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男寡女什么的,被人知道了才是毁了名誉。没人知道,自然是谈不上。

马车缓缓的停了下来,苏沫将面纱蒙好,带着翠秀翠枫两个丫头,进了庙。

“二小姐。”李楠上来行了个礼:“小厮说,您要去安福寺?”

“我上次看了你给沫儿准备的嫁妆礼单。”苏晟道:“你把那单子拿出来,去掉三分之一。”

但是生意人可不一样,一顿饭吃十两一百两一千两,也是自己的钱,你只要不宣扬的到处都是,谁也不管你,实在的日子,过的要滋润的多。

“开始承认,后来又不承认?”苏沫想了想,冷笑道:“苏辛自小被宠惯了,她的脾气我知道,一生气时说话口无遮拦不经脑子。这事与她无关,她开始自然是不承认的。后来见父亲说她,一时生气,就索性认了。大夫人去了之后,她自然是知道轻重的,定然是连哭带骂的,让她又改了口,只可惜她那时候再改口也来不及了。若是开始的时候她咬死了不认,父亲说不定还会心生怀疑调查此事,可她这么一反复,这帽子,就算是扣实在了。”

深吸了一口气,王惠道:“去,给我把大小姐叫来。”

“都已经按老爷的吩咐办妥了。”王惠乖顺的答道:“老爷尽可放心,只要嘉恩候同意……”

春梅进来之后,便关上了房门,因为走的快有些喘气的道:“夫人,夫人我回来了。”

苏晟听苏沫说完,沉默了半响,长长的叹了口气:“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了。你说的为父都懂,可是只是……只是委屈了你啊。”

“不是二小姐让人去通知老爷的。”秋竹道:“是二小姐院子里的小丫鬟送刘大夫离开,在二门口上,正好遇到了老爷回府。老爷见到了刘大夫,自然要寒暄几句,又觉得他身边的丫鬟眼熟,这一问,小丫鬟自然什么都不敢隐瞒,就全说了出来。”

“哦。”苏辛听说苏沫未必能治的好,并没有什么难过,只是哦了一声,似乎跟她没有什么关系。哦完了,还有些开心的:“娘,那丫头死了就死了,跟咱们也没什么关系,您不是一直看她不顺眼么,这唉声叹气的做什么?”

苏沫苦笑不得的看着自家丫鬟一脸惊慌失措的表,将手指放在唇边,做个噤声的手势。

“是。夫人。”翠秀吓了一跳,忙应着。

这短短的几句话间,刘长纯脑子转了又转,终究缓和道:“二小姐真是孝感动天,至至性。可这事非同小可,二小姐还是未嫁的姑娘,心有所属这事,若是被苏老爷知道了……”

在刘长纯惊羡的同时,苏沫只觉得幸运,这是个她了解的到大夫,知道如何投其所好。

只是没想到,再次睁开眼,出现在苏沫眼前的,不是幽暗的黄泉路鬼门关,而是一个无比熟悉的,她生活了十几年的故居。

不送,便是送客了。虽然刚才更亲密的接触也有过,但是这半夜三更的,这么待着可不是个事儿。时间若是长了,翠枫她们也会起疑心进来看看的。

男子点了点头,最后看了一眼苏沫,说声告辞。到了岸边,手臂在岸上一撑,哗啦一声掠了出去,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他未来嵊州的时候,便听人说过苏家。那时候总觉得生意家族不过尔尔,总归是投机取巧,坑蒙拐骗之流罢了。可如今见了苏沫,却是让他有了截然不同的感觉。

一个女孩子家都能如此镇定冷静,而且还不忘为自己谋利益。却又不执着于利益,这便是一般的男子,也做不到。只是刚才水雾中惊鸿一瞥,似乎脸上有些什么斑点,果然人无完人,有些可惜。

听到水声,翠枫在外面问了声:“小姐,您好了么?”

“恩,进来吧。”苏沫看了看浓重的什么都看不出来的颜色,放松了一下,缓缓地往岸边游去。

本来除了和静安大师商量要事之外,苏沫也有着要避一避的意思,倒不是为了清静什么的,而是要给别人一个她一路退让,王惠步步紧逼的假象。她现在势单力薄,能多得到些别人的同,这是很重要的。

三人成虎,人可畏,大宅门里勾心斗角难以想象,每一步路每一句话都可能被人抓住把柄。别看王惠现在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似乎趾高气扬,可那些姨娘们,也都不是省油的灯,现在势不如人所以见面先赔笑,说话软三分,一旦风向变了,她们也会比谁都更能敏锐的察觉出来,然后毫不犹豫的紧随其上,落井下石。

