掉在了地上。黑水四溅。空得可怕。蓦地又开始怀念二院里淳朴的哑嫂和少年程翊。

听老太太如此安排,顿时就不乐意了,一改往日对玉娥亲近:“都是少爷屋里,直接搬去和二姨奶奶住不就是了?姐妹两个,也好处处感情,弄到我那院里做甚么用?”

呵~,没想到还是来晚了一步。

竟是一场“鸾鸟于飞”。

周氏抬头一看,只见一个新妇低头颔迈步上阶,猜着就是她了,便笑笑着迎上前去。

那独占的瞪视,只看得人无端脊背凉凉。

鸾枝步履一跄,几步又刹了回来。看着沈砚青多日不见清瘦下去的俊逸面庞,这一瞬间真想冲过去狠狠的捶他打他。却偏不能,打他就上了他的套儿了,他这是存心惹她生气呢,只怕她哪一日难得高兴。

“你们少爷也比他好不了多少呢,一个个都是嘴坏。快回去吧,改日常来玩啊。”鸾枝爽快应下,因见小门边玉娥抱着个护膝欲言又止,晓得她也想让自己捎东西,便不等她过来就跨进了车厢。

梨香愣了愣:“六…六七口吧。”

老太太暗暗扫了鸾枝一眼,却把她的挣扎看穿,便问道:“我们砚青无端端带你回府做甚么?你这样自说自话,却是没有谁相信的。打哪儿来,自个回哪儿去就是。”

原邵眯眼看了看不远处的祠堂,心中奇怪,楼月那丫头恁的风骚入骨,爷睡了她多少回也不见动心,怎生得却偏偏对二房的念念不忘。

却没有上前攀交,假装不识他身份。

“劳二婶挂念。比妹妹还要小上一岁,过了年方满十六。”沈砚青微一蹙眉,莫名的不愿被人问起鸾枝的年龄。每一想起她的小,无端的便拉开了与自己的距离。

娘家带来的红木头小箱子打开,满满一盒晒干了的桂花瓣,清芬扑鼻。

然而也不知道为何,每一看到被褥下那一娓氤氲雪-嫩的胴-体在自己身下-绵-软-颤-动,脑袋里便只剩下一个念头——“要她、痛她”,力道全然失了控,都忘了自己原比她大上五岁,忘了她那里尚且还那样的嫩紧。

李氏嗔怪地怒了努嘴,笑道:“诶~~哪里能这么说,且不说你是老太太眼下最欢喜的媳妇儿,便是你辛苦伺候我们砚青这一点,这玉坠也是你应得的。除却几个姨娘,你和荣若都有一份,再不要推诿。”

“哦,是嚒~?…我只见你今日走得甚好,短短一路便勾去了两个男人的魂魄。”眼前又浮现出三弟滞滞的目光、还有祈裕那双狭长眸子里的挑-弄,沈砚青蓦地生出一股愠恼。

毕竟心中满意,面色不由有些和缓。

然而看那一身华丽衣裳,只怕家世也是不低,谁知他是甚么身份?

好个虚情假意的女人,就说不得情话嚒?明明昨晚还揽着他说爱他、说还要。

然而她越是醉入那快乐,自由却越的远了。灵魂都被牵制了,还怎么逃离?好个精明的老太太,一边与她定着契约,哄她自由的希望;一边却不动声色地把将她拉入泥潭,把她的信念消弭。

哭丧着脸。

瞅着床上女子娇秀的面孔,那尖下来的下巴倒有些像某个可恶的女人,沈砚青默了默,不知为何没有去打断她的梦。

她自是不知道男人对于那阴-阳之欢都是无师自通的,尝过了一次之后,后面的如何挖掘只看个人的悟性。沈砚青显然是个中能手,只凤眸一眯,便已将她的极限看穿,晓得这原是个极敏感的狐媚之骨,便轻-吮-着她的唇-瓣,忽然地挑开她饱-满的衣襟-含-咬了下去:“几日的功夫,竟然又大了这许多……说,你这几日可还是天天‘泡澡’?”

做戏也不要这般动真格呀,鸾枝根本没有想到沈砚青竟然肯教自己骑马,只是皱着眉头不肯挪步:“人都走了,你不用真的教我。腿上才稍微好了一些,小心又伤着。”

可恶,独独对自己的笑最假。

鸾枝手中动作一滞,对着铜镜内的女人默了默,看见她脸上的笑容一瞬间藏不住寂寥:“……家里那边,你可有甚么消息?”

沈砚青默了默,清隽脸庞贴近鸾枝泛红的双颊:“哼,又是揉肩、又是弄脚,青天白日敞着窗儿,连三弟在外头都看去了春光……那表少爷既是这样合你的意,尽可随他去了就是,又何必跟着魏五回来讨这些不快?”

鸾枝走了两步,在楼月跟前站定,状似无心地问道:“随便哪个都可以吗?”

眼梢望望沈砚青,见他只是冷冰冰地无视自己,又凄凉得眼泪大颗大颗地淌了下来。

嘿嘿~又嘴硬。

当下也不动声色,只是对着祈裕拱手笑笑:“裕表哥几时到的家?好些日子不见了。”

明日是腊月初八,老太爷与大老爷留下的姨娘们拢在院角的石桌旁,亲自剥着桂圆莲子花生仁,准备夜里头熬了粥儿,明日讨老太太与夫人的欢心。

“凤萧、凤萧……你要了我吧……”臀-瓣-儿被男子滚-烫的手掌大-力-搓-揉,连魂魄都要被他融化了,小桃红紧紧揽住凤萧的脖-颈,只是迷乱地舔-吻着他丰俊的额头。

她眉梢微抬,便看到那轮椅上的男人正眯着丹凤眸子轻扫过来,着一袭靛青色镶毛领圆襟长袍,那清奇脸庞上冷清清的,一抹冷蔑将她看进骨头深处……必然是在嘲讽她的吧,笑她的去了又回。

“老太太……”张二婶子有些慌。

分明前一秒还在她脚穴勾弄,这一刻又变作那劝和的善人……不知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车夫这才将门帘开来。

“淡月梨花曲槛傍,清露苍苔罗袜凉,杯酒续不了愁断肠,空燃一夜香……”

张二婶子浑身起了个激灵,暗暗瞪了小桃红一眼:“快装老实点~!一会儿骂什么都说是,老太太最恨人顶嘴,罚起人来可是不顾性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