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润润的嗓音,规矩做得让人舒服极了,不比初来乍到时候的青涩执拗……呵,学得倒真是快。

鸾枝好不懊恼,天晓得他竟是这般态度,分明丝毫也不打算把那个女人对自己隐瞒。

沈家这座老宅子已有上百年历史,平日阴暗天黑时下人们也时常遇见鬼魅幽影飘忽,忽而女人忽而孩子的,好生渗人。

男人呐,知己红颜与作乐鸳鸯从来是互不混淆的……这个瘾,她得快些儿戒掉,不然却是翻身不得。

沈砚青眉目一凛,猛然才记起自己一夜的过分用力,竟没有注意到鸾枝不同寻常的痛唤……还以为是她生性孟-浪,喜欢娇-声-吟-哦,却原来是因为太疼。

呵,说甚么治伤止痛的药,等到供她上瘾儿了,又一句话推诿个干净。

黄老钱便很不过瘾地踢了蔡三虎一脚:“滚出去,继续给老子去打听!”

“好个皮猴儿,明日午间我可要查你。”晓得这是个机灵聪敏的孩子,沈砚青也不去训他,心里头喜欢,有意要栽培他几年为自己所用。

沈砚青又觉得受了冷落,握住女人白皙的手腕,逼着她看他:“你还没有回答我今日的问题……那些动作,是谁教你的?为何你那里…还是那么的紧?”

都是命。

鸾枝便记起她刚才提到的桂花酥,想了想,又笑道:“被夫人一说倒想起来,先头从家里带来的一盒子桂花干还没动过呐。等下回我做了桂花核桃酥,给您送些儿过去,保准让小少爷欢喜。”

这女人哪,就是这么奇妙。那少女与少-妇只不过一层之隔,但得了男人的滋养呢,却偏就让你一夜之间变得不一样。

偌大个屋子顿时只剩下二人一深一浅的呼吸。鸾枝紧了紧手心,蹲下来替沈砚青脱了靴子:“我母亲腿上也不好,大夫说睡前用热水泡脚按摩,对恢复很是有用。”

楼月端着茶盘子递过来,见少奶奶表情有异,转了身,便很不屑地嘀咕了一句:“瞧,姨奶奶的身份还真当自个是少奶奶了,给她生孩子她还不乐意,难不成还想勾引旁的什么人?”

没来由让他想起昨日雪地上跪着的鸾枝……一样的年纪,一样的纤柔与执拗。

说着,只是叹气。

料不到这个女人竟然会向自己求助……沈砚青眉头微蹙,可恶,嘴上叫他少爷,原来心里头都是连名带姓,好生大胆。

伙计抬起头来赶紧道歉:“奶奶受惊,奶奶受惊……”只口中话音未落,人却兀地呆住。

满目的春花摇曳。

因见二哥弯腰困难,赶紧抢着把球捡了起来:“二哥你快把秘诀教教我,昨日‘滚球洞’让张小盛赢去了一只蛐蛐,明日我定要把它给赢回来!”

老太太凝着眉头久久不说话,末了磕了磕烟管:“你办的不错,那小子是该死。只是若让她晓得人已经死了,她怕是更加不肯安生……我琢磨着,不如派个口信去南边老家,叫那边厢封信过来给她。狠是狠了点,终归是叫她自己死了心,倒不至于反过来恨我们。这事就交给张二婶去办……今日的话谁也不许说出去,倘若出一点儿纰漏,不怪我割了她舌头!”

“放开!…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小桃红挣扎着不想看。

好容易一辆破旧的驴板车慢悠悠行过来,满车的大白菜,车头坐着一对六十开外的老夫妻。

“噗——”

出宅子么?

“你到底是哪里找来的这么个毒女,看把我们砚青折磨得?!”老太太一拐杖撸了满桌子的糕点茶水,把个林嬷嬷吓得浑身打了个哆嗦。

桂婆子端了热食进屋,满脸堆着笑:“少爷总算回来了,二奶奶可是等了您一晚上呐~!赶紧趁热吃点东西,吃完再把这汤药也喝了。大寒的天,老太太不放心,特地着秋老大夫又给开了几幅活血的方子。”

裁缝婆子收起布尺,状似无心地扫了一眼小桃红婷婷满满的胸襟:“新奶奶看起来年纪恁小,竟不知身段就已经这般好,难怪我们少爷头一遭就忍不住。”语气似夸奖,那眼神里的味道却分明不单纯。

嘿~好个又硬又倔的臭丫头,你还真把自己当成木头了~!

