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太,您身子无事,何必……”窦柏洲带了丝羞愧地低声说道。

自从初容进屋后,窦松洲的眼睛便没离了她身上。初容是见过这人两面的,虽说是一家子表亲,但这般眼神却极是叫人不喜。窦松洲也确实有些小心思,初容是陈家嫡女,他自然是想了些旁的,但他一介白身屡试不第,总计是配不上陈家女的,但却一直觊觎着。

初容听了此话,也觉出原来是月事,一时间放松下来,重重躺了回去。

“不了,温柔乡英雄冢,你小子也给我轻省着些。”万通哈哈一笑,拍拍袁其商肩膀说:“带小子们去乐乐吧,待为万岁寻到了银子,还有乐子。”

“指挥使大人,下官来了。”跟着黄三来到万通面前,袁其商扫了眼四下忙碌的人,问道:“大人,这是?”

王大人倒没多想,失了锦衣卫的控制,只道是这群鹰犬瞧见众大臣齐心协力,怕了他们这才答应的。

因俱是在朝为官者,袁其商调来锦衣卫,变相限制了在场众人。因着职业习惯,派到罗将军书房里搜寻的锦衣卫,现了大量往来书信,细查之下竟有边地屯田之事。于是加派了人手到后院搜查,袁其商也就是那时来到园子里,看到初容跟着关碧儿。本想叫其老实到屋子里躲着,以免冲撞了,哪想还是没说上话。

“好,当日我救了你们三个。六小姐、你和公主各欠我一次。她们二人该如何回报,我还未想好,你呢,此时走开就是了,就当你报了恩。”袁其商往前一步,慢慢逼近二人,继续道:“哼!我能进了这后园,自是有道理的,你们给我老老实实待在后园,不可随意走动,万不可去前院戏园,可听明白了!”

日子平淡无奇,初容返回后再次清点了自己带回来的物事,准备赴慧娟的邀请。

“陈家三位都到了,还是老规矩,大家喜做什么就做什么,莫拘了。”王清艺说完便不再招呼初容三人,自顾凑到桌前,看着上面字画。屋里小姐看到陈家三人,俱都友善笑笑,初荷自是喜诗词书画,便跟着王清艺凑了上去,老四陈初雪附庸风雅,没兴趣也要跟过去。

回到自己院子,初容这才现,双手已经肿胀如馒头般,竟然都无法握拳了。菊盏看着心疼,忙去取了药膏来,细细地涂抹。带了薄荷味道的药膏,滑滑凉凉的,触到掌心却是钻心的痛。

“生养之恩大过天,父亲即使再气,也莫说这般伤人的话。孩儿不孝,是孩儿鲁莽了,可孩儿惦记着大伯父。那姓吕的着实欺人太甚,竟对他丈人这般忤逆。初尘姐姐又是个老实的,我是看着急啊,这才偷跑出去瞧看,想着乡下地方也不计较这个,就大意了。孩儿再不敢了,我是见姓吕的忤逆丈人,实在是大不孝,若是咱家姑爷,若是小六此后嫁了人,相公敢这般对爹爹您,小六宁可不活了,也要同他拼个你死我活!”初容何等人,得了陈彻的提示,晓得陈钦好这口,便哭得声嘶力竭,也不起来跪行着往前,边哭边说。

“去了,不过她与关小姐交好,我们素来没多少话的。那次她也是与关小姐两个人躲到园子里闲聊,未与我们作诗。”王小姐对陈初容只是点头之交,没有过多交集。

这袁其商神鬼莫辨,怪道袁夫人见了他也是浑身不自在,袁裴只想尽快离开,于是边说边走向门口,退身正要关门,却听袁其商又道:“为兄还有一句话。”

再次回府的袁其商,特意从西路走上东路,再顺着中路去了主院。府邸占地广袤,袁其商步行自然花去不少时候,不知不觉落了雨,淅淅沥沥,落在人脸上痒痒的,寞寞的。

“做事要有规矩,行事也需谨慎。你们父亲在朝为官着实不易,朝中之事风云诡计,哪个也瞧不出来头,你们不能为父解忧,就给我老老实实待在家中,少惹些祸端才是!”陈老太太狠狠板起脸,方才的好心情也无了,说完后瞪了一眼陈彻和初容,说道:“都去吧,我今儿也乏了,早些休息了,明儿早些去跟你们父亲请安问好!”

若是袁其商将隐囊丢回去,一是王清瑕必定以为自己对他极为厌恶,二是岂不是叫他知晓,袁其商可随意进自己的屋子?名声尽毁不说,若是自己真的作为两家政治联姻嫁入王家后,此时心有芥蒂的王清瑕会如何看自己?自己在王家又将如何自处?

回头看去,王清瑕的车也跟在了后头,几辆马车一路往下个县城而去。满脸阴霾,袁其商总觉得此人来历蹊跷,想想还是派了人去查探才是。

欢沁见此情景,吓得便手要跟着跳出去,哪想越急越笨,竟被案子压在自己头上,昏了过去。

“成,方才怕是吓到了,待会儿我叫人再送去。旁的咱就不管了,此处山高路远的,门道多着呢。”陈彻典型的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从小只顾着自保,自然没多少闲工夫理会旁人。

初容带了抵触情绪,虽然微微挣扎着,但晓得没有作用,便极不情愿地顺着他的力道穿上鞋子。

欢沁见着这秋千也是喜欢,便想等着初容荡够了,自己也上去过两把瘾。

其实也算不上什么手段,只不过是装作无意地说些初容的坏话罢了。左右不是自己的孩子,陈大夫人每回都不加理会,这更助长了陈五的气焰,说小话说得乐此不疲。

“大人果然英明,在下如能安然无恙,他日定感谢您的大恩大德。”陈彻肃容说道。

晚风吹来,袁其商瞧了瞧四周,此朝向正是可以看到小秦淮河上的景色。波光粼粼一派醉酒笙歌,看来这妈妈拿自己当大头宰了,这楼类似四合院建筑,由四面围合起来成楼,自己这侧正是对着秦淮河,银子自然也是最贵的。

