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乍现的光亮让他的呼吸都滞了一瞬。飞坦的脸孔不由自主的绷紧,他看着眼前熟悉的身影,内心不由自主的雀跃着,同时带动血液加奔流,只是这样的热度却让他突然清醒过来。

不作死就不会死,叫你吃那么多!

“医院在哪?”夏天擦掉脸上的血迹,没再看那身异处的无辜路人一眼。

“嗯?接了!”辛吉尔欢喜的声音就跟现了新大6一般,只是下一秒那欣喜便转为了暴怒,辛吉尔的怒吼声透过话筒传过来,“你这女人竟然敢接老子电话!”

指甲将掌心的软肉戳地淤红,飞坦扫了一眼隐隐带着痛感的手掌,哈的低笑了起来。

他不会因为这种愚蠢的善意动摇。

“这位小姐说得对,”中年男人走到夏天面前,伸手做出握手的姿态,和善的说道,“我是夜影团的团长,你可以叫我阿索姆。”

“所以?”飞坦隐忍的反问道。

飞坦微微迟疑了一下。

飞坦将桌子上两人份的食物扫了个一干二净。

这女人到底有什么目的?

他的瞳孔与他的色一致,也是铁灰色的,充满了侵略性的目光像是咆哮着的野兽,嗜血且凶残。此时他正用这野兽般的目光打量着夏天。

所以……这是哪?

她记得那年暑假她高高兴兴的去找从老家回来的妈妈,开开门的瞬间看到挺着大肚子的妈妈的刹那。

手里拿着的手机滑落在地的声音惊醒了夏天,回过神来的瞬间她便夺门而逃。

她想这也许不叫背叛。她不过是被他们的新生活抛弃了。

她的家人,被这些不认识的带着血缘的弟弟妹妹们夺走了。

她根本不想称呼这些连面都没见过的人为弟弟妹妹。

不知不觉中,那些理所当然的幸福全都偷偷溜走了,它们只会在梦里重现,却每每伴随着更加冷酷的真相,以及她一声又一声说不出口的疑问。

是呢,这又有什么问不出口的?

最初是没有想到,继而是被一次又一次搪塞过去,心灰意冷下自己得出了结论,也就不再想问了。

这世界无所谓对与错,无所谓欺骗与背叛。

每个人不过是为了自己活着而已。

是的,为了自己活着。

偶然想起的过去让夏天的心情一瞬间低落了下来,想要忽悠飞坦的话转瞬就被抛到了脑后,她看着飞坦,双眼却没有焦距,一眼就能看出她的思想不知道神游到哪去了。

而这样的夏天让飞坦感觉自己的呼吸都窒住了。

她是被自己伤到了吗?他忍不住想着,别开玩笑了!这女人像蟑螂一样,生命力顽强的让他厌恶,脸皮更是厚的让他不知说什么好。他自诩在流星街见过形形j□j的人,但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天真、顽强的让人唯恐避之不及的家伙,她唯一的好处大概也就只剩下可以利用了。

想着,飞坦冷哼一声,看着夏天扯了扯嘴角,“开什么玩笑,这种荒谬的理由,真当我是小孩子么?”

没去细想飞坦的小孩子论,从回忆里找回自己的夏天想起刚刚自己撒的谎,于是继续硬着头皮逞强道:“是你母亲拜托我的,”为了加强自己的说服性,夏天在心里说了一声抱歉,而后继续说道,“是你母亲临死前托付我的,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会来这里?你也能看出来吧,我不是流星街的人。我对你这么好,你就从来都没疑惑过吗?”

“阿哈,因为你自称我母亲呢。”飞坦恶质地反驳道。

再度吃了个憋,夏天抿了抿唇,决定无视这个错误。

“我知道你的生日,知道你的血型,不信的话我们大可以去验一验。12月17日,血型b,这你自己总该知道吧?”

谁曾想回答夏天的依旧是飞坦冷嘲热讽的语调,“我不知道我的生日,”他向前一步,凑近夏天,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足十厘米,夏天觉得都能感觉到飞坦呼出的冷飕飕的气,“我根本不在乎家是什么。”他微笑着,声音却寒进了骨子里,“我根本不在乎你是谁。”

夏天猛地抽了口气。

这熊孩子!

此时此刻,击中夏天的不只是浓浓的挫败感,与其一同升腾起的还有一种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类似于,“啊,当年我也曾这么讨人嫌吗?”的自我厌弃。

她看着近在咫尺的飞坦,忽然想起这是不是他第一次如此主动靠近自己?想着,手下的动作已经快过思考,夏天一把搂住了飞坦。

她能感觉到怀里瘦弱的躯体骤然僵硬,而后像是落水的猫咪一般剧烈挣扎起来。

不过即便飞坦学会了念,他那点力气还是不够看的。

夏天紧紧搂住飞坦,少年的下半身紧贴着床沿,上半个身体则整个斜着趴在了她的身上。她抱住飞坦嗅到他身上血与泥混杂在一起的味道,这次她没嫌弃飞坦脏,她甚至把脑袋埋在少年的肩膀上,也不知受了什么刺激,搂着这样一个温暖的人类,与他交换着体温,夏天突然觉得悲从中来,哽咽了几下之后蓦地放声大哭。

“呜呜呜呜,我可怜的孩子,怎么就让你遭了这么多罪!”

“为什么要生这样的事情!我们做错了什么!”

“我已经没有在怨天尤人了,可是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哭到最后,夏天已经不是在哭号飞坦的命运了,或者说,从最开始,她沉浸的就是自己的情绪里。

“喂!”飞坦被耳边振聋聩的哭声惊得一个激灵,继续用力的挣扎,只是这女人的两条手臂跟钳子似的紧紧地匝着他,甚至让他觉得呼吸都微微窒住了。

他挣扎的动作慢慢的轻了下来,耳边湿濡的哭泣声让他觉得某个地方痒痒的,却找不到痒的位置。

“哭如果管用的话……”

他轻轻地呢喃着,后半句话吞没在自己低低的笑声里。