“那什么不行?”沈砚青闻言顿了笔,微抬起下颌。

说着亦从袖中掏出一纸红包往小桃红掌心里放去。

“吱嘎——”不一会儿房门被推开,有喜婆洪亮的嗓音在屋内响起:“二少爷今夜难得喝了碗酒,把咱大夫人高兴得眼泪都掉出来了!”

傻瓜,是谁说过的“活着总比死了的好。”

凤萧好笑,伸出手指弹了一下小桃红光洁的额头:“笨,活着总比死了的好。”

张二婶子不好表意见,便只是直勾勾看着林嬷嬷。

男人们都想染指初开黄花,却又想讨价还价。见老鸨花姑甩着帕子从楼梯上扭下来,一个便挑衅道:“你看她一对胸儿,恁是娇-挺,谁知她破是没破?爷这厢把银子扔下去,若是个熟的怎么办?”

小桃红就着铜镜一看,那淡黄镜面内女子脸颊被胭脂染了红,唇儿朱朱水润,香颈轻垂珍珠坠,一身红衣耀得人眼花……真个是与先前一身青灰大褂的自己天壤之别。

罢,总须得一搏。

双臂支着轮轴站起来,沈砚青抖开长袖对众人作了一揖,语气坚定道:“众位尽可以放心回去。此次风波虽来得突然,然而我们沈家药铺百年仁德,多少年兢兢业业行医济世,必然不会在药上出甚么问题。此事一定要弄个水落石出,给大家一个交待。大家的银子也同样一文都不会克扣,该拿多少的,依旧还是多少;那特别突出的,奖金的也照往年放……只银两的周旋尚须个别时日,眼下大伙先且散去,每日轮流几个伙计在店中看守即可。待三日内,帐房必定通知前来领取饷银,众位看是如此可好?”

人群中顿然响起一阵蜜蜂般的嗡嗡窃语,少顷一道苍涩嗓音扬声而起:“我在沈家呆了四十一年,从没有哪一月拖欠过银饷。家中婆子病了,老太爷不知白送过多少方子。沈家深明大义,我老汉第一个信了少爷您就是!”

单掌柜连忙宽抚道:“正是正是!二爷一路辛苦颠簸,这会儿已经疲累得不行。大家伙先散了,主家既然已经放话出来,回头银子到了账上,必定挨个儿通知大家来拿,一个都不会少!”

伙计中几无人不曾受过沈家的接济,有道是一呼百应,一时间早先沉重的气氛松解开来,三三两两各自散开。

偌大的屋子顿时安静下来,单掌柜皱着眉头很是后怕:“爷,您看这……京城里若是了,旁的几个州县就不能不……一笔不小的数目呢,这、这可怎么是好?”

沈砚青清隽面庞上看不出异动,只淡若清风挑眉一笑:“单掌柜一片赤诚,让砚青委实钦佩。此事倒也不无办法,我会连夜着魏五封书信回去,先从马场与钱庄上挪移一些,解了燃眉之急再作计议。掌柜的这一日怕是也做了不少安抚工作,赶紧回去休息吧,着实辛苦了您。”

从前只听人说瘫痪的二少爷阴冷幽居,不想头一遭应对如此急变,却恁的有条不紊。掌柜的心中不无赞赏,怎奈何终究是一场浩然大-波,不免一路叹息着告辞。

魏五很是没底,一改白日的嬉皮,只皱着眉头唏嘘道:“爷,布庄上才经了一场土匪,原定的货交不出去,钱庄上已经赔了一大笔;眼下马场那边朝廷明年的定金也没给,这三面的伙计庄户工钱也要放,去哪里来的这么大一堆银子应付?”

是啊,这些风险谁人不知?然而自己既已要下这个差使,就不能不把它办好。沈砚青挑开手中的玉骨折扇,那画上飞雪如花、一抹红衣斜倚窗栏,十五少女目若失魂,眼中只剩下月牙门下撑伞之人……这便是鸾枝气他最甚的一夜,为着一个不知名儿的红玉坠子,她狠心将他冷于书房。然而只是那一眼,却好似勾动了他前世今生。

也不知这一个多月的露水恩爱,够不够打动她的一颗冰心;倘若最后沈家真个一朝没落,她是否又会如那同林之鸟,各自纷飞?

心中泛起一抹自嘲,只勾着嘴角凛然一笑:“做生意,诚信一定要在。好在药铺里的帐只是暂时封冻,待他日冤案解开,必然就能松动。眼下便是去借,也须得把缺漏填补过去……记住,此次进京,只可成功,不能败。倘若一败,便一连串什么都败了。”作者有话要说:喵呜,有木有人被章节提示骗了。。其实我想说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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