“那就好,回了京,但凡遇到出门的机会,都给我装病,在府里好好待着。”袁其商说着起身来到初容面前,居高临下看着坐在床边的她,一贯的吩咐语气。

一方面派了人给陈钦送信,一方面陈方也要到扬州府瞧看陈彻,虽说没有官职在身起不到什么作用,但好歹是陈家长辈,自能说上话,起码在陈钦知晓这事之前,保得陈彻不会被囫囵收拾了。

两人没见过面的人就是这般,被一些权势、利益等等因素捆在一起,生活一辈子。只为了家族和别人的要求勉强一辈子,实在可悲。

“如此说来,还是我没投个好胎,我没有个好爹!若是我生在王侯之家,我就是天天坐着等死,过得也赛神仙!”吕有良实在是个奇葩,说来说去竟得出这么个结论。

“今儿只不过是想瞧瞧吕有良的下场,这才冒险出去的,再不会了。”初容只好这么说,她不能说她是闲不住,适应不了被当做金丝雀一般圈起来的日子。

“堂下吕有良,如何将死者先奸后杀,招来。”董知县一拍惊堂木,厉喝道。

“那我们快去外头看。”初容拿着那帕子,拉起初尘便出了屋子。因院子里茂树颇多,遮荫蔽日的阻碍了些视线,两人便寻了处假山的高处。

初尘在屋里头,听了徐老大夫的话,淡淡地没有再多的话,仿佛这个人已经同他没了瓜葛。自从打了吕老婆子那巴掌后,初尘就觉得两人之间的恩恩怨怨都已经清了,他是好是坏都与自己无关了。如今她就想在家里好好尽孝道,白日里同爹爹说说话,夜晚在祖母身边捶捶肩,仅此而已。

“今儿那贱人都将我打了,我再去!”吕老夫人气道:“我看她能撑几日!我儿一转头就能娶黄花大闺女,她却连给人家做妾都没资格了。不能生养,年岁也大了,哼!我看她还死撑着,给脸不要脸,还拿缝上了。”

欢沁已在外头睡下,袁其商许久没有不请自来了,初容打欢沁去暖阁睡下,自己今晚也好试试这名贵的亵衣。到底是女子,哪有不喜欢衣裳饰的,初容平日里摸着已是丝滑无比,今儿趁这机会要好好穿上臭美。

且如今事已落定,再说什么都是无用,陈家在宝应县里口碑极好,虽说知县判了休妻,但大部分人还是知晓陈家女的品性的。只不过白白便宜了姓吕的,细想起来还是有些憋闷,好在陈家本就不是将银钱放在心上的,也就没那么气。

“是,祖母也多歇歇,孙女去了。”初尘感激地看了眼初容,这才随着丫头去了西厢。

不多时,果见陈方来了,见了老祖宗不知说什么好。

“姓吕的,你这般人品,这辈子都没门路见布政使司的大人!”初容气得两手直哆嗦,好不容易有了插嘴的机会,上前指着吕有良骂道。

“你莫急,我这就进去找老爷。”老祖宗身边的丫头不敢细问耽误了时辰,便转身要进房细问。

初容脑子嗡的一声,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握紧簪子就狠狠向袁其商戳去,踢打了两下说:“不,不要,我死给你看。”

初容心说多亏了这皮囊,自己虽也多看多学,但大家小姐的气派还真不是一朝一夕能养成的。

“小姐,我早说他是诳你的,哪有那么多乡下来投奔的亲戚!他同你要了这院子就是给这贱人住的!”碧枝气得直掐自己手心,咬着嘴唇说:“老夫人也是晓得的,还合起伙来骗你,真是一家子没脸的!”

陈大太太心急火燎的,一进门,就让丫头去请了陈大老爷过来。进了里屋,将今日在寺庙的惊险一幕说了,急道:“老爷,那袁其商又回来了!回来不说,还找上了容丫头,这下子可麻烦大了。”揪了半晌的帕子,“老爷,您倒是拿个主意啊!”

寺墙里,是兵部武选司陈大人家的家眷。

“哼!在外人跟前儿装着好性子,背地里却是另副面孔,我才不稀罕。嫌我一路上伺候得不好,真是难伺候。”欢沁的声音,在小径另一头。

初容忽地慢了脚步,微微侧身看去,欢沁正与陈二太太跟前的一个丫头走着,应是出来找地方偷懒,便寻了个僻静地。

“六小姐,您今晚想吃什么。”菊盏怕欢沁说出什么来,惹了初容不高兴,于是在欢沁还未说出到底对哪个不满的时候,大声与初容说话,也算是变相出言警醒两人。

果然,欢沁与另个丫头一激灵,慌忙站好。

初容板着脸走过去,上下打量了欢沁,冷笑道:“果然是闲来无事,人一闲起来就易生事。闲着也罢,只不过嘴上应有些尺度,我院子里不养八哥。”

欢沁不敢抬头,咬着嘴唇眼里不服,一旁的小丫头偷偷抬眼看,觉着这位六小姐是真的不悦了,自然也不敢多嘴。

初容也不多话,带着菊盏便丢下两人,一路板着脸走回院子,边走边说道:“就这么不识抬举,你说说,是我多事吗?你去问问她,若是想好好的,就给我管住嘴,若是不想好,我立时回了大太太撵她出去。”

菊盏听了紧张,忙道:“不过是懒散些,同别个小丫头闲话儿,六小姐莫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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