一个人在苏晟面前说王惠不好,可能没什么影响。可十个人在他面前说王惠不好,时日久了,可就真的越看越不好了。

只是,她也万万没想到,这么一趟三清山之行,会遇见如此刺激的事。

苏沫一边想着,一边让翠枫翠秀两人进来伺候着更衣梳,她还从来没有试过一个别院只有自己一个人呢,没有可以管着自己的人,这当家作主的感觉竟然意外的好。

一夜无话,第二日,便是嘉恩候和苏辛定亲的日子,相对于苏府的热闹喜庆,三清山苏家别院里,简直冷清的可怕。

苏沫的院子里,有一棵巨大的花树,春天到了,开了一树粉色的花,花香浓郁却不刺鼻。

据说,这花瓣可以解除疲劳,凝神静气,此时几个小厮正一人腰上绑了个篓子,坐在树杈上摘花瓣。苏沫要多摘点,晒干了做个枕头,还孝心大的,要给王惠和苏晟都做个枕头。

虽然这次的事一结束,王惠应该就能看穿她的险恶用心,知道她的一切和善都是伪装了。但那也不碍事,王惠觉得她真也好,假也好,都无关紧要,重要的,是苏晟觉得她是个至至性的好女儿。

翠枫翠秀两个丫头正在合绣一个枕套的,昨天在寺外等着苏沫的时候,两个小丫头也不知怎么想的,跑去给她求了个姻缘签。

这不求不知道,一求不得了,竟然是个姻缘上上签,据解签的师父说,女施主红鸾星动,绝佳良缘,就在今岁。

两个小丫头本来还在因为苏沫没能嫁入嘉恩候府而有些郁闷,被这一说,顿时所有不高兴都烟消云散。嫁入嘉恩候府再好,那毕竟是做妾,如今老天有了指使,还有更好的良缘等着苏沫,可不是可喜可贺。

于是,两个闲着没事的小丫头一大早开始给苏沫绣枕套,小小的一个枕套,要在正面绣一个桃花朵朵开,反面绣一个鸳鸯戏水并蒂莲,简直是拦也拦不住,让苏沫哭笑不得。

苏沫一直在别院里住了三天,算着差不多苏辛回门的酒宴也办完了,王惠一定忍不住要出手了,这才命人备车往回赶。

该来的终究会来,躲是躲不过去的。

苏府里,热闹喧哗的仪式已经结束了,一切渐渐归于平静。王惠虽然一万个不愿意让自己的女儿嫁进嘉恩候府,可事已至此,总不能哭丧着脸,因此旁人看着,也都是神采飞扬,笑容满面的。因此便有些人难免有些议论,苏沫这一场突忽其来的病,说不定另有原因也未知。

虽说病来如山倒,但又哪里会那么突然,不早不晚,就在这时候,简直像是特意给苏辛挪出位置来一样。

王惠虽然心中有苦,但这苦没处说也没人信,被人听见,只会以为她得了便宜还卖乖,不会有半点好处。

苏辛的婚事告一段落,正如苏沫想的那样,王惠开始想主意了。

苏辛的婚事办的还算是体面,嫁妆也算是能见人,定亲那天,来给苏辛添妆的小姐太太们见了一屋子一屋子的嫁妆,也都着实的夸赞了一番。

苏辛的嫁妆虽然看起来不多,但都是实在的值钱的东西。

金盛王朝女子的嫁妆,一般由几个部分组成。真金白银,珠宝饰,家具摆件,庄园铺位,绫罗绸缎,仆从下人。

当然这也分三六九等,要看着自家的经济条件来,普通人家自不必说,达官贵人,富豪商家对这特别重视,若是嫁妆少了聘礼少了,那都是要被取笑的。

苏辛就是说属于无数眼睛看着,嘴巴盯着的,只要是她的嫁妆少了一点,一天之内笑话就能传遍嵊州的上等阶层。直接影响王惠的地位名声,还有她未娶的兄长的婚事。

对苏家,倒是没有什么影响。这种事在大宅门里并不少见,再是有万贯家财的人家,长辈疼爱的,多给点。长辈不待见的,少给点,这都很正常。除了证明王惠不受宠,倒是证明不了什么别的。

但这是王惠绝不能容许出现的况,于是苏辛的嫁妆,就出现了一个很奇怪的现象。

大件的东西,她都很少,比如家具,房屋庄子的地契之类。家具还有几样,也不是什么上档次的,地契一件没有。黄金白银也不多,但是珠宝饰,古董玩物什么的,却是非常的可观。让一干太太小姐看红了眼。

太太小姐们是来凑喜事热闹的,除了特意来找茬的,基本都会说话,见着苏辛嫁妆这么丰盛,自然是好一顿夸,只夸的王惠脸上堆着笑,心里却滴着血的想哭。

那能不丰盛吗,那可是她半辈子的私房。都是精贵又精贵的东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