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哲早晨起来看见外头的红肠都被撕的不像样了,便举着小棍一个一个往下摘,想着这种事自己以后肯定不会再干了,太费钱了。

郑哲裤兜里揣着传呼机,平时都是挂在腰间,然而今天郑哲出门没扎皮带,就直接踹进裤兜里。

只是他还没气到极致,所以脸上看不大出来,说话的声音也很平:“我不用你送。”

但是郑哲没有放松警惕,他知道顾铭经历了这种事,肯定更想走了。所以郑哲回家回的总是很频繁,甚至还偷偷的给院里的大门换了锁,他很怕他一回家顾铭就不见了,好在顾铭的脚还没有完全消肿,郑哲每天给他搽药的时候都少放点,希望顾铭好的慢点,这样他就能多跟他呆两天。

天不算太晚,因为泥泞阴冷,所以街上的人不算太多,郑哲尽量往人少的地方跑,一边跑一边回头看顾铭停停歇歇的追他。

顾铭觉得郑哲不错,郑哲就觉得他更好看了,好看的他都不想揍他了,也舍不得骂他了,可郑哲又实在气的要死,不能不揍,不能不骂,于是郑哲张了嘴,恶狠狠的来了一句:“你他妈给我丑点!”

郑哲实在没什么食欲,也不太想喝酒,他酒品不太好,他倒也不作,只是之前跟肖亮他们醉过一回,据说是因为嫌艾金恶心就把人给揍了,这事现在郑哲想起来都脸皮热。

俩人过冬的耗子似的,除了购买必要的东西,基本上可以算得上是足不出户,郑哲呆了一个月简直要抓狂,这里一天三顿饭都是肉食和面食,吃羊肉吃的郑哲觉得自己都要成了羊精,浑身膻,简直恨不得往身上撒一把孜然盖盖。

张春天听了这消息不以为然,他觉得顾铭的工作一点也不适合顾铭,顾铭干这种工作简直是作践自己,他介绍顾铭去他爸手底下工作,张春天认为顾铭比他见的那几个小兄弟都优秀,而且他爸手底下一个好用的打手还跑路了,现在正缺人。

而张春天跟顾铭玩惯了,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不张春明刚买了一台照相机,里头还剩半卷胶卷,张春天就迫不及待的收起来想着跟顾铭合影,还特意选了个阳光明媚的好日子拿过去。

他在外面看多了人的脸色,现从一个人的眼睛是能看到内心的,比如张春明的精明,肖亮的实在,小眼镜不对焦的近视眼……

“大哥你吃吧!咱爸有一阵子整天在家里骂你是个傻逼,吃了就不傻了。”

郑哲吃出了一屋子的酱汁香,嘴唇火燎似的:“我妈去年找过我一两回,今年还没有。”

见顾铭不说话,他又习惯了似的捧着顾铭的脑袋开始看:“长出来了,哎,都是小毛茬,不错不错,幸好没秃啊,不过没关系,你就是个癞痢头我都不嫌你……”

张春天跟顾铭把张春天带的好吃的都吃光后,小哑巴的吊瓶也打完了,他俩因为吃咸了,找蹲坑归来的老军医要了两碗水,分别喝的饱肚溜圆,又在门口告别。

顾铭从菜碗里捞了一筷子五花肉往嘴里送,因为吃的急,他的小嘴唇给烫的红润润,配上他的白脸,很是让人赏心悦目。

因为顾铭实在是长的太斯文了,他出门给自己找工作,那些大姐阿姨看见他都喜欢他,又是塞糖又是给皮豆的,接着就开始劝他回家好好上学,说现在外面下岗职工实在太多,还是读书考大学才是真出路。

他俩说这个的时候是在睡觉前,顾铭怨恨的坐在床上,抓着后领子猛的扒掉衣裳,蹭的头登时就成了鸡窝,他盘了腿,丝毫没有躺下去睡觉的意思:“你怎么总是喜欢按你的喜好来强迫我?”

艾金意犹未尽的看着郑哲,笑眯眯的转了话:“哎,六哥哥,你是不是忘了录像机的事?这都多长时间了?”

平心而论,愣头青人其实还是不错的,顾铭长这么大,除了他妈对他好,也就是这个人了,郑哲虽然事儿多,脾气又跟个犟驴一样,可在顾铭心里他还是算得上一等一的好人。

但肖亮想的很少,他看郑哲半天也不说话,就在旁边一直劝他,连旁边的艾金都受不了,也加入促膝长劝的队伍,最后郑哲才勉为其难的答应了。

郑哲一大早心绪复杂的穿衣洗漱,急火火的扒拉两口饭,把碗筷一撂,拍拍屁股就出了屋。

伤口不怎么深,不过却是划起了一层皮,慢慢的往外渗血,郑哲跟本顾不上擦,只是沉默的在刺骨的寒风和疼痛中,用双手生生的打断了男人的一根肋骨,或许两根,更多,郑哲也没有概念。

张驴儿想了半天:“我逃跑快啊,我能负责逃跑么?”

“你现在靠家养?”

顾铭肿着眼睛打量自己身上的新背心,脸上有了点笑摸样:“你家要是有针线,我自己就能缝。”

但甭管出去干什么他都要靠自己的这双手,虽然现在看上去已经好了,但整天在街头刀头舔血,郑哲是不允许自己有任何弱点,打了两天沙包觉得没问题就让顾铭再打他试试,看手是不是完全好了。

郑哲懒洋洋的,也没力气跟他较真:“……你让人打瞎了?看不出他多大啊?你先回去给眼睛上点眼药再来跟我说话。”

“就两个,我看的很清楚,”艾金急火火的,“赶紧走,赶紧走,那头驴都他妈要被打成骡子了。”

肖亮脸上一沉:“妈的,王达吹这老帮人没完没了了。”

这些年他赚了几个钱,但还不觉得多,他偶尔会想起6年前,他一块一块的攒,攒了几千块就觉得自己富的不行,想着开一家旅店,而他现在开酒店都够本了。

时间慢慢的流淌,冲淡了过去,有人年复一年,也有人重获新生。

艾金在o1年年底回来了。

他变的比之前稍微好看了些,也时髦了不少,他在深圳混了五六年,没多大出息,却是找了个小对象。

他妈还住在那家,只是隔壁已经卖出去了,卖给一对儿从农村来市里打工的小夫妻,艾金招呼大家去他家完的时候,郑哲自然也去了,他现艾金家旁边那个小房跟以前不一样了,以前破破烂烂的,现在被那对小夫妻在外头贴了瓷砖,门口还种了花,收拾的有模有样。

哥四个总算聚在一起,大家都没少喝酒,肖亮喝的最多,这些年他还那样,一喝酒便感概万千,嘴机关枪似的,始终就没停过,直说的张驴儿跟郑哲眼皮子打架。

艾金翘着腿在一边照小镜,他刚喝了酒,双颊酡红,自觉很有风采,便给抬起手肘将旁边的郑哲捅醒。

郑哲不情愿睁开眼,拧着眉毛:“你闹什么闹!”

艾金撩撩头:“六哥哥,都说是酒后吐真言,我今天就要一句真话,你说我美不美?”

郑哲盯着他端详半天:“说实在的,比以前好了,你长开了。”

艾金得意的摇头晃头,他把小镜收进裤兜里,拿筷子给自己夹花生米吃:“那自然,我对象可好了,整天滋润我,我能不美么,”

说到这他还故意撞了郑哲一下,压低声音,勾着嘴角:“他下面可大了呢……”

郑哲周身恶寒:“你怎么还这德行,你告诉我这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